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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批判西方人的科学文化,方东美特别举了笛卡尔一例。
他认为笛卡尔一方面在他的解析几何、坐标几何发现之后,把世界的一切事物都放在几何结构上表现严格的秩序,从而产生出一种机械化的思想模式,另一方面,笛卡尔从数学入手,把整个世界也作为机械化的处理,致以“人类的生命也随着机械化”
,“这样子一来,尽管引导出来近代以数学为基础建立各方面物质科学长足的进步,引起廿世纪的人站在科学面前就完全被它迷惑了,好像整个人类的文化,唯一决定因素就是科学”。
①笛卡尔个人虽然有深厚的宗教背景,但当他的机械论科学思想形成后,“他就开始等于把上帝锁在保险箱”
,从此,宗教精神开始灭亡,而且哲学也被人们完全概念化了。
方东美认为,笛卡尔是推翻甚而摧毁哲学智慧的第一人。因为从他这里开始,“近代的科学家就开始对于道德价值守中立,对于艺术价值守中立,连带对于宗教价值也守中立,这样一切的价值差别都被他摧毁掉了”。
②
(二)生命精神本体论
①《方东美演讲集》,第17页。
②《方东美演讲集》,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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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生命精神的强调,一直是方东美哲学探索的主旋律。
在他看来,哲学的使命就是如何使人的生命精神得以提升。
方东美认为,生命有形上形下之区别。形下生命为自然生命,形上生命为精神生命。如前文我们所看到的,对于两种生命,方东美所看重的是精神生命。在他看来,生命既深植根基于现实世界,同时又“腾冲超拔,趋于崇高理想的胜境而点化现实”
,①因之,从本质上说具有“既超越又内在”
的形上性格。这在于,宇宙是一价值的领域,是物质与精神的结合体,两者浑然合一,浩然同流,共同迈向完美的世界。
萧伯纳曾说:“生命中有两种悲剧:一种是不能从心所欲,另一种是从心所欲。”方东美亦云:“乾坤一戏场,生命一悲剧。”
②在他看来,宇宙为“生命环境”
,人生为“情理集团”。
所谓“情理集团”
,即人生乃“情”与“理”的结合,“情缘理有,理依情生,妙如连环,彼是相因”。
③不过,在方东美的生命哲学里,“情”的意义远在于“理”之上。
“情”是生命之本质,生命亦即“有情之天下”
,其实质为“不断的、创进的欲望和冲动”。而且,生命之“情”不仅仅是一种生命情调,而是本体意义上的文化根柢,“生命是思想的根身,思想是生命的符号”。对此,方东美在《哲学三慧》中作过经典的表述。
“人类含情而得生,契理乃得存,生存原为人类根本权利,
①方东美:《中国哲学精神及其发展》,第30页,成均出版社1983年版。
②方东美:《生生之德》,第34页,黎明文化事业公司1985年版。
③方东美:《哲学三慧》,第2页,三民书局198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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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儒学批判372
故哲学之在宇内,势用可以周遍圆满,……人之能有知,知审乎情,合乎理,谓之智。智者所缘之谓境,境具相状,相状如实所见,是谓智符。人生而有欲,欲称乎情切乎理,谓之慧。慧之所系之谓界。界阗精蕴,精蕴如心所了,是为慧业。“
①
也就是说,“情”与“理”的结合,乃人生智慧的源泉,共同创造出人类的文化价值。在这里,“情”与“理”又并非相隔相碍,而是乳融为一的,一并构成生命的精蕴,即“生生之德”。而且,方东美并非将这生命精神看作人类所独具,而是给予宇宙论的理解,将其看作宇宙万象万化的内在力量。
所以他又将其称为“普遍生命”
,认为“一切现象里面都藏有生命”
,因为“宇宙不仅仅是机械的物质场所,而是普遍生命流行的境界”。他强调:大千世界,宇宙万象,“生命大化流行,自然与人,万物一切,为一大生广生之创造力所弥漫贯注,赋予生命,而一以贯之”。
②
