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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荣毅仁一直在为中信公司寻找安身之处,遍寻北京大街小巷,竟然找不到一处像样的办公场所。北京曾在20世纪50年代集中兴建了大批办公楼,供政府机关使用,此后20多年间建设力度放缓。除了民居、学校、医院和政府机关外,根本没有所谓的写字楼,以至于1978年之后,涌入国门的外商机构在北京竟然无处落脚,只能栖身于各国大使馆、涉外宾馆或外交公寓。
不难发现,北京房地产市场蕴藏巨大潜力。每年,进驻北京的外资企业数以百计,中信之类的本国企业也在不断组建,它们都需要正式的办公场所,倘若在北京开发写字楼,一定大有可为。
我们无从得知荣毅仁究竟何时产生开发房地产的想法,但至少不晚于1979年,因为中信在这年成立时一并设立了房地产部。如果你了解那时与房子、土地相关的部门统称基建科,就会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大胆的举动。从字面看,“房地产”一词带有明显的市场倾向,就是把房子当做商品进行买卖,这不仅超越政策计划的约束,甚至被当时的《宪法》所不允许。1949年后,中国确立了土地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同时《宪法》明确规定“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侵占、买卖、出租或者以其他形式非法转让土地”。
荣毅仁当然清楚这种提法潜藏的风险。后来,他在《人民日报》发表的一篇文章回忆起这段历史说:“这也是许多人头脑里打问号的。国内的办公楼、宿舍楼一般都是国家按计划拨款盖的。搞房地产经营被一些人认为类似资本主义的‘房产主’、‘大房东’,与社会主义大相径庭。”
不过,形势不允许荣毅仁多作停留,他也没有时间试探政策尺度。1979年,荣毅仁在北京城来回走了几遭,看中了建国门外的一个地块,便将69岁的老友吴光汉请到北京担任中信房地产部总经理。
吴光汉,杭州人,1931年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浙江大学土木系;担任上海竣浦局工程师期间,主持修建沿江码头、船坞、堤坝、灯塔等工程;1935年,筹建华元染料厂,公私合营后在副经理岗位上取得骄人成绩,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精通经营管理的建筑人才。
起初,吴光汉兴味索然,念及与荣毅仁相交多年,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来京,打算当面谢绝。然而,等他见到荣毅仁,攀谈起来,心中的坚冰竟然渐渐融化,最终同意加入“荣老板”的队伍。
吴光汉去建国门外调研,出现在面前的是这样一幅画面:一片灰蒙蒙的建筑,外形上几乎没什么区别,第一机床厂、第二印染厂、雪花冰箱厂、北京吉普厂陈列在东面,唯一显眼的建筑是东郊大楼——友谊商店的所在,这个名字意味着那里是一家涉外机构。而事实上古巴、朝鲜、厄瓜多尔、伊拉克、以色列等国的大使馆正分布于此,它们吸引了大量人气。建国饭店已经开工兴建了,就在荣毅仁选中地块东边大概300米的位置。吴光汉开始佩服起“荣老板”的眼光来。
荣毅仁将具体工作交予吴光汉全权负责,只提两条方针: 一是自己筹资、自己经营、自己建造;二是造办公和公寓综合大楼。为了最大程度地利用地皮,设计高度定为31层,地上29层,地下2层——这是北京市当时所允许的最高高度,就算在上海,也只有一栋24层的国际饭店。
看来荣毅仁要建一座国内最高的建筑,不过,这超出吴光汉等人的认知范畴。这些国内的建筑精英居然对一栋31层的大楼缺乏想象力,甚至连北京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委员会都不清楚如何设计、施工。
“巧克力大厦”亮相
1980年夏,吴光汉带队去香港考察。一个月的时间,先后有200余人赴港,学习城市狭地施工和大厦内部设计。
