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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槙站在谢陌身旁看着在外头地毯上翻跟头的萧煜几兄弟,以及在乳母怀里笑看着的萧燝,沉声道:“我不会让他们走到那一步的。太祖就是怕出现兄弟阋墙的事,所以才定下皇子就藩的国策的。到了年纪,就让他们去就是了。”
谢陌笑笑,本朝封王作乱的也不是没有先例。不过,比之前朝是要好些了。至少封王不在中枢,没有财权兵权和政权。除非是表哥那样做过太子的,否则没有太大旗帜作用。只是,萧槙推行的一系列新政,却隐隐有激起了众怒的态势。萧柏这才会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改变已成定例的事,非得有摧古拉朽的魄力不可。一旦如此,自然是反抗者甚众。一时纠合起来,又有太祖遗诏在手,还有军中将领支持,倒也是挺难办的。
在此已停留了三日,好在行宫虽然不比皇宫,倒也很大。安置下帝后妃、皇子公主、宗室命妇、近臣重臣等人不在话下,游玩的地方也多,几个孩子还没玩腻,还没人闹着要出去玩耍。
“皇上,娘娘,国舅求见!”
“哦,请国舅进来。”
谢陌纳闷哥哥有什么事这会儿进来,这一次出巡,他也是随行人员之一。
“皇上让微臣去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确是有人在试种田那边设下埋伏,意欲对娘娘不利。”谢阡谢过萧槙赐座后躬身道。
谢陌这才知道萧槙背着她让人去查那天她意欲出行的试种田有什么名堂去了。而且,派的人是自家兄长,自然比旁人更加的尽心竭力。
“哦,什么埋伏?”
“蛇。有人会在田附近放蛇,到时候娘娘若去,必跟去不少命妇,一受惊吓岂不得乱套。而且田间有蛇也是常有的事。虽则可以追查疏漏的人,但到时候引起一阵慌乱,对娘娘的保护就可能有松懈。更有甚者,如果是娘娘被蛇咬到,而那蛇有毒……”
萧槙看了一眼谢陌的脸色,然后问道:“然后呢,追查出了什么?”
“臣无能,田间相关的人死了,线索断了。就是泄露娘娘要去试种田的人也畏罪自杀了。”
萧槙摆了摆手,“是对手太狡猾,总有朕顾虑不周全的地方,国舅就多操些心。”事情交给大舅子,即便现在没有查到什么,他总是不会放弃继续追查的。萧槙自然不会说他办事不力要严惩之类的话。
“皇上放心,于公于私,臣自当尽力。”
待谢阡退下,谢陌后怕的道:“我当日还想带煜儿去,即便侍卫得力,也得吓着孩子。”
“我的儿子,可不会那么随便就被吓着。不过,还是小心些好。万一你和煜儿真的出事,我怕是难以冷静,说不得就要做出些授人以柄的事,坐实了恶名。”
“嗯,我乖乖在行宫呆着。这里好歹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衣食住行都是信得过的人打点。后天下午,如果三弟没有到,是不是就要制他的罪了?”
萧槙冷冷一笑,“若是幼弟半道犯了疾病,无法行路,遣人来说,我又怎能那么不通情理?”
当晚,果真有快马来报,洛王在路上驿馆患了痢疾,吃过药仍然下泄不止,无法上路。
里头便传下话来,说是皇帝吩咐的,让太医带上治痢疾的药跟来人去看看,定然是当地的大夫不得力又兼没有好药的缘故。还颇为后悔为了早日见到骨肉弟兄就让洛王就带了些随从快马加鞭的过来,不然也不至没有王府的太医随行,若是洛王出了什么意外,他这个皇兄实在是内疚。
过了一阵,又有人来报,皇帝暗地调遣的人已入驻行宫,而附近州县的驻兵也都到来护驾。
“要到图穷匕见的时刻了么?”
“有备无患。我还另派了人去接大师一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那些人不就是怕到时候大师会帮我讲话么。还有,我要在此盘亘,让朝中大臣也悉数赶来此地处理政务。”
“那岂不让人又给你落实一条劳民伤财的罪名。出巡两月,却是拖拖拉拉到今日才走到这里。还让诸大臣赶来这里随你消暑然后处理国事。”谢陌笑道,然后觉得不对。
如果是为了消暑同时处理国事,那去西苑就可以了。西苑离皇城不远,是有名的皇家别苑,但里头三分之二倒是活水,夏天最是清凉宝地。若说是要出巡,又为何走得这么慢?