方东美认为,对生命精蕴的理解,中国人最有智慧。希腊人智照实境,慧孚名理,其精神固然优美卓越,但无形中“隐伏着一种颓废的弱点”。
近世欧洲人尚权崇能,薰生业力,但因心弦脆弱,自陷心迷,难契宇宙真情实理。只有中国古代的哲学家,“知生化之无已,体道相而不渝,统元德而一贯,兼爱利而同情,生广大而悉备,道玄妙而周行,元旁通而贞一,爱和顺而神明。其理体湛然合天地之心,秩然配天地之
①方东美:《哲学三慧》,第2页,三民书局1987年版。
②《中国哲学精神及其发展》,第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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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故慧成如实。其智相辟宏天下之博,翕含天下之约“。
①
中国此种大智大慧大觉大悟的生命情神本体论,方东美称之为“超形而上学”。他说:“我以‘超形而上学’一辞,来形容典型的中国本体论,其立论特色有二:一方面深植根基于现实界,另一方面又腾冲超拔,趋于崇高理想的胜境而点化现实。它摈弃了单纯的二分法,更否认‘二元论’为真理。从此派形上学的眼光看来,宇宙与生活于其间之个人,雍容洽化,可视为一大完整立体式之统一结构,其中以种种互相密切关联之基本事素为基础,再据以缔造种种复杂缤纷之上层结构,由卑至高,直到盖顶石之落定为止。据一切现实经验界之事实为起点,吾人得以拾级而攀,层层上跻,昂首云天,向往无上理境之极诣。同时,再据观照所得的理趣,踞高临下,‘提其神于太虚而俯之’,使吾人遂得凭藉逐渐清晰化之理念,以阐释宇宙存在之神奇奥妙,与人类生活之伟大成就,而曲尽其妙。”
②
方东美又将中国这种生命精神本体论,名之为“机体主义”。这是一种生命观念,也是一种思想模式:体用一如,变常不二,即现象即本体,即刹那即永恒。在此种思想模式下,一切事象事理均交融互摄,旁通统贯。对于此种机体主义的思想模式,方东美又将其概括为“消极”与“积极”两大特色。就消极方面言,(1)它否认可将物我对待,视为绝对孤立系统;(2)否认可将宇宙万象万化转为意蕴贫乏的机械系
①《哲学三慧》,第18页。
②方东美:《生生之德》,第283—28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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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3)否认可将变动不居的宇宙万物锁在一套封闭系统之中。就积极方面言,它统摄万有,包举万象,而一以贯之。
当其观照万物时,无不以一种丰富性和充实性的眼光来看待,而不落于抽象与空疏。
方东美此处所指的“消极”
,并非我们寻常所用的“消极”二字的含义。在他这里,机体主义的“消极”与“积极”并非矛盾,也不是说它的“消极”有什么缺陷。相反,他认为,中国先哲的生命精神本体论其价值就在这“消极”二字上,即避免了西方传统中的文化弊病。
(三)
“高度心理学”
与上述两方面相联系的,是方东美的“高度心理学”的文化主张。
他认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来,整个人类文化陷入了难以救拔的困境,其原因就在于西方人所植下的祸根。他借用弗洛伊德的说法,称17世纪以来人类遭受了“三大打击”
,即天文学的打击,生物学的打击,心理学的打击。而这三大打击都是西方人送给世界人民的“厚礼”。具体说即是:从天文学上说,在哥白尼以前,人们视地球为宇宙中心,人又是地球上万物的主宰,所以人是宇宙的中心。但到了17世纪,天文学家发现地球只是环绕太阳的一个渺小卫星,而太阳系在整个天文系统里,更不过是个微尘,是以人在广大的宇宙中,连个灰尘的地位都谈不上。
“因此自哥白尼以后,无人敢说人类是宇宙的中心,亦即人不但不伟大,反而是很渺小的。”
从生理学上说,人们以前都相信人是上帝创造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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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