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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唯此卷最为得意,收藏千有余载。
这是算不得礼的,谨请法眼指教一二。“月君赞赏曰:”骨劲神逸,卫夫人所不若也!“又天台女献五色灵芝一朵,
曰:”此芝已产千年,近来光采奇异,想是应该显耀时候,所以采献太阴主。只恐曼师要笑话哩!“月君忙稽首道:”
五老四皓,亦未见此神芝,余何幸而得焉?“曼尼却瞅着黄姑说道:”休赞!休赞!我是个穷和尚,即没有彩鸾子写的
半张纸,又没有天台女采的一茎草,只索学天孙娘娘,差个侍女来口贺口贺罢了!“
黄姑道:“曼师也忒性急。”随将手望空一招,天上飞下个淡黄色的雀来,背上负着件东西。月君等看时,是个素
锦袱。黄姑打开,取出一领朝衣,乃是天孙织的,名曰开辟一炁天衣。
有词为证:此丝不是冰蚕丝,不是鲛人丝,乃是一炁之缕,似丝非丝,此色不是丹青色,不是点染色,乃是五彩之
精,非色似色。闪动处日月争辉,飘举时烟霞失态。戥称只好重三铢,手握只堪盈半掬。来朝上帝,星官仙吏尽躬身;
着向人间,凶煞魔神皆丧魄。六六三万六千道光华,正看侧看,虽然天眼不分明;八八六千四百样花纹,有相无相,即
有如来难说法。
黄姑、曼尼就与月君穿上,群仙莫不称羡。月君道:“唐姮承天孙娘娘恩逾海岳,历劫难报,又蒙赐此开辟天衣,
如何消受?妾闻天孙娘娘宫殿在天之中央。”乃望空叩谢。黄姑述天孙娘娘法旨云:“月君日后服此天衣,升阙朝帝,
当再相会。
今数期尚远,千万珍重。“月君不觉双泪交流,俯伏不起。
这却为何?只因触动了当日受天狼星一番挫折,沦谪尘埃,怨仇未报。虽然洞悉前生,却也不知未来定数,今闻数
期尚远一语,也不知将来得升天阙与否,所以感伤起来。正见月君道心日笃之处。云英在旁微笑道:“我们做仙人享的
是清凉淡泊滋味,若论起繁华威福,还是下界。只今谁可学得月君?
何必悲伤呢?“曼尼道:”若照云英妹子这样羡慕,你就来代了月君,却不是好?“云英笑道:”只怕不准。“曼
师道:”准代!准代!但只是不要同裴郎一齐来代!“众仙子大笑,月君亦为破涕。鲍师道:”如今且把礼物收拾过了,
大家饮杯酒,看回戏罢。“
月君脱下天衣,付与素英,一齐收入后层阁内,拱请众仙子入席,又命素英、寒簧相陪仙媵宴于右阁。月君令女弟
子,每席一名,捧壶斟酒。素女呷了一杯问道:“此酒何来?比上界的琼浆玉液,又是一样滋味。难道人间有此酒么?”
曼师道:“是老尼所造。”云英道:“只这酒就强似天上。”众仙子道:“这却不错。”少顷,捧上肴馔。众仙子见是
囫囵的小鹿、小羊,大以为怪。杜兰香道:“莫非月姊用荤么?”曼师道:“你们这班仙子,只好充数。却不是唐僧见
了人参果,说是小孩儿的。且请吃了批评不迟。”骊山姥注目一看,把箸儿在熊掌中间一分,大笑道:“月君耍戏法儿
哩!”
月君道:“还有个真戏法,再耍耍。”遂命女弟子移下鲛丝步障,摆开天乐屏风。时正黄昏,阁中四十九颗明珠,
周围悬挂,照耀与白日天异。只见屏上走下十二个美人来,皆是汉宫妆束,歌的歌,弹的弹,吹的吹。其声靡靡,其韵
扬扬。正不知为何曲。歌毕,一齐上屏。却又走下十二个来,举袂扬裙,分行齐舞,或如垂手,或若招腰,或有类乎霓
裳。左右上下,或正或侧,或疾或徐,其态摇摇,其势翻翻,亦莫辨其为何舞。
舞毕,也上屏去了。却又走下十二个来奏乐,乐器是笙、箫、筝、笛、琴、瑟、琵琶、云锣,响板,其始悠扬,其
阕萧飒,不似钧天,不是雪璈,亦非天魔之乐。众仙子皆呆脸相看。樊夫人道:“我虽不能知此,大概是淫声,不知月
君亦奚以为?”
