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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衣警察海岩-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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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星期六他给我打过电话,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星期六?不知道呀。”
  “那他没说过有什么事想找我吗?”
  “他前两天说过要找你的。”
  “什么事?”他站起来,急切地问。
  “我们俩想请你吃喜酒,我叫他找你定个地方。再有,我们商量好了,春节以前把这间房子给你腾出来,他大概想告诉你。”
  “嗅,”他不觉泄了口气,想了想,又问:“星期六那天他都到什么地方去过?”
  “早上就出去了,大概是上班吧,晚上回来的,在家吃的晚饭。”
  “晚上几点回来的?”
  “五点多钟吧,也许六点。”
  “这么说,他五点多钟从厂里回来,在家吃了晚饭,然后七点多钟又到厂里值班去了,对吗?”见淑萍点点头,他心里忽地动了一下,“这就怪了,既然晚上要在厂里值班,为什么还要这么远跑回家来吃晚饭?何苦这么疲于奔命呢?是为了回来等我?还是他下午根本就没在厂子里?那,他能去哪儿呢?”
  他慢慢踱着步子,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那贴在墙上的大红勇字剪纸上似乎还弥留着新婚之家的温热气息;沙发的旁边,新登了一个自制的小书架,上面的书册不多,插放却很整齐,他哈着腰从上到下地浏览着书目,问道:“这是你看的书,还是他看的书?”
  “差不多都是他的,他挺爱看书的。”
  他拿起一本(新体育),翻了翻,“他喜欢看这些?”
  “挺喜欢的,上上个星期他开始每天早上练长跑了,你看那是他的球鞋。”
  “这也是他看的吗?”他拿起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是,是他从厂子里借来的。”
  周志明心里好像有一面重鼓在擂,“不!不!不!他不应该是自杀!”但是他抿紧了嘴巴没有出声,脸色平静地离开书架,又踱到五斗橱前面。橱面上零乱不堪地散放着些水杯、电筒、眼镜和本子之类的东西。梅英走过来一边动手归置这些东西,一边说:“这几天,淑萍也没心思收拾屋子了,平时呀,这间屋子抬弄得可干净呢。”
  “这是谁的本子?”他从橱面上拿起一只塑料皮本子,翻开看了一眼,他当然认识社卫东的字,于是对淑萍说:“他写的,我拿走看看行吗?”
  “行。
  “这是什么,淑萍?‘海英手里拿着一只小玻璃瓶子,”里面是什么水呀?“
  “什么?”淑萍用红肿的眼睛审视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也是他的。”
  周志明接过那个瓶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种暗红色的水,闻闻,挺呛,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东西。
  又问了些其它的问题,说了些老生常谈的安慰话,他离开了西屋,临走的时候把杜卫东那个本子,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小玻璃瓶都带在了身上。
  在回机关的路上,他觉得一股子很有力量的火,从心里一直烧到脸上,他坚信杜卫东不是马三耀讲的那种多愁善感、神经虚弱的人,也不是那种木知道珍惜新生活而继续作歹的人,他应该把他的死因查清楚,应该担起这个责任来,好让杜卫东走得明白,让王大伯一家人安下心来,他觉得这对自己是一件责无旁贷的事情,因为他,现在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强烈地、确切地体会和感觉到杜卫东死的奇怪!
  系二天早上一上班,周志明就来到技术室。刚拿出那只小瓶子,搞化验的老钱就伸出一只手来。
  “送检单。”
  他笑笑,“没有。”
  老钱半真半假地绷起脸,“刚~上班就跑这)[起哄,是不是?”
  他把瓶子递过去,“凭交情,你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老钱朝瓶子上斜了一眼,“到底是公事私事?要是公事,回去填个送检单,写明送检的目的要求,叫你们科长签上率,别嫌麻烦;要是私事,劳驾别往这儿拿。”
  他知道老钱平常特别喜欢他,所以带点赖相地说:“得啦;我又不让你们化验,凭经验,帮我闻闻是什么东西,还不行吗?”