看萧槙一眼,他正好整以暇的喝茶,“要问什么?长话短说,我要就寝了。”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谢陌。谢陌同他夫妻将近十年,他某些时候是何种情态,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谢陌瞪着他,“天色尚早,皇上怎么就要就寝了。说不定还有要紧事会奏报上来。”
“我交代过郑达了,再者该报来的事都已经报来了。就是两个儿子身边的人,郑达也自会去交代。今晚不会有人来打扰了。你要真不需要我解惑,那咱们现在就就寝吧。”萧槙笑吟吟的。
谢陌白他一眼,“你还是说给我听吧。”
萧槙这才正了颜色,慢慢把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原来,他早就使人探得西部边关有异动,在做防范。后来闹出太祖遗诏遗失的事,便料定此事与西陵脱不了干系。对方想让他内外交困,再者此事如果闹大,虽然他做了周全准备,但毕竟是太祖遗诏,以势力压了下去,总是会有些不好的名声。所以,他就不能让人坐实什么为祸天下的话,不但不能坐实,还得让百姓认同他这个皇帝,再一步一步认同他的新政。
所以这次出来,只是打了出巡的名头,暗地里却是要解决太祖遗诏遗失引起的纷争。然后,他要亲征,以此转移开国内的视线。这场战事其实也是萧槙有所提防的,不是无准备之战。
他将这些向谢陌和盘托出,后者呆住了,“你说什么,你要亲征?”
“是,不过你放心,前线得人,我不过是在中军大帐。再说了,你都能之身去魏地化解危局,后来又千里迢迢带着个小孩子到梁地去。我被人护着,难道还做不到?京中的事我料理了开头就要走开,宁耘与江啸都留与你,后头的戏还要你接着唱呢。”
谢陌好半晌才道:“这个我自然是不会推脱。可是,亲征,你非去不可么?”虽是被人护着,可千军万马中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而且萧槙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老老实实在中军大帐呆着的人。只要是个男人,就难免有热血上头冲动的时候。当年她若有水清幽的本事,她也不会一味躲着,何况是他了。
“你是早就有上战场的心了吧?如此这般太祖遗诏丢失反倒是成全了你。要收买人心也不是只有亲征赶走趁火打劫入侵的西陵人一条途径。”
萧槙苦笑道:“这么些年,我一门心思推行新政,可是如今敢跳出来反对的官员越来越多。这个是我始料不及的。原来从前那般消停,竟全是我压制的结果。而且,老百姓无知,有时候是天灾,受人鼓动也只以为是人祸。我身上的污水是越来越多。虽则我可以说我是公心,日后是非自明。可是,这样下去,阻力只会越来越大,一个不好,还真是很可能功亏一篑。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要收买人心,也是要转移开文武百官的视线。打起仗来,尤其我率军亲征,哪里还能容得他们再起内讧。还有,他们不是有兵马在手,又有太祖遗诏在手么。这个时候要跟我闹,那是谁为祸天下啊。等我找到他们里通外族的证据,这件事就好办了。大不了事情完了以后把太祖遗诏照旧供起来。”
萧槙顿了一顿又道:“再者,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这么大一件事,我不发作起来,旁人还当我要秋后算账呢。不如给那些中间观望的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有些人我也实在不能忍,但此时不宜处置得过于严苛。这中间留下一段空白,你在中间转圜一下,我到时候就好网开一面了。这也是造七级浮屠的事呢。而且,凭什么总让西陵人来打劫我们。这一次我要把他们好好收拾一番,把人赶到戈壁那边去,让他们不能再轻易扰边。再说了,抢点财宝回来,也可以缓解国库压力。”
“哼,我说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原来是因为这里方便你去军营直奔边城。”谢陌气呼呼的,她一直被萧槙蒙在鼓里,此时知晓自然生气。
萧槙讨好的搂着她的肩,“这不是怕你多担这许久的忧么?”
事到如今,谢陌知道他都打算好了,不会再有转圜,想了想此行的危险其实并不比他到梁地大营来得大,而且,的确是一举几得,甚有好处。人都要走了,还呕什么气,她伸手理了理萧槙的衣襟,“你要记得,我在家里等你,孩子们也在家里等你。你儿子还小得很呢。万一有事,你让我们娘几个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