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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另外一个通讯社的记者说,你们有一个全沙漠最美丽的家,我想我不去认错人吧!”
“不会认错,在这儿,我是惟一的中国人。”
“我希望——如果——如果不太冒昧的话,我想看看你们的家,给我参考一些事情。”
“请问你是——”荷西问他。
“我是荷兰人,我受西班牙政府的托,来此地承造一批给沙哈拉威人住的房子,是要造一个宿舍区,不知可不可以——。”
“可以,欢迎你随时来。”荷西说。
“可以拍照吗?”
“可以,不要挂心这些小事。”
“您的太太我也可以拍进去吗?”
“我们是普通人,不要麻烦了。”我马上说。
第二日,那个人来了,他拍了很多照片,又问我当初租到这个房子时是什么景象。
我给他看了第一个月搬来时的一卷照片。
他走时对我说:“请转告你的先生,你们把美丽的罗马造成了。”
我回答他:“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
——三毛《白手成家》
家,是三毛一生中最为之骄傲的第一件艺术品。
“我放上一卷录音带,德弗乍克的“新世界”交响曲充满了房间。
我,走到轮胎做的回椅垫里,慢慢地坐下去,好似一个君王。”
一般的夫妻都是夫唱妇随,琴瑟和谐,三毛和荷西更像一对难兄难弟,对人对事,常常“臭味相投”,不惜“狼狈为奸”,日子倒也过得甜甜蜜蜜,极富情趣。
第一件趣事:
因家里差绿色植物,夜晚偷偷溜进了总督家里——那个晚上,我们爬进了总督家的矮墙,用四只手拼命挖他的花。
“快,塞在塑胶袋里,快,要那一棵大的爬藤的。”
“天啊,这个鬼根怎么长得那么深啊!”
“泥土也要,快丢进来。”
“够了吧!三棵了。”荷西轻声问。
“再要一棵,再一棵我就好了。”我还在拔。
突然,我看到站在总督前门的那个卫兵慢慢踱过来了,我吓得魂飞胆裂,将大包塑胶袋一下塞在荷西胸前,急叫他。
“抱紧我,抱紧,用力亲我,狼来了,快!”
荷西一把抱住我,可怜的花被我们夹在中间。
卫兵果然快步走上来,枪弹咔哒上了膛。
“做什么?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
“我——我们——”
“快出去,这里不是给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我们彼此用手抱紧,往短墙走去,天啊,爬墙时花不要掉出来才好。
“嘘,走大门出去,快!”卫兵又大喝。
我们就慢步互抱着跑掉了,我还向卫兵鞠了一个十五度的躬。
——三毛《白手成家》
第二件趣事:
三毛在理发店里为了荷西剪什么样的发式而和理发师争论起来,荷西用钱将“嚼舌”的三毛打发走了。
三毛在路上闲荡,对一间垃圾堆上的门上写着“泉”字的屋子好奇,无意中撞见几个沙哈拉威男人在洗澡,并了解到女人也可以洗。
第二天早晨,三毛便抱了大毛巾向“泉”走去。
进去后,看见了一幕幕以前闻所未闻的洗澡场面(三毛感叹:“四十块钱真没白花。”)——我看见每一个女人都用一片小石头沾着水,在刮自己身体,每刮一下,身上就出现一条黑黑的浆汁似的污垢,她们不要肥皂,也不太用水,要刮得全身的脏都松了,才用水冲。
一个女人已经刮得全身的黑浆都起来了,还没有冲掉,外面一间她的孩子哭了,她光身子跑出去,将那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抱进来,就坐在地上喂起奶来。她下巴颈子、脸上,头发上流下来的污水流到胸部,孩子就混着这个污水吸着乳汁。
——三毛《沙漠观浴记》
这种可怖肮脏透顶的景象,使三毛赶紧穿上衣服,落荒而逃。
在门口,又从老板娘那儿知道了还要洗里面(掏肠子)的奇闻。三毛和荷西都是喜好猎奇之人,此次是不去不可了。
带上照相器材,三毛和荷西便出发了,开车到了大西洋海岸的勃哈多海湾。
从断岩上能看到几十公尺的下面,蓝色的海水平静地流进一个半圆的海湾里,还有无数的搭在海内沙滩上的白色帐篷。
但是,悬崖上并没有可以踩着下去的地方,荷西将一块大石头堆在车轮边卡住,又从车内拉出新的大麻绳来,绑在车子的保险杠上,绑牢了,便将绳子的另一头,垂到崖下去。
