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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趁比丘两个出了道院,随变了比丘两个复人院来,向童儿说:“取经僧住在殿堂,我两个借你内屋打坐一宵。”童儿道:“师父既是我师父熟识,便在内屋住一宵无碍。”童儿说罢,自去安寝。这两精计较了,乃走入殿堂,正遇着三藏师徒一路辛苦,安眠熟卧着,那禅杖俱放在经担旁,乃偷将出殿,远送到一处叫做石塔寺,直放在那塔顶上,正是无人的去处。复来院堂指望偷窃经文。不匡行者惊觉,跳起身来,见没有禅杖。大叫道:“八戒、沙僧,禅杖在那里?”八戒道:“都是你解担子,放在担柜旁。”行者道:“不见了。”三藏听得道:“怎么处?没有禅杖,担子怎挑?”八戒道:“我说这件器物,一则挑担,一则打妖,都是师父今日也叫莫掣下他,明日也叫莫使动他,想是他没个妖精儿打打,不耐烦跟着我们,到那里躲藏去了。”行者道:“呆子,莫要说闲话,趁着找寻。”三藏道:“我昨晚听得后屋内似有人说话,问那道童儿一声也可。”
行者随出殿门,只见屋内小门开着不掩,叫得童儿出来问道:“夜晚何人到此?”童儿说:“是你师父们一起与你先来借殿堂安住的一僧一道。”行者道:“我们只师徒四个和马五口,此外并无一人。”心中想了一会说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了,这定是八戒好反,便掣下禅杖抡起打人,这是那二位保护我们的收了去矣。”八戒道:“是那个保护我们的?”行者道:“你那里知道?”三藏道:“悟空,你既知,须是在何处?寻着他取来。”行者听得师父叫找寻,便道:“此事非我老孙怎能找寻得出?”
乃把慧眼一照,那里看得出比丘僧道两个,只看见殿堂前两个妖魔立着。他也会隐了身形,左张右望,只待三藏师徒离了真经柜担,便要抢夺。不防行者神通,那慧光能照出隐中之隐,见了两精大喝一声道:“何物妖魔,在此窥伺!想是要窃我经文!这假变僧道偷了禅杖,定然是你。”两鼯精见行者照出他原形,道:“这毛头毛睑和尚真个名不虚传,我们机心不如他更深更大,且避了他,看他们没有禅杖,如何挑担子出门走路?”两精化了一阵风往前走去。好行者,也随化成风一阵追逐前来,那两精化的风前行,这行者化的风后追,怎见得?但见:前无形,后无踪,卷土扬尘在满空。
一阵紧,一阵松,倒树摧林山岭崩。
忽然北,忽然东,虎啸龙吟在此中。
飕飕冷,烈烈轰,不与寻常四季同。
这正是:邪氛正气交相逐,一点灵光比作风。
鼯精化作风前行,看看力弱;行者化作风后赶,赳赳益强。那精心生一计,变了两堵垣墙把行者拦阻了,行者刮在兴头子上,只见高垣大墙拦在前面,不见了妖精,乃复了原身,又把慧眼一照,笑道:一原来你这妖精化成墙壁,钻入穴中,其技穷矣。”行者一面笑,一面把路旁树枝折了一枝,叫声“变”,变了一个黄鼠狼,直钻入穴。
妖精从后穴逃出,复投殿堂上来,他不知行者筋斗神通来的快,去得疾,见墙穴无妖,随一筋斗打回。两精见了,化成一阵烟而走,行者道:“好妖精,你会化烟,我老孙岂不会化?你只好好的送出禅杖来便罢。”行者说了,也比成烟一阵,直搅住妖精,那里肯让他逃走。这两精化了黑烟,行者却化成白烟四围乱揽,怎见得?但见:黑漠漠飞扬上下,白漫漫搅扰东西。浑沌不识个中提,恐把莹然混乱,到使黯黮相迷。
两个鼯精化了黑烟,被行者白烟相搅,无计脱身,乃心生个机变,就地一滚,变成了两个乌鸦,依旧一翅飞到殿堂一株大树上栖着。
