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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是一瞬,萧槙面上的表情便都收了起来,不管是萧索还是不悦,“走吧,去看看。”叔祖必定是为了那个嫡亲侄子来的。魏王只是萧槙的堂叔,但却是不语的亲侄子。
萧槙到时,不语正跪在奉先殿的蒲团上,无语的凝视着那些牌位。魏王跪在他身后,看到萧槙进来,赶紧起身过来,“臣参见皇上!”
萧槙没理会他,看看不语,“难得叔祖回宫来,朕着人备下了素斋宴,叔祖就赏脸用点。”既然不语跪在奉先殿,那此刻他的身份就是萧氏后人,所以萧槙唤的是叔祖而非大师。
不语也起身出了供奉历代先皇先后牌位的大殿,躬身行礼:“贫僧见过皇上!”云太后的牌位早在当时被魏王拦着的时候,萧槙就让人收到别处供着了。所以这会儿上头没有。
“免礼!若是朕没有记错,朕从来不曾在宫里见过叔祖。魏王叔好大的面子啊。”萧槙笑着说,然后才对魏王道了声,“平身吧。”
“谢皇上!臣、臣也是职责所在避无可避,还望皇上见谅。”
萧槙扫了他一眼,“魏王叔说的也在情在理,朕怎么会因此而怪罪呢。”
魏王一听愣住了,这位还是二皇子还是雍王的时候就不是好脾性的人啊。今儿他挡了他生母牌位的驾,怎么这么好说话起来。就算是皇叔求情,也不该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才是。何况皇叔都还没有开口呢。他原本想的也就是保住这条命就是了。
“不过,朕召你到乾元殿,你为何不去?”
魏王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如果说他拼死顶着,没让云太后的灵牌进奉先殿受香火,那是他身为宗正的职责所在。是维护皇族的体统祖制,有天下悠悠众口,还有皇叔求情,这件事皇帝恐怕无法置他于死地。可是皇帝宣召而不去,那就是抗旨不尊,是可以名正言顺处死他的。
“皇上”魏王方才拼死拦着的勇气消失了,噗通一声又跪倒在萧槙面前,“皇上饶命!”他方才哪里敢离开奉先殿,怕这个不留一点情面的侄儿直接就把他给咔嚓了。这回他得罪皇帝是狠了一点。
不语见状倒是微微一笑,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萧槙也微微一笑,“抗旨不尊,本是罪在不赦。念在事出有因,魏王又一向忠诚任事,当着历代祖宗和叔祖的面,朕今日就破例一回,网开一面。来人,将魏王圈禁内惩院。”
立时便有人上来拖了魏王下去,魏王看看不语,也不知道要喊什么。喊‘皇叔救命’,皇帝摆明了只是要圈禁而不是要他的命。而能有这个结果,已经真的是如他所言,看在历代祖宗和皇叔的面上了。所以,魏王张了张嘴,终还是闭上了。
只是,他身为宗正,却被圈禁在自己统管的内惩院。而且遥遥无期,就算以后出来,也就是个闲散宗亲了。这个位置,皇帝大可以换上听话的人。
到了备下素斋宴的地方,萧槙当着不语的面吩咐郑达,“传令下去,魏王在内惩院的待遇,比照朕当初就是了,不得怠慢。”
不语依然没有理会,现在身处的这个宫殿,正是他五十多年前离开皇宫时的住处。想不到皇帝竟然把宴席的地点安排在了这里。
“叔祖离宫之后,这是第一次回来。魏王的面子真是好生大啊。”萧槙半真半假的抱怨着。原本以为,皇族之中,他是和不语最亲近的人。想不到今天不语却是为了魏王回来。
“贫僧不是单为了魏王一人回来。如果早知道皇上会如此处理,贫僧就不走这一趟了。”不语一脸的欣慰。
之前听陈亚夫提起发生的事,他的确是很着急。如果皇帝如此沉不住气,那么这副担子他撑得起么?不语虽然出家,但是不论是身为出家人,还是萧家人,他都不想见政局不稳,百姓罹难。先帝突然撒手人寰,如果皇帝此时行差踏错,很可能会毁了这片清平江山。毕竟,外有异族环伺,内里也有许多人想浑水摸鱼的。这才刚刚度过了新旧交替的动荡时期,皇帝就险些犯轴了。
当初,先帝病中,曾经让人抬着到了大相国寺,征求他对易储一事的意见。他踌躇再三,还是支持了先帝的想法,改立雍王为储君。
因为,他和先帝一样,都是认为如今的皇帝更适合接下现在表面繁花似锦,内里其实千疮百孔的江山。如果他意气用事,为了云太后入奉先殿一事把天下的读书人还有皇族中人都得罪光了。那么,他也不是不语之前所认定的那个人了。好在,还能够悬崖勒马。
萧槙想了想,明白了不语的意思,一时有点赧然,“朕一时有些意气用事。让叔祖担心了。”别人不知道,父皇到大相国寺的事他还是知道的,而且不语本来就是他很愿意亲近的一位长辈,所以今天他才会放过魏王。哼,比照他的待遇,那就是囚徒,可以不要他的命,活罪却一定要他受一受。想出来,行,等着吧!
