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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胥请救,出自寸心,并无国书君命;秦王慨然兴兵,败吴存楚,以此雄霸天下。况本国与贵邦,尚无秦、楚之怨乎?
若说复地之后,还朝不免诛戮,则某之臣节已尽,虽死亦荣,又何虑焉?大将军若无垂救之心,某即死于此地,犹不失
为烈丈夫也。”立起身来,即欲触柱,大将军亟止之,说:“汝之忠诚,已可概见,我当发兵助汝。勿行短见,致令海
南各国笑我逼死穷途人也。但有句话:我兵越海攻城,颇亦不易;倘朝中不知尔之苦衷,加罪于尔,并怪及小邦擅侵边
界,则徒然縻费粮储,损折兵将,为之奈何?”卫青道:“此易事也!我与将军盟定:凡贼寇所占土地,归还本朝;其
子女玉帛,唯君所龋某当修一密表,烦重大将军遣一信使,奏知我王。然后发兵进战,末将亲为向导,自无后议。”大
将军道:“这有何说?”遂折箭为誓,请了国王的印信。遣使赍表去后,数月杳无音耗。
卫青恐怕生出变端,乃诡言于大将军曰:“某夜观星象,见使星才入燕之分野,想系海道迟延之故。今乘此春天风
顺,正可兴师;若待至夏令,恐炎暑不便。功成之后,某当极力奏明贵国勋劳,往来通好,岁颁厚币以酬大德。”那大
将军却是通天文的,卫青的话偶然凑着了,更加敬重。即择日挑选倭兵十万,海艘二百,每艘酋长一名,启知国王,与
卫青前去。卫青谢了国王,别了大将军,带了原来随从人等,拣一只新造的海鳅船坐了。正遇着顺风,扯起七道风帆,
如飞进发。
行才四日,已有一半多路。当晚新月初升,海天一色,真个浩浩荡荡,绝无涯际。卫青心中喜极,呼取酒,与酋长
高天冲者呼卢痛饮。酒酣兴发,竟学曹孟德横塑赋诗,卷起袍袖,在船头上舞了一回剑,吟成四言诗十二句云:汉有卫
青,塞上腾骧;我名相同,海外飞扬。一日千里,风利帆张。心在报国,剑舞龙翔,歼除孽寇,斩馘妖姨。不葬鲸波,
誓死疆常吟毕,掷剑大笑。高天冲也乘着酒兴,拔所佩倭刀,向着卫青道:“你会舞剑,我会舞刀;你会吟诗,我会作
赋。看我舞来比你何如?”手中两柄倭刀方才轮动。忽地飓风大作,何等海鳅船,吹得似落叶旋转,顷刻觉于惊涛骇浪
之中,眼见得卫青葬于鲸鲵之腹了。那前去的船,先有六十三号,与后来的一百二十海船,皆安稳无恙,偏偏坏了行到
中间的一十七只。
丧了倭兵八千五百名。那时请船酋长会集于岛边,商议进退之策。一酋长名满雄者,大言道:“俺们利的是没有卫
青。他若在时,做了向导,只到得沿海数处地方,有恁的女人,财宝?
他今死了,俺们各处杀去,抢他小年纪的妇女,满载而归,岂不逞俺们的意么?“从来倭奴的性最淫,听了这样好
话,齐和一声,各船就吹起波卢来,向西北进发。风色不顺,折戗而行。
到四月中旬,已近登州。各海口港汉浅狭,不能停泊海鳅大船,就沿着海边驶去。先有大半船只,到了莱州地面。
倭奴等呐喊一声,踊跃而上,如蜂拥蚁附,奔向各村堡,搜寻妇女,早已躲得没影。每过州县,见城堵上架着大炮,都
不敢攻城,只向西南而行。恰好莱州府城门是开的,喜得了不得。有几个奸狡酋长,恐是诱他的计,乃招呼后队,聚集
了五万多倭奴,四面一齐抢进,大街小弄,分头涌去。却见城头上有几个绝色的女子,都骑着驴儿走,只道是逃避的,
众倭奴争先觅路上城。
原来是各位仙姑领了月君的计,将上得城的所在,尽行刬赳,只留东、西、南、北四处可以上去;二位剑仙与素英、
寒簧及范飞娘,各分四面,在城上往来行走。倭奴那知就里,也在四面分路而上。正遇寒簧,呐声喊,下手来抢。只见
袖中飞出一股青炁,约十丈多长,盘旋夭矫,势若游龙,竟卷到众倭奴身畔,揽腰一截,霎时千百人都做两段,血喷如
雨。倭奴急欲退去,无奈挤在狭道之中,后面的尚自涌将上来,一时进退不得,都伏在地下。那青炁就从地一刮,都去
了小半爿身子。
