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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陈大树照旧开车上山接送袁哲林上学,途中起了心眼,不断留意周遭来车,他想看看是不是真如陈杰弘所说在他们後头还跟著保镳车。
陈大树向来是瞒不住秘密的人,他开车不专心,直接影响了车速,让袁哲林一下子就发现他的不对劲。
袁哲林踢了驾驶座一脚,质问,「车不好好开,你在找什麽?」
「我在找保镳车……」陈大树没心眼地脱口而出,说出口後自己都後悔,怎麽就这样招了,最近跟少爷走得太近,一点防备都没了。要命,要命!
袁哲林一听,嗤哼一声,回头看看,回答他,「後面黑色、前面银色、旁边黑色。二黑一银,这三台平时都跟著我们,别说你没发现。」
这──他还真没注意。
「缺心眼。」袁哲林嘟囔一句,却一点也不意外陈大树的迟钝。不过也不能怪他,这些保镳车不能开进山里、也不能进校区,陈大树大概以为就是刚好某一路段的同路车而已。更不用提,保镳开的车款都很低调,尽量不打扰一般民众。
「你怎麽突然好奇保镳车?是不是谁跟你说话了?」袁哲林对突然找起保镳车的陈大树有些疑问。
「嗯,算是──给人提醒了一些事。」
「谁?」袁哲林自然追问下去。好端端的怎会提醒他这事,哪个人这麽多嘴多事。
陈大树不说话,总不能把自家小弟供出来。
袁哲林踢了前座几脚,发泄不满,後来路程一路都不再搭里陈大树。陈大树隐约感觉得出来少爷脾气上来,继续保持沉默,不敢乱说话。
保镳车在快进入校区时拐弯了,没再继续尾随,陈大树将车停在学校大门口,让袁哲林下车。袁哲林用力甩上车门,走了,还生气著。
陈大树一脸尴尬,开车离开校区,中间这段时间是他的自由时间,他去哪都行,就是不能离学校太远。陈大树四处乱晃消磨时间,开著车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吃午饭,他特爱菜市场的肉粽,闽南粽搭配酱油膏洒上花生粉,加上一碗味增汤,他能吃个八分饱。
陈大树饭後饱足,在车上睡了一会,开了窗让风透进来吹个凉。现在入秋还算凉爽,夏天这车内就不能呆了,打从政府实施怠速限制後,干司机这行的人在夏天都甭想在车内午休了,那都得活生生成闷烧人乾。
下午一点左右,陈大树手机响了,却不是少爷打来的,而是朱小姐打来的。陈大树接起电话後,那方支支吾吾许久才说出请求。
「大树,你能不能过来载我一程?」朱小姐柔柔声音提出。
语气中充满柔弱无助与非常需要帮忙的无声请求。
陈大树心一软,就答应她了,打听好朱小姐在的地方後,立刻出发。陈大树在饭店侧门旁看见朱小姐的身影,她一见大树开的袁家车,很快认出,向他的方向走去。
朱小姐上车,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这让陈大树有些受宠若惊,平时都是让人坐後头,除了他家人,很少有人会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谢谢你来。」朱小姐向他道谢,系好安全带,低著头眼泪直掉。
陈大树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人,女人就像水做的,一哭就停不下来似的。陈大树往朱小姐住的公寓开,公寓到了,朱小姐还不下车,陈大树将车熄火,直盯著前方风景,安静地陪朱小姐一会。
朱小姐哭了许久,终於说话,「那个人打算把绍钧送到国外留学,他说要培养绍钧,他说如果我不肯就要断了对我们的经济。那个人说到做到,他会把我工作的地方闹得很难堪,我试过,我知道他的厉害。可是绍钧出国,我不能跟去,我得留下来陪著那个人。那个人明明不把我当回事,女人又不差我一个,还要绑著我。要把我跟我儿子分开,我就爱上这麽一个男人,把自己一生都给毁了。」
陈大树看著朱小姐痛哭,心有戚戚焉,她和他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可还能怎样,这搅都搅和进来了,也抽不出身。
陈大树很笨,他一句安慰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安静地陪著,一如往常沉默不语,直到时间分分秒秒流逝。