陪不语用过了素斋,萧槙便得回去乾元殿,他还有一堆折子没有看。想了想说:“叔祖,您是一个人在这里坐坐,还是朕找个人来陪陪你?”
这里是不语昔年居所,萧槙的父皇,祖父都没有动过摆设,所以一切还如五十多年前一般。不语方才也一直是浮想联翩的,故地重游,要说感受不深那是不可能的。萧槙不知道他是想一个人呆着,还是有个人在旁边陪着,听他说一说话,所以有这一问。
至于人选,那只能是谢陌了。一来,谢陌的身份够,不管怎么样,她是皇后。二来,这宫里不语愿意再见一见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不语也知道萧槙说的人是谢陌,想起听陈亚夫说的,便点头道:“也好。”
“皇上,贫僧还有一句话,有些事情,有些人你不能只用眼看用耳听,得用心去感受!”
萧槙不欲谈这个话题,敷衍地点点头,吩咐郑达让人去叫皇后过来。
谢陌其实一直在担心着,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怎么样了。哥哥是不是又挨打了,还有萧槙是不是真的不计后果的把这件事情给办成了。如果真办成了,那会有后患的。而且,还不知道在今后引发什么深远的后果呢。
可是,她一句,不,半句都不敢劝。万一适得其反就更糟糕了。
上午的时候她因为被逼着喝洗胎药的事满心郁郁。下午回来继续抄《女诫》,但是心头却挂记着朝上的事。可又不能随意去打听,毕竟是前朝的事,后宫不能随意过问。
萧槙即位之初,因为有乾元殿的太监把他说过话泄露出去,最后被杖刑而死,死状凄惨。所以,后宫竟没有什么人敢私下多议论。而就算议论,也传不到谢陌这个没有耳目空有其名的皇后这里。所以,到底怎么样了,她并不知道。
她焦心的等待着,却直到乾元殿的人来说皇帝让她去陪不语大师说说话才在来人口中问出了一个大概。居然是这么解决的。嗯,看来那个陈相做事很有些章法。而且,这样一来,朝上的官员也会更加听这位新相的了。毕竟是他从中斡旋,才有了事情还算圆满的解决。
“来人!”临上凤撵前,谢陌停住脚步。
奉命来请皇后的小太监疑惑的跟着站住,就连旁边的人也不知道谢陌要做什么。
一个坤泰殿的小太监疾走几步,“娘娘有什么吩咐?”
“去叫上洛王,让他自己过去。”谢陌说完由玲珑扶着上了凤撵端坐着。上午和萧柏聊天,听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像是也很仰慕这位长辈。谢陌觉得挺好,不语大师是那种真正把权位放下了的人。她希望萧柏的未来能受到不语大师的影响。这样,对所有人都好。也算是报答他今早费心逗他开心了。想来不语大师不会吝于提点一下这个侄孙的。
凤撵里谢陌坐得端庄,其实心底挺雀跃的。今早她还在想自己在宫里是被孤立的呢,结果就冒了个萧柏出来,现在不语大师也到宫里来了。
从凤撵上下来,谢陌走进了正殿,不语正拿了一本少年时代看过的闲书在翻看着,上头有他的评点,还有另一个人的笔迹。一抬头,就见到谢陌披着夕阳的余晖笑眯眯的走进来。不语放下书,物是人非,斯人早已是一抔黄土了。可是她的晚辈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然的。
谢陌本想蹲身一福,不语立即站起来制止了她的动作。她恍悟,她现在是皇后了,除了皇帝不能给别人行礼了。不过,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啊。
“大师,陌儿很想你呢。”谢陌过去坐下,挥退跟进来的宫人,自己提壶倒水。
不语笑笑,谢陌还是充满活力的样子。他一早就知道,她是那种看似柔弱,内里就却相当刚强的女子。即便被命运捉弄,也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