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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本身自己便在实践着自己的理论,王洛宾心目中的三毛便是一个风采不灭的,仍然青春飞扬的,有时候甚至幼稚天真得跟小女孩一样的印象。
对三毛的这段话,王洛宾最欣赏的便是“狂热”这个词。
王洛宾给自己订了个百年的创作计划,后来仍嫌不够,便改成了五百年的拼搏计划,这简直是一个绝顶大胆的设想,但王洛宾把它付诸实际行动中。
王洛宾是新疆军区文工团顾问。顾问是个闲职,但他的事却不少,整天不是接待记者访问,就是应酬社会活动,还得拆阅大量信件,信件中,除了慕名信而外,使是寄来的歌词谱曲。不管这些词是出自行家之手,还是门外汉学者试笔,王洛宾都一丝不苟地认真对待,这对于一个名家来说,这种毫不马虎的敬业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看着自己谱出来的一首首的歌曲,王洛宾觉得颇有些壮志凌云的感觉,这时,他总会亮开嗓子来一首《我吆着大马车》:我吆着大马车,直冲下南梁坡,那天上没有星光,坡下没灯火,大路上多颠簸,我心中却快活,飞吧!飞吧!
我的大马车,
路旁的白杨好像对我说:
亲爱的朋友慢些吧,
小心翻了车。
亲爱的傻大哥,
你不了解我,
我身边有个星星,
照亮南梁坡。
哎,咳!
我身边有个星星,
照亮南梁坡。
三毛,这个热情开朗的女子,带给了这个老人许久未体验过的东西,他不用再坐在门前对着夕阳悲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每次王洛宾唱起这首《我吆着大马车》,心中便忍不住地想:“我这种超乎常规的举动,是不是也因为有了一颗星星?”
可是现在,这颗给予他温暖和光明的星星却离他而去了。服务小姐说她并没有彻底离开乌鲁木齐,那么,她一定还会回来的,回到他的身边来的,是不是?
三毛,你会回来吗?你一定要回来啊,没有你在,我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需要你,不要叫我失去你,好吗?
王洛宾对着照片上的三毛喃喃自语,感觉中竟有些悲不自禁。
王洛宾把三毛的信和照片放进抽屉里,收好。他慢慢步进客厅,坐到钢琴前,掀开了琴盖。他要唱歌,这是他多年来一直不变的习惯:心中有事便要唱歌,不管事情是好是坏,不管他的心情是欢喜是忧伤,他都要高歌一曲,尽情地在音乐的海洋里,让音乐来抒发他的喜悦,减弱他的痛苦。
这一次,他唱的是《我的情人你在哪里》:我的情人你在哪里?
我的心早已随你飞去。
爱情使我把一切忘记,
只有在痛苦中等待你。
我的生命你在哪里?
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爱情果树结的总是苦果,
难道爱情的果实就是分离?
我的光阴你在哪里?
没有你眼前失去光辉。
我像夜莺日夜在悲啼,
一声声一声声呼唤着你。
凄凄惶惶,神不守舍地熬了两天后,王洛宾终于接到三毛的电话,电话中,三毛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王洛宾觉得自己的热情显得好傻好傻。三毛不哭不闹,王洛宾反而觉得害怕起来,有一种自己最终会失去这一切的预感。
最美最动人的东西,他终于还是错过了。
王洛宾放下电话,便赶到了华侨旅馆。
敲开三毛的房门,两人都站在原地不动。
三毛穿得很简单,白衬衣配洗得泛了白的牛仔裤,王洛宾从未见过她这么朴素的装扮,她的长发编成面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脸上未著脂粉,清新淡雅得像一个女大学生。
两人都呆呆地站着,互相打量着对方。王洛宾的目光是询问的,迷惑的,焦灼的,欣喜的;三毛的眼神则如她的装扮一样的朴素,朴素得几乎是透明的,穿过了王洛宾的身体,飘浮在不知名的地方。
王洛宾凝神注视着三毛,一直看进了她那双大大的黑眼睛里,却捕捉不到她的眼光。王洛宾撒下网去,却一条鱼儿都没网上。
不知过了有多久,三毛的眼中突然有一抹色彩在跳动,但她却立即闭上了眼睛,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同王洛宾的交织,便一下子扑进王洛宾的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三毛,别哭了,回来了就好。”
王洛宾拍着三毛的背,像安慰一个离家出走,终于又回家来了的孩子。
三毛听到这话,似乎哭得更伤心起来。王洛宾抚摸着三毛抽动的肩膀,也不自禁觉得悲楚起来,但他觉得有一种很诗意的美,美丽得他的心灵都为之颤动起来。
“幸福中有美,幸福本身就是美;痛苦中也有美,并且美得更真实!”