朱小姐哭个痛快後,擦擦眼泪,长叹口气,恢复神态。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明明我年纪比你年长许多,还这麽失态。果真是人一老,脸皮越来越厚了。」朱小姐苦笑自嘲,再三跟陈大树道歉道谢,下了车,回公寓去了。
没过多久袁哲林就打电话来,质问陈大树在哪。
「抱歉、抱歉,临时有事耽搁了,我这就过去!」
陈大树开快车,赶紧地抵达学校,袁哲林一早跟他赌气,这下陈大树迟到,惹得他更加不开心。陈大树做好要被削翻的准备,等著微皱眉头、明显不悦的袁哲林上车。
袁哲林精得跟鬼没两样,一上车,闻闻车里的气味就说,「又被召回去,载情妇回家。这次是朱姨的味道。」
「临时的,抱歉。」陈大树含糊带过,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清楚。
「不务正业,耽误到我的时间,该让管家扣你薪水!」袁哲林气愤道。
听得陈大树直求饶,「哎……,别这样,我还得养家活口。」
「哼。」袁哲林哼声,忿忿然。
陈大树还没开车,近来相处下来,他多少摸熟少爷的脾气,总觉得这时候不讨好他,以後有得瞧。
「能别生气了吗?」陈大树询问,回头看看袁哲林。
「要不你学狗叫一声,本少爷就大发慈悲原谅你。」袁哲林讥讽。
陈大树一愣,这样羞辱人的要求,好像在强调他是他们袁家的狗,就算事实如此,听了也很令人受伤。陈大树没学狗叫,错愕呆愣的表情转回身去,转动钥匙,发动车子,沿途都没再吭声半句。
☆、司机与少爷07
过於沉默的路途,反倒是开口要求人学狗叫的袁哲林後悔了。
一路後悔到底,袁哲林几次想开口道歉,却又拉不下脸来。
眼看他们进入山区,越过警卫,进入山上。紧接著抵达袁家大宅,车子在大门前停了下来。他已经错过道歉的最佳时机了。
陈大树熄了火,打开车锁,等著少爷下车。他们之间有过几秒钟的停顿点。
袁哲林开不了口,僵持那麽几秒钟,最後下车,跟陈大树一句话都没说,关上车门,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回家。
袁哲林上了台阶,等到管家开门来迎接,他想回头看大树一眼,他知道大树还没发车离开。
「少爷?」
管家喊了袁哲林一声。
袁哲林咬牙,狠下心不回头,进入大宅里头。
陈大树只是个下人,他不过就是要他学狗叫一声罢了,没道理让他这少爷先跟他低头才对。
袁哲林想是这麽想,却又明白不是这麽一回事。
陈大树──陈大树是特别的,虽然他也说不上来。
那个人好像不管他做什麽事情都能包容,不管他想些什麽,陈大树都会明白他。
亦兄亦有,既是下人,却又不只是下人。
「少爷?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管家看著一脸纠结的袁哲林,担心提问。
「我问你!你是不是又派陈大树去接送我爸的情妇!」袁哲林把怒火转移到管家身上。
「这……老爷今天并没有请人过来。」管家赶紧解释,「自从上次少爷您交代不准陈大树出外务之後,我们就没再派陈大树接人。」
袁哲林皱眉,但他确实在陈大树的车里闻道朱姨特有的香气。
有问题。
「请问是不是陈大树又闯什麽祸了?」管家壮起胆,询问少爷,要是陈大树惹事,那可得好好惩处才行。
「没你事!少罗唆!」袁哲林瞪向管家一眼,风风火火地回房。他有很多问题得好好想想,陈大树怎麽会和朱姨有关系。
朱姨是跟他爸最长久的情妇,他记得朱姨跟他爸有个孩子,他妈就是因为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而伤心欲绝动了胎气难产走了。他对他母亲没有什麽印象,没因此而憎恨朱姨。但多少还是有些介意,毕竟袁家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个「少爷」,他光是想就觉得恶心。
幸好朱姨识相,从没想过进袁家,否则他肯定弄死他那从未见过面的弟弟。
这个家只能有一个袁少,不能再有另外一个。
缺乏亲情的袁哲林,心态始终扭曲,他对於该是自己的东西总特别执著,不容分享。就如陈大树该是他的司机,就不应该再被袁家的哪个人使用。
朱姨跟那个「弟弟」就像他心头的一根刺,光是知道存在就令他觉得难受。
而现在,那个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