  “嘿,你这上下嘴唇一碰,说的倒容易。你以为跟酱油醋似的,一闻就闻出来啦?哼得了,谁让我是你大叔呢,拿来吧,我闻闻,省得你哭这是什么怪味儿啊,好像有酒精,小齐,你闻闻来。”
  小齐把鼻子凑上来:“好像还有碘酒味儿”
  “不行啊,闻是闻不出来的,像这种连名堂也叫不出来的东西,就是做化验也得送技术处才行,呶(这儿”
  “算了,你们真笨蛋!”
  技术室的门在弹簧的拉力下重重地关在身后,生硬的响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反荡出持久的回音,他机械地向前移动着脚步,心里突然腾起一股恶狠狠的火气,仿佛自己是一个长久地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不得不体验着那种由于信心的城垣不断溃坍而产生的烦躁和恼恨。这个职业,这些个案子,真是太难了!这一瞬间,他胸中集变起一种异常狂暴的心情,恨不得把手上这只小玻璃瓶用力摔在墙上,看着那暗红色的浆水随着玻璃的碎片飞迸出来才痛快。
  然而这个歇斯底里的念头在脑子里刚一闪,就立即被一阵猛烈的心跳窒住了,“我这是怎么了?这么没有耐心,这么缺乏克制,我不能这样,我还算一个侦察员呀,一个听起来多么光荣的称号,,他镇静下来,看着手里的瓶子,把它揣进兜内,忽听到身后段兴玉的声音在问他:”在这儿干嘛呢?“
  “没干嘛,”他转过身。
  “你不舒服?好像脸色不大好。”
  “没事儿,我就这样。”
  他们两个说着话,走回到办公室来。
  大陈、小严和小陆成鼎足形坐在屋里,见他们进来,大陈说:“我们等你们半天了。”
  段兴玉在自己的桌前坐定,说:“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吧,今天上午得把投信人的画像勾勒个初稿出来,可惜我们手上的颜料就是这么一封信,太单一了点儿。”
  “嗅,”大陈说,“刚才我们三个人一块儿议了议,粗粗略略地给作案人画了一张相,我们在大方面意见一致,在个别问题上还有不统一的地方。”
  “是吗?”段兴玉说,“那就先说说你们一致的意见。”
  “综合起来有这么几条,”大陈说,“第一,作案人必须具备仇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反动思想基础,这是当然的条件;第二,作案人具有高中以上的文化程度;第三,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第四,具有能迅速知晓十二月二十七日审判结果的条件,这四条,我们三个意见是比较统一的。”
  “嗯——”段兴玉思索着点点头,没有表示什么看法,大陈继续说:“还有几个拿不准的问题。比如说:作案人的职业,我们估计是从事脑力劳动的,但这也是一个很大的范围,从这封信上几乎一点儿也看不出带有职业性的语言。另外,也找不出比较特殊的方言土语和谐音字,所以,投信人的籍贯也难以确定下来,还有性别,从行文语气上看像个男的,但也很难说。”
  段兴玉沉吟着,问:“把这个人的年龄定在四十岁以上,有什么根据呢?”
  “当然有,”陈全有未假思索便说,“这封信的语言,显然不是出自年轻人的手笔,全信只有一百一十几个字,却大量的使用文言,你就拿台头来说吧,冯汉章就冯汉章呗,还非得‘台鉴’,现在的年轻人哪)[懂这些个繁文得节呀。”
  小陆插嘴,“不光台头,信文里也尽是古色古香的词儿,你看——”他拿着那封信指点着说,“什么家父啦;移榻啦;无大渐啦。”他自己也笑了,“真绕嘴,这家伙,反正是读过两天‘子曰’的人。”
  严君说:“说不定是私塾出身。”
  段兴玉听着,仍然没有做出然否的表示。他把目光移向周志明,问道:“你的意见呢?”
  “咂——,”志明想了想,说,“这个,我倒觉得,像个年轻人。”
  大陈不解地眯起眼睛,“年轻人,为什么?”
  “说不出为什么,反正是一个总的印象,感觉。”
  “哈,又是你那个感觉,”小陆笑起来,他现在跟志明已经不那么僵了,所以才挪喩地说,“能不能少来点儿那种虚无飘渺的感觉之类,说出点实打实的道理来嘛。”
  严君却插上来说:“道理归道理,感觉归感觉,互相又不能代替,上次社卫东的问题,这次卢援朝的问题,实践证明小周的感觉都是挺灵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对于严君露骨的袒护,小陆有点儿来火儿,“照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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