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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老的画家。已经画画将近五十年,但名气并不大。或许因为题材比较偏,得不到广大读者的认可。但是锦夜非常喜欢。常常把他发表在报纸上的作品剪下来。收集成一个本子。
她与老画家很快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后来得知,他亦是另一所艺术院校的教授。锦夜常常会去听他的课。在那些日光柔软的午后,锦夜悄悄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与其他同学一起,听他讲课。老教授的课非常生动,可以把一些看似枯燥的专业知识讲得非常有趣。因此他的课堂总是坐满了人。锦夜挤在最后一排的人群中,用心记下他所讲的东西。回去细心研究。
老教授亦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有时候会带她参加一些学术交流会。介绍她认识更多才华横溢但未被发掘的人。他希望她可以取得更好的成就。她是有灵气的,在绘画方面。老教授对她说,锦夜,你现在还非常年轻。你要记得,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事实上无论任何专业都是一样,想要走得更远一些,就要付出比常人更艰难的努力。有时候,甚至是失去许多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说,你是否有这样的勇气和毅力?
锦夜说,我不知道。因为现在我还没想清楚,自己的将来到底会如何。但是我会尽量做到。
老教授看着她。他的目光深邃。他说,锦夜,你要珍惜自己的才华。
锦夜开始更加努力地作画。病愈之后,锦夜把那场病当作是一场必经的苦难。她说,苦难之后,新的生活就会开始。
她对沉年说到这些,沉年亦支持了她的决定,并给她尽可能多的自由时间与空间。不去打扰她。只是任由她关在房间里,随意地涂上各色油彩。有时候,她找不到感觉,便画不出任何东西。那时候沉年就带着她,出去散心。他安慰她说,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不要过于纠结。
仿佛一场梦终于醒来。在一个深夜,锦夜突然从床上爬起来。立刻钻进了自己的小画屋,开始飞快地画。沉年被光刺醒。他悄悄起来,看到了此刻的锦夜,正穿着睡衣。她飞快地挥动着右手,把一抹一抹的油彩涂上去。她的所有精神都集中在一件事情上。沉年没有叫她。不敢惊动她。锦夜仿佛身在另一个时空。与沉年的世界相去甚远。沉年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偷偷看她。
沉年就站在那里,看到锦夜即将完成她的作品。后来天开始下雨。越下越大。雨滴沉重地敲击玻璃窗。沉年回头去看窗外。天已经亮了。被遮住了的太阳依然发出微弱的光。他慢慢走到窗前,看雨的下落。这个时候的世界是安静的。隐约可以看到,从泥土里冒出来的热气。一片一片地,向天空升腾而去。
锦夜放下画笔,伸了一个很大的懒腰。她走出布屋,看到站在窗前的沉年,有些惊讶。她说,沉年,这么早就起来了。
沉年回头,看到锦夜,笑。他说,是啊。
后来他又说,你看,现在下雨了。
锦夜就走到他的旁边,与他一起看雨的落下。沉年说,锦夜,其实我很早就起来了。天还没亮的时候,看到你那里还亮着,就过来看看。你正在画画,我就没有打扰你。
锦夜笑。她说,昨天晚上突然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全新的梦,好像看到了什么。那些细微的,美好的记忆。突然就起来,想要把这些画下来。
她说沉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地做一些事——但是现在,我已经决定了。我想要好好地画画。她说,我想要为自己画。从前,为了生计而自学了画画,那都是为了别人而画。现在我要开始为自己画了。画我自己的故事。我所经历的。或者是我想要说的。都可以画出来。
——在那个大雨初歇的早晨,沉年看到,锦夜已经画完自己的第一个故事。有些只是简单的几笔。他突然热泪盈眶。仿佛她所有的语言都隐藏在了其中。所有说过的。未说起的。或者无法言说的,都在这里了。