得命的转身乱跑,那道青炁忽从顶上过去,当前揽住一锨,个个血肉糜烂,与支解腰斩无异。零零星星,尸首堆积
满路,共有数千。这股青炁就是玄女教月君炼成的青炁丸儿,直到今日,方显他的神灵。尚有一白炁丸,付与素英。这
边如此,那边亦是如此,不须繁叙。
只说聂隐娘与公孙大娘是剑仙的剑,但能长短变化,其质刚而不柔,抛向空中,迅疾飞跃,一斩亦可数百人。至范
飞娘,但随着公孙大娘行事,所杀倭奴,或洞胸贯脑,或剁落肢体,或截断腰腹,亦共有数千人。其翔风、回雪在江湖
上卖解,原能打弹,百发百中;又受了满释奴的指数,竟只逊得一筹。所以月君选此两人,为女真之长,早已在宫中炼
成纯铁丸二、三万,各在最高屋脊上踞着,凡有倭奴到市井街巷抢掳的,只是把铁弹打去,重者打人脑袋、眼睛,轻者
亦打伤心胸、手足,动掸不得。
倭酋人等见不是势头,要往城外跑时,各门紧闭,绝无出路。又遇着城上五位美娘,特地四处寻来,剑飞到处,杀
个尽尽绝绝。间有些藏躲在人家屋内的,不期屋上有人,敲起梆来,四邻八舍,都拿着枪刀棍棒赶人屋内,夹头夹脑,
乱搠乱砍,半个也不得留存。
当日天色已瞑,歇了一宵。到得黎明,聂隐娘道:“大约倭奴尚有好些未到,我们分路迎去。翔风、回雪武艺不精,
又无剑术,不必去罢。”回雪答应了。六位佳人,一行川马,同出东门。不意翔风从后赶来,向着满释奴道:“我帮将
军走走。”
满释奴是经过大战场的,谁把倭奴放在眼里?便说:“你只紧随着我。”于是分作五路,向各村野去搜寻。满释奴
早遇着一大丛倭奴,约有千余,皆褪去半身衣服,跳跃而来。释奴舞刀向前,砍翻几个。那倭奴都是不怕死的,就四面
拢将上来,要抢释奴。释奴恐怕着了他手,杀开条路,大叫:“翔风,快来!”
遂拍马先走,回头看翔风时,已被他们拿去了。释奴孤掌难鸣,欲救不能,只叫得苦。却不知翔风在江湖上卖解时,
原是接客的。初意要图个富贵,再嫁个好丈夫;不料收入宫,与女真们一同修道,无那淫心欲火,静中益炽,懊悔不来。
今被倭奴抢下,并不慌忙,想杀的是男人,若是女人,不过干些快活的事,倒带着几分侥幸的意思。当下抬人一家空屋
内,放在草榻上。
众倭奴都出去了,只留着个酋长,状貌甚觉狰狞。翔风是久馋的,且尝尝他海外的滋味,径由着倭酋摆列阵势,扈
三娘的双刀,不怕林教头的丈八蛇矛,也勉力战他百来合。有《虞美人》一阙为证:当年走索章台畔,掌上身轻倩。无
端王殿着霓衣,骖鸾少个共于飞,梦痴迷。
一朝幸遇波斯鼻,酣战花心拆。敖曹剥免不禁当,魂销舌冷汗流浆,死犹香。
大凡男子思色久而不可得,种然得之而喜极者,多致亡阳;女子思色久而不可得,淬然得之而乐极多,亦多脱阴。
譬诸忍了饿的人,撞着了美酒佳肴,尽量吃个饱,自然要胀死。食、色二种,是一般的理路。《后西游记》云:“小行
者的金箍棒,竟把不老婆婆的玉火错,搅得他撒开了,直至筋骨酥麻而死。”
这样的死,死得好不好?倭酋大笑说:“中国女人恁般烈性!
我那边的妇人,就死十次,也还会活过来的。“随出门,领着众倭奴向南去了。
时满释奴踞坐在古庙屋脊上,呆呆地望有大半日。方欲下去救他,却见聂隐娘跨着蹇卫,疾若流星,向西而走。释
奴大叫:“聂仙师!”忙下殿脊来,恰好接住,把翔风被抢情由说了。
隐娘就同释奴如飞到那人家,但见直挺挺死在草榻上。隐娘道:“他自取其死耳!我们且去。”才出得林子,又正
遇着素英回来,略略把这赃事说了几句,一同向南追赶。遥见枣园内两个妇女,被两个倭酋按在地下奸淫;外面无数倭
奴围绕着。释奴道:“正是了。”隐娘大怒,也顾不得女人是可怜的,便把双剑向空掷去,连倭酋与妇人都剁作两段。
两柄神剑又跃人众倭群内,如穿梭相似,纷纷贯透而死。有四散逃窜的,又被素英白炁丸截住,周围电光一转,都齐腰
分作两段,血肉狼藉,斑斑点点,染得满地芳草,无异湘江的斑竹,然后转向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