这是他年轻的时候写下的一句话,没料到当他晚年的时候,才真正真切地体会到,其中的滋味,那不是一种哲理意义的表述,而是内心情感的体验。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在他的怀中了,再多的风雨,再大的痛苦都过去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会好起来的。
三毛把头埋在老人的肩窝里,他的身体还很硬朗,还能给人以厚实的安全感,可是她已不想再在这上面停靠了。
尽管去意已决,面临别离,她仍有不舍的伤感之情。
三毛在心中喊着:
洛宾,回不来了,什么都回不来了,我已悟,我已悟!
三毛哭够以后,把王洛宾引进屋里,对他讲述自己的旅途见闻:头戴面纱的喀什妇女,制作精美、锋利非凡的小刀,五光十色的工艺品,两斤多重的大石榴,喀什艾提尕尔清真寺,农村的毛驴车王洛宾见她说得兴高采烈,便说:“真这么爱新疆吗?”
三毛点点头,说:“这片土地很美丽,我很爱它!”
顿了顿,她又说:“所以我才觉得别离它很伤心。·“别离?”王洛宾很惊讶。
“对,再呆上一个星期,我就回去了。”
“什么?一个星期?你不是说过至少要住上三个月吗?”王洛宾显得很紧张。
“那是原来的计划,计划没有变化快啊!”三毛的语气非常平静。
1990年9月7日,三毛从喀什回到乌鲁木齐以后,在华侨宾馆住了一个星期,便坐上飞往回四川成都的飞机,继续她的大陆行。
但最后,原定于四五个月才回台湾的她,不到原定时间的一半就飞回去了。
她一到家,就挂了一个电话给朋友:司马中原,开口便说:“我这次去看王洛宾,他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去他家,一屋子的媒体人物和当地干部,我有种被耍的感觉。我原本只是想和他单独聊聊的。”
三毛走后,王洛宾怅惘地回到家中。
他的居所座落在幸福路某干休所。
王洛宾打开房门,空空落落的感觉直向他扑过来,他禁不住打了一阵寒颤,心中想起的是李清照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
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王洛宾去收拾三毛住过的房间,人已去,物依旧,说不出的凄清伤感。
王洛宾在三毛的床上发现了三毛遗失下来的一只粉红色的发针。王洛宾把发针捏在手中,看在眼里,痛在心底。他惆怅地将发针别到他的吉它的E弦上,后来,作了一首歌,几乎可以同《在那遥远的地方》相媲美。
我常拨弄着琴弦
独自漫步在海滩上
琴声那样忧郁
弹奏着丢尽惆怅
今天我抱起吉它
琴声却是这样明朗
像一只自由的白鸥
追逐着海波浪
虽然Sanmoor不在身旁
琴声却是这样明朗
因为她的发针插在E弦上啊
我幸福的E弦
奏起幸福的交响
她那粉红的发针
曾经插在鬓发上
王洛宾将这首歌邮赠给三毛,满以为会收到三毛热烈如往昔的回赠,但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并没有三毛的片纸只言。
1990年11月23日,王洛宾率领新疆艺术团前往新加坡演出。
演出回来后,疲惫不堪的他,不急着休息,却立即打开了信箱。
他在信堆中翻找着,终于有一封信跳入了他的眼帘:斜斜的字体,有力的笔触,地址是台北市南京东路。
王洛宾迫不及待地把信拆开,读着读着,欣喜若狂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再也感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