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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怀疑,雅各,我有时候觉得,呃,有一天你会杀了我。”
道格拉斯先生冷冷地盯着对方的蓝眼睛看:“可惜我让你一直活到了现在。”
“看起来我应该感激你的仁慈,”德沃特公爵笑了起来,“请把电报递给我吧。”
道格拉斯先生将电报送了过去,顺便把烛台也拿到了床边。
“光线不好,你可别把眼睛弄坏了,不过还有件事儿你恐怕没想到。”
“什么?”
“昨天在柯林医学院解剖室里昏倒的那个学生,就是那个黑头发姑娘要寻找的情郎。”
“唉,上帝!这个世界真可怕!”
“可怕……?”道格拉斯先生拉了把椅子坐到德沃特公爵先生的床前,“迪肯警长看到您时,他那张胖乎乎的圆脸上才是真写着‘可怕’两个字呢。好吧,话说回来,我还是觉得以前我们碰到过的那个炼金术师的故事才比较可怕,你不这样觉得吗?”
“我完全同意,你瞧,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敢去胡乱赌博啦。那么,柯林医学院会怎样?”
“怎样?还能怎样呢?柯林教授并不打算为此出庭作证或是做什么。当然,你可以认为这些外科医生们是撒旦的化身,这些医学院是传播瘟疫的恶魔,只要你生病时,坚持不去找他们就够啦。”
德沃特公爵沉默了,他打算起床,于是拉铃叫了贴身男仆进来。道格拉斯先生则退出去等在卧室外的小客厅里。这位公爵换好衣服出来时,看到道格拉斯先生站在客厅中央的钢琴旁,琴上搁着一沓琴谱,很久没有人翻过了,落了一层薄灰。
“这琴很久没人动过了,”公爵说,“以前伊莲娜常在这弹,但她很长时间没住这边了。”
道格拉斯先生掀开琴盖,手指在琴键上拂了一遍,发出一串美妙的连音,音色很美。他抽了一本琴谱出来,自己则坐到了钢琴前。
“你来给我翻琴谱。”
“好的。”德沃特公爵站到道格拉斯先生身边,微微侧身去翻琴谱。道格拉斯先生修长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跃动。他弹得非常快,可惜速度和质量往往是无法成正比的。任何一个长着耳朵的听众都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弹得非常好。
“为什么是肖邦呢?你应该去弹贝多芬,”公爵笑着说,“不过你还是老毛病,弹得太用力了,还弹破了两个音。”
“谁知道,不过我也很久没弹过啦。”
“噢,看得出来,让我来试试吧,虽然我只会比你更烂。”
公爵代替道格拉斯先生坐到了钢琴前面,他挑了一首李斯特的练习曲,弹了起来,琴声弹到后来就变成断断续续的了,他放慢了速度,弹得很艰难。
“劝你还是算了吧,”道格拉斯先生合上琴谱,丢到一边,“我知道你很喜欢李斯特,真像你的品位。可我真不认为你听得出多大差别,公爵。”
因为这位公爵只是喜欢李斯特音乐会上的狂热气氛。那些神乎其神的炫技,时明时亮的烛光。英俊的音乐家为煽动气氛而丢下来白手套,惹得贵妇人们连连尖叫。
可是,那有些什么好。
道格拉斯先生突然想,他踱到落地窗前,掀起一角窗帘。伦敦的清晨不止是浓雾蔓延,如今还下起细雨来,打在玻璃上脆脆轻响,往外看,天空板结成一整片烟灰色,不透一线光亮。
这样的天气,总让人疑心,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般。
早餐还没有开始,小爱德华的那封信已经送到了。
“四月二十一日,就是他从伯明翰刚来伦敦的那一天,”公爵先生仔细端详着信封,信封上的字迹确实是小爱德华的,火漆上留着一个清晰的手指印,“邮戳上是广场街邮局,哎呀,为什么这个邮局名字听着这么熟悉?”