曼师道:“仙子不怕淫,有何妨碍?”骊山姥道:“大概已领略,撤之可也。”
月君乃命将屏折转。鲍师道:“如此,则寂寞了!何以侑觞?”骊山姥见众仙子闻了此乐,若有所思,遂道:“文
人饮会,尚且分韵联诗,何况神仙?我不合坐了首席,要出一诗令。”
月君道:“这是仙家本等,即请发令。”骊山姥道:“令是我出,诗不拘是谁先做,要说的生平私有之事。”月君
道:“仙真焉得有私?”骊山姥道:“亦有之,但与凡世界女之私有别。”曼尼道:“我乃释门,从不学这些方丈和尚,
不参禅,不诵经,只做两首诗儿,到处去结纳官府,我与龙女不在其内。”骊山姥道:“这个遵命。但求曼师做个监察
诗酒的御史,行些春秋诛心笔法便了。”曼尼道:“那是老尼最能不过的。”于是骊山姥举手云:“吟诗不论次序,先
成者先乐。”众仙真口中不答,心里想道:“这个没搭煞的老姥,想是风了!那样新戏文不看,却要做什么私情的诗!
除非你是老不害羞的,做得出来!”
月君心上了了,一面吩咐侍女们换新鲜酒肴,以助诗举,遂起立道:“不妨,我是已堕尘凡的,吟个样儿看看。”
骊山姥道:“还是月君通达大道。”遂将藕丝绡一幅,援笔写云:曾上瑶台一黑天,银河洗尽月光圆。
无端谪下莺花界,猜是风流第几仙?“
云英道:“怎么是第几仙?应改为第一。有谁可称第一仙呢?”曼尼道:“还须让裴郎的夫人。”云英道:“酒令
无戏言。
令官不检,统该罚一大觥!“骊山姥道:”偏你说个第一,也该罚!“月君道:”总是我诗不好,亦当受罚。“于
是各饮一大玉斝。曼师道:”后有犯者罚三爵。那位仙娘再闯辕门?“樊夫人道:”我来。“遂吟云:十二琼楼清宴还,
香风吹动碧烟鬟。
几回笑指瀛波浅,照我芙蓉半醉颜。
曼师道:“却忘了刘郎也,可谓不情。”骊姥道:“诗极蕴藉,准折过罢。”云英遂吟曰:儿家自会捣玄霜,阿姊
无端到鄂阳。
赚取裴郎寻玉杵,迷心一点是仙浆。
曼师道:“这却公道。服煞了云英妹子也!”云英道:“就是裴郎便怎么?我怕谁哩!”杜兰香诗云:偶访前因震
泽旁,凤钗劈破醉瑶觞。
人间不省仙家事,只说仙娘也嫁郎。
曼师道:“岂不觉勉强些儿?”萼绿华诗曰:神仙从不怕尘污,条脱君看臂有无。
饶尔曹唐诗一笑,萼华依旧在玄都。
曼师道:“两手条脱俱无了,还亏你装硬汉哩!”麻姑诗曰:我是千春处子身,仙郎相见不相亲。
谁思指爪堪爬背,一百神鞭了夙因。
金精女诗曰:不是神仙不是精,凤鞋每自御风行。
请看想杀吴王芮,白骨坟前磷火明。
魏元君诗曰:绀发琼姿水玉神,容华老后又生春。
漫言伉俪刘郎在,蓬岛何曾有暮云。
董双成诗曰:儿爱瑶池水至清,翩然窄袜踏波行。
素华流影仙衣动,皓月清波共有情。
骊山姥道:“双妹之诗,有情无情,无情有情,是情非情,非情是情,何其妙也!”曼师笑道:“这是做闺女的故
态。”双成举大杯酌与曼师道:“为法自弊,请罚三杯。”曼师饮毕,笑道:“我如今要做缄口御史了!”骊山姥吟曰
:针磨铁杵骊山顶,只有长庚曾见影。
聃老不娶我不嫁,阴阳匹立谁能省?
云英笑道:“如此白发婆婆,就见些面也不妨,何况影儿?”
曼尼道:“犯上了,该罚十杯!”骊山姥道:“让过他罢。只说是但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哩!”云英道:
“好!好!不像那没头发的心肠忒狠。”曼尼道:“骂得毒!不饮十杯,我将戒刀把贤妹的头发也削个干净!”众仙真
皆大笑,共劝云英饮了三满杯。鲍师道:“我也有诗,不知合式不合式。”吟云:仙子无情但有缘,缘来便得见婵娟。
生平喜疗相思树,龙女才郎合一笺。
曼尼道:“诗是不错,只是有了你这个散相思的五氲使,天上人间,都不得干净!”说未毕,众仙皆大哗,道:
“总被他一言抹杀,情实不甘。要罚一百杯!”曼师道:“不曾备得许多酒。”月君道:“每位罚一大杯罢。”樊夫人
道:“我是要罚他三杯的。”曼师道:“是了,他也曾与妹子做过小撮合山的。”众仙把酒齐送前来,曼师一一受罚,
道:“今日以一小光头而落在众仙娘道门之内,自然要输的了!”众仙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