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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卖给他。’”
字正腔圆的荷兰语, 可惜他听不明白。 但知道是谁发的声音後, 听得听不懂, 基本上也没什麽意义了。 像少年时代偷偷抽烟被老师抓鳖那样恐怖, 梵洛伊抖抖霍霍转过头, “夏……夏夏夏……”
“夏什麽夏! 跟我出去!”
说著, 也不给梵洛伊跟人解释的机会, 提小鸡似的领著他的後领将其抓出店铺。
“你犯糊涂了吗! 这种东西你也敢碰! 这还是你刚来荷兰的第一天!”
夏弘文似乎极生气, 脸涨得通红。 一路上憋著没说的话终於在将梵洛伊踹进门後发飙似的蹦出来。 “如果不是我出门找你, 指不定你现在就在马路上发癫了你知不知道! 你让那些可能到我们医院来看病的病人怎麽想? 说我们医生都是瘾君子, 还是喜欢吃这玩意的怪咖?”
梵洛伊则贴墙站著, 怯生生低著头, 无条件接受上司的责骂。
“政府没有规定, 可医院明令禁止员工服用任何──不管是软性或硬性──的毒品, 其中也包括这种蘑菇。 发现者处罚极为严重……”
听到这里梵洛伊忽然怕了。 抬头巴巴拉著夏弘文的手臂, 可怜兮兮地求饶, “科长, 别, 别告诉上面……”
极为严重的处罚, 那该是什麽? 罚巨款, 停薪留职, 或是…… 开除? 不要啊, 我的人生刚刚起步…… 发达的联想能力让梵洛伊的胆子瞬间就缩成一咪咪, 买蘑菇时的豪迈荡然无存, “我只是一时好奇…… 拜托您拜托您, 千万不要和医院去说…… 我我我, 我真的意识到错了, 科长, 科长大人……”
狭小的玄关和内心巨大恐惧的双重压迫, 让梵洛伊没法顾及到面子。 几乎是趴在夏弘文的手臂上, 用惊慌失措的眼神和略带哭腔的嗓音努力为自己找寻著希望。 知道自己这样没种,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是个小小的新手, 和上司硬碰硬没好果子吃── 而且这样严肃而认真的人, 应该吃软不吃硬, 他也只有这样, 以求得自保了。
“科长大人…… 夏科长啊……”
声声哀求, 句句学足佐岸耍无赖时的撒娇和不娇柔的媚意。 夏弘文被这样的梵洛伊黏著, 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脸确是越发地红润, 甚至连眼镜都似受不了一般, 滑落下鼻梁。
“你, 你别这样!” 这是他唯一能说的一句话了, “别这样, 这样……”
梵洛伊长得不算英挺, 个子也稍矮, 却仍保留著一份少年的柔软的美。 这让他的求饶充满了不做作的撒娇, 可也叫夏弘文看得心脏直跳。 尴尬地往後退一步, 梵洛伊便朝他逼近两步。 几个回合下来, 惊慌失措的人反倒成了夏弘文。 “你到底想怎麽样啊! 有没有悔改之意!”
“有啊有啊, 当然有啊。” 信誓旦旦地点头, “可就不知科长大人给不给我改过的机会嘛…… 还要告到医院里……”
“我何时说过要通报上医院! 你又没买, 顶多算个作案未遂, 批评批评罢了!!”
只是批评而已啦…… 用得著色诱似的缠在我身上求饶吗?
“啊…… 啊咧? 科长放过我了?” 梵洛伊的动作僵住, 收起全套撒娇口气, 一点听不出先前哀怨, “啊啊, 谢谢科长大人高抬贵手!” 相反地, 声音又高昂兴奋起来。
……我说, 你刚才那套都是装的吗?
手臂上的重量忽然减轻, 梵洛伊的气息也远离了自己。 望著存在侥幸心理, 又油嘴滑舌起来的下属, 夏弘文真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是该红还是该白, 仿佛刚才那个无助看著自己, 浑身上下充满“拜托不要欺负我”的怯弱青年, 只是自己的幻觉。 “别, 别太得意, 要是下次再犯, 我不保证……”
“嘻, 下次不会那麽傻啦, 况且我的好奇心不会战胜我的责任心, 只要医院有规定, 科长放心, 我不会逾矩的!” 保证下完, 再顺便给人戴顶高帽子, “夏科长真是好人, 在您手下做事, 想必一定是在下毕生的荣幸了! 麻烦您送我回来, 请先在沙发上坐坐, 我去给您泡点茶!”