行者一筋斗到殿堂,三藏见了道:“悟空,收禅杖的僧道可曾打寻得来?”行者道:“眼见的是两个妖魔假变,把禅杖摄去,我老孙几番追逐,无奈这妖魔倒也有些机变,如今捉拿他不着,这禅杖断然无处找寻。”八戒道:“天渐亮了,赶路没有禅杖挑担,如之奈何?”三藏道:“徒弟们,罢休,寻那里有竹木,可斫一根棍棒挑经去吧。”行者道:“师父,你便要把禅杖抛弃了前去,我老孙却不肯。当初灵山有了经文,缴了钯棒,这三条禅杖也不是轻易来的,怎么轻易弃了?万一前途把经担被妖魔盗去,也就抛弃去吧?如今禅杖非我徒弟一个的,八戒、沙僧俱各有分,也须大家找寻。”八戒道:“师兄,你话虽是,只怕各去找寻禅杖,师父一人照顾经担不能,若有疏虞,这叫做为小失大。”行者说:“呆子,你虽说的是,但各人挑各人担子,你凭你寻不寻,我老孙却要找寻出禅杖方才出这道院。”八戒道:“你一年找寻不着也等一年?老猪借根棍棒挑经担走路,莫误了行程。”三藏道:“悟空,八戒也说得是。”行者见三藏找寻禅杖之心亦懒,乃犹豫不决,在殿堂闷坐,这机变心肠渐渐使作不出。
却说这荡魔道院老道,法号丹元,道术高深,能识五行倒颠,善配三品上药;若说他的神通变化,也不在孙行者之下。他与宝象国员外山名千峰岭一个全真相契,这日两相讲论玄机,丹元老道忽然冷笑起来,全真道:“师兄何故发一冷笑?”丹元说:“我出门来与师兄相会,院中却来了取经回还的东土几个长老,他这几个道行非凡,功果将成,不知何意牵绊在我道院不去,我今且别师兄,回道院看他们有何干碍?”丹元别了千峰岭,半云半雾,正是:不遑悟空筋斗诀,片时也走遍乾坤。
老道来到院中,童儿接着。便把唐僧师徒惜寓殿堂,不见了禅杖,没的挑担走路说出,老道随出到殿堂,见了三藏,彼此相叙了方外之礼。他见三藏庄严相貌不凡,问答清朗,看着行者们希奇古怪,乃叫了几声“好”,行者道:“老师父见了小和尚们,不言他事,只叫‘好’,却是甚么‘好’?”老道说:“东土到灵山,十万八千里路程,一往一返,无限的妖魔邪怪,不亏了列位这等一个好相貌,怎能去来,无挂无碍?”八戒听得老道夸奖好相貌,便扭头捏项装娇作媚起来,说道:“不敢欺老师父,我老猪还不曾洗脸包唐巾哩。若梳洗了,还好看哩。”沙僧笑道:“二师兄,你便梳洗了,也改不过这大耳长嘴来。”三藏道:“徒弟们,且请教老道长,这禅杖被妖魔盗去,眼下将何担经?”丹元老道只听了三藏一句“妖魔”之说,乃笑道:“圣僧你想必识字,岂不看我山门上四个字匾儿,如何在小院殿堂说出这句话?”却是何话,且听了回分解。
总批:
缴了兵器,又与禅杖,本等是佛祖多事。
禅杖劳形,害人尚浅;机心劳神,害人更深,甚于用金箍棒矣。鼯精偷去禅杖,行者师徒正该顶礼,反用机变找寻,何处更见棍棒?
第九十八回 算妖魔将计就计 变葫芦吓怪惊妖
却说丹元老道向三藏说:“圣僧,你一个志诚长老,怎说出妖魔盗你禅杖这句话来?便是我这道院,你看我山门匾上四字,便是有妖魔,也不敢近前,想俱是你列位高徒自相引惹,且动问这宝经担子,何必要禅杖扛挑?既用他做扛桃之器,便只扛挑,却每每掣将下来打妖击怪,这岂是取经之事?如今想是此物不与经文同行,到这近路便弃了他有何妨碍?”八戒道:“老师真,我们掣禅杖,打妖魔,你如何知道?”丹元道:“你们行的事我自知道。”八戒笑道:“我们所行你莫不知,这三条禅杖岂有不识?望乞老师真指明在那里,却是甚么妖魔精怪偷盗了去?”丹元听了,把头一抬,笑道;“你要知禅杖在那处,是甚么妖魔偷去,当问那殿分大树上两个乌鸦去要。”行者听了老道这一句,方才举头一望,不觉的机旋生,就地一纵,凭空直上树枝,便去捉乌鸦。
那两精见行者奔来,一翅往前飞去,行者亦变只鹞鹰赶去,紧追不放。那两精乃飞入一空谷,行者也飞入;两精随变了两条小花蛇,从谷后一洞逃走,行者随也变条白练蛇跟来。三条蛇盘搅一处,在个山岭头。鼯精又想计较,行者也动机心,彼此各思变幻。
却说三藏与丹元老道相对面坐着,三藏道:“老师真,你方才向小徒说要禅杖问那树上乌鸦要,怎么我大徒弟孙悟空纵跳在空,连那乌鸦两皆不见,却是何故?”丹元乃向袖中取出一个小葫芦,叫童儿:“你可去十里山岭头把此葫芦,若见两条花蛇在那里盘搅,便与我揭开葫芦盖,装了他来。”
童儿依言,拿了葫芦,去到一个山岭头,果见三条蛇在那里盘搅如斗。鼯精眼快通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