两人攀着绳子吊了下去,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便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落了地,荷西叫我不要出声,一看原来有三五个全裸的沙哈拉威女人在提海水。
这些女人将水桶内的海水提到沙滩上,倒入一个很大的罐子内,这个罐子的下面有一条皮带管可以通水。
一个女人半躺在沙滩上,另外一个将皮带管塞进她体内,如同灌肠一样,同时将罐子提在手里,水经过管子流到她肠子里去。
我推了一下荷西,指指远距离镜头,叫他装上去,他忘了拍照,看呆了。
水流光了一个大罐子,旁边的女人又倒了一罐海水。
继续去灌躺着的女人,三次灌下去,那个女人忍不住呻吟起来,接着又再灌一大桶水,她开始尖叫起来,好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我们在石块后面看得心惊胆裂。
这条发带管子终于拉出来了,又插进另外一个女人的肚内清洗,而这边这个已经被灌足了水的女人,又在被口内灌水。
据“泉”那个老板娘说,这样一天要洗内部三次,一共洗七天才完毕,真是名副其实的春季大扫除,一个人的体内居然容得下那么多的水,也真是不可思议。
过了不久,这个灌足水的女人蹒跚爬起来,慢慢往我们的方向走来。
她蹲在沙地上开始排泄,肚内泻出了无数的脏东西,泻了一堆,她马上退后几步,再泻,同时用手抓着沙子将她面前泻的粪便盖起来,这样一面泻,一面埋,泻了十几堆还没有停。
等这个女人蹲在那里突然唱起歌时,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特笑起来,她当时的情景非常滑稽,令人忍不住要笑。
荷西跳上来捂我的嘴,可是已经太迟了。
那个光身子女人一回头,看见石块后的我们,吓得脸都扯曲了,张看嘴,先逃了好几十步,才狂叫出来。
我们被她一叫,只有站直了,再一看,那边帐篷里跑出许多人来,那个女人向我们一指,他们气势汹汹的往我们奔杀而来。
、“快跑,荷西。”我又想笑又紧张,大叫一声拔腿就跑,跑了一下回头叫:“拿好照相机要紧啊!”
我们逃到吊下来的绳子边,荷西用力推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一会儿就上悬崖了,荷西也爬了上来。
可怖的是,明明没有路的断崖,那些追的人没有用绳子,不知从哪条神秘的路上也冒出来了。
我们推开卡住车抡的石块,绳子都来不及解,我才将自己丢进车内,车子就如炮弹似的弹了出去。
——摘自三毛《沙漠观浴记》
多么的惊险、刺激!
好在二人最终平安归家,毫发未损。只是当初吊着绳子下崖的时候,因为怕滑,三毛将鞋脱在崖上。后因逃命要紧,来不及拿走,让三毛痛惜不已。
不过,事情并没有完结。一天荷西下班回来,被一个沙哈拉成人堵在了门口——“听说最近有个东方女人,到处看人洗澡,人家说你——”那个沙哈拉威人试探的问荷西。
“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太也从来没有去过勃哈多海湾。”荷西正在回答他。
我一听,天啊,这个呆子正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连忙跑出去。
“有啦!我知道有东方女人看人洗澡。”我笑容可掬的说。
荷西一脸惊愕的表情。
“上星期飞机不是送来一大批日本游客。日本人喜欢研究别人怎么洗澡,尤其是日本女人,到处乱问人洗澡的地方——”荷西用手指着我,张大了口,我将他手一把打下去。
那个沙哈拉威朋友听我这么一说,恍然大悟,说:“原来是日本人,我以为,我以为”他往我一望,脸上出现一抹红了。
“你以为是我,对不对,我其实除了煮饭洗衣服之外,什么都不感兴趣,你弄错了。”
“对不起,我想错了,对不起。”他又一次羞红了脸。
等那个沙哈拉威人走远了,我还靠在门边,闭目微笑,不防头上中了荷西一拍。
“不要发呆了,蝴蝶夫人。进去煮饭吧!”
——引自三毛《沙漠观浴记》
第三件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