时间很快便又过去了一年。与锦夜结识之后,沉年觉得他的世界突然变得更加狭窄了。好像只有她了。他正在不断地抛弃从前。那些他始终想要遗忘的记忆,现在竟然真的可以长久地不再想起。无论是母亲,父亲。辛禾。或者蜀平。甚至是穆夏。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想到他们了。有时候,沉年从梦中醒来,看到旁边床上已经睡去的锦夜——她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了。
但是,令沉年担心的是,锦夜常常会突然醒来。症状如同梦游——有时候会突然大叫。闭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大声地呼叫着一些句子,但是听不懂。有时候,她亦会从床上爬起来,安静地在房间走动。几分钟后重新回到床上。第二天沉年问她,她却说自己毫无知觉。
她的症状再次让沉年警惕。他去询问了医生。医生说,那是由于她内心过于焦虑或者兴奋引起的。应该适当地让她散心,排除紧张情绪。
在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沉年亦会注意关上门窗。并仔细检查,是否已经关紧。也会从里面将门反琐。他担心自己睡着的时候,锦夜会突然开门出去。
一个月过去。锦夜的症状却依然如故。沉年开始考虑,他要带锦夜出去。去更远的地方旅行。这段时间锦夜过分投入画画,精神变得恍惚。在她画不出来或者画不好的时候,她亦会对沉年抱怨。发脾气。或者乱摔东西。但是沉年知道她,所以不会责备。发完脾气之后,锦夜又会独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发一言。不想吃饭,或者完通宵的游戏。沉年想,这样下去,她可能又会恢复从前那种状态了。
他决定要带她去旅行。
他们去西安。
十一月。锦夜突然想要去北方看雪。沉年没有向学校请假,带着锦夜,就坐上了去北方的火车。行李不多。但都是厚重的棉衣。车程大概要四十个小时。火车自海口开始,缓慢地往北方行驶。火车发出轰鸣的响声,在夜晚听得非常清晰。然后,就开始下雪了——不大的雪。在山上,雪始终不紧不慢地下着。好像盐花散落。那时候,沉年已经睡着。朦胧中听到锦夜在叫他的名字。她小声地叫他,沉年。沉年。
沉年睁开眼睛,就看到锦夜已经爬下床。穿一件单薄的衣裳,站在窗户前。她说,沉年,你看,终于下雪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雪了。
——这些年,锦夜离开家乡,常年流连于南方的城市,却极少去北方。她怕冷。已经鲜少见到落雪,快要遗忘它的模样。沉年亦是如此。两年未曾回家。在永不下雪的海口,每天都是如此温暖。
沉年亦起来了,下床与她一起看雪。他们呼出的气很快就在玻璃窗上凝结,变得模糊一片。沉年用手擦去,留下几条水痕——如同多年前,他第一次带穆夏离开。他们坐火车,但那不是一场甜蜜的旅行。却如同逃亡。同样是寒冷的天气。外面下起了雪。苍茫的大地。无奈并且辛酸——都是无法言说的伤。
沉年把锦夜搂在怀中。感受着她那温暖的气息。他说,锦夜,你会不会觉得冷。多穿件衣服吧。
锦夜笑。她说,我不冷的,沉年。
她说,等到我们终于到达北方。我一定会画下真正的落雪。那或许是一直潜藏在我心底的一个愿望。等着我去把它实现——这么说,你应该不会笑我吧。
沉年拍拍她的头,没有说话。
终于到达西安。十一月的西安。刚下过一场雪。即使是中午,亦已非常寒冷。当地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把双手缩在袖子里,哆嗦着叫卖——热玉米,热玉米。腾腾的热气吸引了许多人。他们围在玉米摊周围,与他讨价还价。最后,一根一元钱成交。
沉年问锦夜说,你想吃吗。
锦夜点头。
那是他们第一次吃到当地的食物。锦夜立刻像孩子一样叫,真好吃啊。
沉年笑。他们去寻找旅馆。准备先把东西放下,然后出来。没有什么计划,只是到处乱逛,吃各种小吃。并且熟悉一些路段。一路上,他们手拉着手,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便肆无忌惮地说话。锦夜说,沉年,我真的很开心。
傍晚的时候,再次下起了雪。
那个时候,沉年与锦夜刚从一个小饭馆出来。看到雪,锦夜欢快地跳起来。她说,沉年,这就是真正的雪。北方的雪。和任何地方的都不一样——像一个年幼任性的孩子。这个时候,他们仿佛身处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到处都是白色。雪落在头上,衣服上,来不及化开。凝结成了厚厚一层。沉年有些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