北京市只批了2000平方米的建设用地,吴光汉要在有限的地皮上,尽可能齐全地将各种功能集结到一起。主体部分设计完成后,吴光汉面临一个尴尬的问题,那就是没有剩余空间建造机房和停车场。吴光汉与设计人员独辟蹊径,在大楼北侧通道下另辟地下室做机房,并与地下车库连接在一起。另外,向相邻的中国社科院申请将5000平方米土地出让给中信,作为地面停车场。
按照荣毅仁最初的计划,大楼将建成公寓和办公大楼。在调研过程中,房地产部发现写字间、公寓的收益最高,因此砍掉美容室、健身房等服务性空间,全部建成写字间,只在楼顶保留一家中西餐厅。
从考察、调研到设计,再到论证、修改方案,前后花去一年多的时间。1982年,大厦破土动工,举行奠基那天,久未提笔的叶剑英应荣毅仁之邀出面,并破例为大厦题名,分别用繁体和简体写下数幅“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大厦”,以示对中信公司的支持。
大厦开工之后,一系列市场营销随之展开。大厦被垂直劈为东西两区,东区办公,西区住宿。为了降低客户管理成本,中信规定,所有租用办公间的客户必须租用西区公寓。租金令人咋舌:写字间每平方米每天1。2美元,公寓每平方米每天1。3美元。用吴光汉的话,“与国际大都市相当的水平”。
公司内部很多人认为价格高昂,担心招租困难。但租价公布之后,大批外国机构、企业前来询问,“非常踊跃”,应租者高出可提供房间的一倍还多,中信房地产部择优而定。房租合同也非常讲究,首先,香港实业公司专门派人来北京拟定,然后再将中文版的租约带回香港翻译成英文后寄回北京,中信方面最后交一家美国律师事务所审核把关,以英文形式填写生效。
工程建设有条不紊,主体部分竣工之后,遇到一个棘手的难题。北京当时电话线路非常紧张,铺设电话线时被电信局告知,“没有线路,若要解决通信问题,只能是中信公司投资再建一个局,包括全部房屋和所有软硬设备”。不得已,中信只好照办,才解决通信问题。
1985年7月,中信国际大厦建成交付,5万平方米的空间被98家外国银行、公司全部租赁一空。大厦外墙呈黑灰色,网格状,酷似巧克力,被外国人形象地称为“巧克力大厦”。由于提前招租,所有租户均签订3年期租约,预收1年租金做押金,因此在租户搬进之前,中信已经收到部分资金。
大厦总成本3000万美元,从银行贷款所得。由于租赁得力,不到3年时间,便全部偿清贷款。后据吴光汉回忆:“从1988年起,每年还能稳定地为总公司赚取1000万美元的租金收入。”这当然与出色的管理分不开。事实上,为了与国际水平接轨,荣毅仁不惜以10万美元的“巨额年薪”聘请两名瑞典人担任管理顾问,在一年的时间中显著提高了服务水准。
至于楼顶餐厅,采取招标方式外包给专业餐饮公司。中信提出两条标准:餐厅质量必须一流,必须有租金保证。香港美心公司最终中标,但由于对赢利前景缺乏信心,美心公司给出的租金极其保守。经过仔细研究,中信方面提出组建合资公司经营餐厅的方案。中信与美心以现金投入三七开持股,共担风险,美心方面负责餐厅经营,中信以优惠价格向合资公司出租28、29层做办公之用。美心欣然接受。双方为顶楼餐厅取名“世界之窗”,寓意国际沟通交流。餐厅开张之后,吸引大批外国客人,在京城声誉鹊起,许多国际名流慕名前来,不及两年中信便收回全部投资。
大树成荫
在荣毅仁执掌下,中信发展异常迅速。自1979年到1986年短短8年间,除了令人瞩目的“仪征模式”和“巧克力大厦”,中信先后组建中国国际经济咨询公司、中信律师事务所、中信银行、中国租赁有限公司,以及包括中国东方租赁有限公司、“世界之窗”在内的近百家合资公司。
环顾中信下属企业,无不属开政策先河、引市场潮流。如此众多的企业,外人既感慨又羡慕。有人向荣毅仁开玩笑:“荣老板,你们公司也可以叫‘四世同堂’,‘五子登科’。”荣毅仁笑答:“也对,母公司、子公司、孙公司、曾孙公司,生产、技术、金融、贸易、服务五位一体。”而在王兼士眼中,此时的中信公司早已成为“综合性集团”,只不过缺一个名号罢了。
自身不断繁殖的同时,中信并未停止向海外扩张。实际上,1986年时它已经在香港、日本、美国、西欧等地设立分支机构,同60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业务关系。就在1986年,中信向濒临破产的香港嘉华银行注资3。5亿港币,获得该行92。5%股份,从而避免了香港金融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