“那是因为我们之前住白房子旅馆时,每天都在那家邮局收发电报。”
“我当然记得,这也很正常,那里离火车站不是很远。”
德沃特公爵拿裁纸刀剪开信件,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都是小爱德华的字迹。
『尊敬的父亲,给您写这封信时感到很抱歉。』
公爵抖开信纸,对着光线才读了一行。这时他注意到小爱德华所用的信笺纸上印着白房子旅馆的字样,德沃特公爵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尽了。
他不得不将手臂撑在椅子扶手上,才能艰难地将这封简短的信函读完。他还没有从这种恐惧的情绪中完全恢复过来,新的信件又放到他桌上了。他拆开一看,是妻子伊莲娜委托律师寄给他的离婚函,他粗略地看了一会,然后把信都收起来。
这位公爵脸色阴沉,冷冷地对旁边等候着的佣人们说:“早餐收下去吧,。”
道格拉斯先生放下刀叉,佣人们赶紧收拾了早餐,识趣地退下去。某一刻公爵先生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抓起餐桌上的桌布,猛然掀到了地上,烛台、果盘都摔在地毯上,水果滚了一地。很快这间小起居室里方才还高高在上的各种物件,现在都跳到地毯上开会去了,它们横七竖八地躺着,随意伸展着,——书页四散、玻璃镜框裂开了、来自中国古老瓷器砸成了碎片,而来自印度的琉璃宝石则散落在各处。
道格拉斯先生端着盛满红茶的杯子,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间或喝上一口。最后他放下茶杯,语调冷淡:“您失态了,公爵。”
“要是这次小爱德华真出了什么事,我谁都不会放过,”德沃特公爵紧盯着道格拉斯先生看,“你可不止辞职了,校长先生,我绝对要连你一块送进监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管理康弗里津公学的!”
“我早就明白这点了,公爵。”
“混蛋!我现在该怎么办,雅各?”
“您为什么不坐下来呢?激动并不会让事情有任何好转。”
“我快受不了了,雅各。”
“我知道,”道格拉斯先生从壁橱里拿了一瓶白兰地,兑了一些水,递给对方,“这也许会让您稍微好过些。”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要去面试,停更一周
第十章在6月8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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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更新说明 。。。
本来是快写完了,但今天晚上想早点睡,不打算熬夜,所以不得已推迟更新。凑个整数,6月11日更新吧,我明天把它po到草稿箱里,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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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更新说明 。。。
刚刚准备往上po时,突然发现从优盘覆盖到电脑上的文档不是最终写完的那一个。今天可能会下暴雨我要提前离开,周一(13日)来更新一整章,非常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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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十章(上) 。。。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半,免得大家等得太久,剩下一半可能今天晚上比较晚更,或者明天早上更。JJ的系统好像在犯抽,刚才刷了好多遍才登进来,累死我了
第十章
亲爱的读者们,现在让我们把全部的视线、全部的同情心都转回到小爱德华那里去吧。之前我们说到,小爱德华勋爵又累又困,在流浪汉的小屋里睡着了。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睡得最为深沉的一次。可是当他从这个又甜又香的长梦里醒过来后,他突然发现他周围是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一点人声也没有。他跳出门去,这时夜幕已经悄悄落下了,伦敦桥看起来像是一头笨重的怪兽,匍匐在河面之上。晚风带来河水的阵阵腥臭,潮水一次又一次将污物冲刷上河岸。可是这里所有的流浪汉,包括艾伦?丹吉尔斯,他们都悄悄地消失了。确实,在他还沉浸在他的睡眠之中时,条子们来过了。出于对收容所和监狱的恐惧,这些无家可归者全都惊慌地逃走了。
当这位小勋爵独自一个人踯躅在伦敦桥下,他才开始意识到,现在他要怎么办呢?他漫无目的地胡乱走着,这座他出生的城市对他来说陌生得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他一筹莫展,身无分文,也不认识路。莱切斯特广场上的煤气灯亮起来啦,衣着光鲜的绅士挽着淑女们悠闲散步,褴褛乞丐则跟在他们身后乞讨,浓妆艳抹的妓女站在街头招揽生意,小贩们则穿插在他们中间高声叫卖。
小爱德华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远远看着这一切,伦敦的街头在他眼里是如此虚幻而隔膜,他年轻的心全被恐惧和懊恼给占据了,匀不出半点心情去欣赏夜景。
突然间,这片流动的繁华被叫喊声打破了。
“抓贼啊!”
“站住,别跑!”
小爱德华看到一个乱蓬蓬头发如同野山鸡的少年从人群中窜出来,边跑边慌慌张张地回头,经过小爱德华身边时,差点撞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