说著, 提著先前在便利店里买的杂货, 蹦蹦跳跳去了厨房。
“梵…… 梵洛伊!”
有些东西似乎在心里发酵似的, 让夏弘文无力控制。 无力地贴在墙上, 他似乎隐隐约约察觉到, 自己的内心深处, 升腾起了一股异样的情感── 一种他在上一段婚姻中, 从未有过的情感。
这, 这不是个好信号呐…… 那孩子, 比自己小几乎十岁, 又是个刚出道, 什麽都还不成熟的自己的下属……
没有告别, 夏弘文无法等到那杯茶便偷偷出了门── 他需要在自己的空间里, 好好冷静冷静这份不该出现在脑子里的炙热了。
“咦, 科长, 走了吗?”
端著茶, 那本该品茶的人却已不在。 有些失落地回到沙发上, 梵洛伊只得自己满满啜起来。 “真是无情又无趣。” 他暗自发著牢骚, “还想再说两句好话给自己保险保险的呢, 没想到就这样回去了…… 唉, 希望他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如果出尔反尔告到医院? 反正也没证据, 抵死都不承认吧!”
一晚上都在想抵赖时该如何用英文表达, 隔天一早去医院报到时, 却意外地发现夏弘文早已忘却了这事似的。 用依旧平淡的语气将他介绍给科室的所有人, 他甚至照顾性质地来了一句, “Lorik的荷兰文不太好, 大家开始时还是先用英文和他交谈吧。”
众人纷纷表示只要能沟通, 无所谓用何种语言。 但在一片应和声後面, 却刺入一道故意横出来的荷兰文。
“‘不会说荷兰文, 为何要招他进来?’”
语气之不善, 让听不懂意义的梵洛伊心都揪了起来。 求助地看看夏弘文。
夏弘文接收到了他的眼神, 也知道对方是院长的侄子, 身份之特殊。 他不卑不亢, 依旧用英文道,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Teuton, 但我想你能从医院的人事处了解到答案。”
“‘蠢毙了! 在荷兰人的土地上, 却得说英吉利的文字!’”
名为Teuton的男人没来由地这麽嚷了一声後, 径自离开。
“哦, Lorik, 别管他, Teuton一向这样。”
“是啊, 他自己还叫Teuton呢! 德国人的後裔却告诉我们要讲什麽话…… 真是荒唐!”
看来众人受此人毒害不轻, 借此纷纷抱怨。 但这并未让梵洛伊的心里好过点。 众人散去後, 拉住也即将离开的夏弘文, 他不得不寻求上司的帮助。
“科长, Teuton, 这人……”
“哪里都会有这种民族主义的人, 梵洛伊, 不要试图让他改变。 你要做的, 就是让自己变强, 然後堵住他的嘴, 叫他无话可讲。”
这是夏弘文给他唯一的忠告。
作家的话:有几点不太好意思的说明。
1。 我没有去过荷兰(尽管那是我所向往的地方之一)所以对那里的情况并不熟悉。 所以一切照搬我在美国时经历过的模式, 有出入的地方还请谅解。
2。 致幻蘑菇的合法性…… 记得荷兰的确属合法, 但近年来因为发生了一些致幻後死亡的事件, 据说政府正在考虑要不要禁掉── 但本文姑且认为蘑菇们还算合法的, 请不要被误导。(但致幻菇不中毒不上瘾, 这倒是真的)
3。 关於Teuton的名字…… Teuton即条顿, 古时德国人(日耳曼人)的一个分支, 设置成这样, 也有点想讽刺一下那些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为哪个民族而民族主义的人。
第三章 咖啡的谢礼
第三章
从此开始自己正式的工作生涯, 梵洛伊真有点踏上社会的感觉了。 医院定给他的工作是手术执刀医师, 然而依照惯例, 头一个月他只能在手术室里进行最基本的实习和观察, 比方说, 事前的器械整理, 偶尔缺人手时也会顶替一些为主刀医师擦汗推眼镜的护士工作。 很凌乱的活, 甚至有些是他在国内就实习过的内容, 到了荷兰後却得重新再来。 不过忙也有忙的好处, 起码人在繁忙的时候会忘记很多琐碎的诸如Teuton之类的心烦事。
虽然国外没有那麽严重的长幼尊卑之说, 差使新人的现象倒还是有的。 外国人喜欢用咖啡做清晨的提神剂, 因而梵洛伊便成了专职的送咖啡小弟。 而本著国人一贯照顾上司的做法, 每每去楼下的咖啡铺里, 他总会带上一杯悄悄送到夏弘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