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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难舍,所幸的是,心可以不必相离。如果还有错过的瞬间,就让我的心深沉地留在这里,永远年轻,永远诗情画意。
既是寻真,自是忘不了与这只有一墙之隔的千年古寺文殊院。此时的它,坐落在人间繁华的水岸,似一块刻着菩提的温润老玉,照见众生澄澈的性灵,也照见一片天地人和的清明画卷。
第三阕廊桥旧梦
是否有这样的人,为了怀旧,将还不曾发生的故事,写成了过往。就像来到成都的安顺廊桥,我与它不曾相遇,却想要在此寻找一段遗落的旧梦。不知道,我这样轻轻地走进,到底是一种初见还是重逢安顺廊桥,一座古典的桥梁,青墙红柱,黛瓦飞檐,悠然地与合江亭相映。府南河在桥下经久不息地流淌,静静地穿过成都的历史风云,人情烟雨。廊桥来过的人很多,记得的人却很少。这里收藏了无数华丽的转身,还有一些清澈的回眸。
桥身若虹,看似遥远,却又很近,它俯视悠悠的碧水,又丈量高远的云天。廊桥,尽管已经在后人精心装帧下,换上了亮丽的容颜,却依旧藏不住那许多的沧桑往事。不知道李白是否在这里打捞过明月,杜甫是否在这里凭栏望远,李商隐是否在这里吟咏过巴山夜雨,而这条河流是否与薛涛的浣花溪灵魂相通?
廊桥是筑梦的地方,我们可以将自己的梦寄存在这里,转过春秋数载,再来寻梦。而梦里,已然酝酿着一种经年如水的芳香。来过廊桥的人,在这里寻到了自己的梦,到最后,还是会选择微笑地别离,因为离去,是为了下一次热泪盈眶的相聚。就如同在桥下流淌的船只,它们或许有过停留,却依旧要划向浩淼的云水,去面对朝飞暮卷。
是命运,在廊桥上雕琢了深浅的烙印,又将冷暖,传递给每一个路人。他们在这里深刻地爱过,铭记着曾经的拥有。那时,他们偎依在桥头,看燕语明如剪,看春光似旧年,看人世风光渐行渐远。
韶光真的太匆匆,就在我沉思的片会儿,转眼已是灯火炫目。夜幕中的廊桥此刻已退去天然淡妆,成了一座流光溢彩的水上宫阙。而我却在璀璨的星辰下,感受到一份淡远的宁静。
也许有一天,廊桥会老去,可流淌在桥下的府南河,却会在老去的记忆里,静静地等一场廊桥的旧梦归来。
看过了万千风景,此时的成都,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薄暮下,它没有丝毫倦意,依旧飘散着淡淡的烟火。请不要为一份热烈而执著地等待,因为,成都的时光永远是闲淡安逸的。今天的离别,只是为了明日的重来,又何须留下一份难舍的徘徊?当我转身的刹那,一朵端雅的芙蓉已在心间徐徐地绽开。
草堂烟云
原以为只有生在唐朝,还要满腹诗文,并且有一段机缘,才可以来到杜甫草堂。可就在千年之后,我没有敲叩厚重的门扉,草堂的门是敞开的。带着虔诚的心,便可以豁然迈过门槛,与草堂共度一日时光,共有一种情怀。
在一片幽静的风景里踱步,这古朴的草堂,仿佛蕴藏着历史深邃的记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只是苍茫如水的光阴。此时,我看见一朵白云在微笑,草丛里,还有一只蟋蟀在低吟。
浮云流转千年,那一段蜀中往事,已是风烟俱净。翠竹掩映的青石径,我走过去,只看到韶光的影子。这里宁静淡远,虽处世内,却清雅隔尘,俨然就是失意者灵魂的故乡。当年杜工部为避安史之乱,携家入蜀,在成都营建草堂。他在一场破碎的梦中醒来,尽管睡榻上的余温犹在,可是梦里的故事已经微凉。你带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凌云壮志远去长安,然而却不知为时已晚,唐朝那一幕春秋鼎盛的大戏已接近尾声。
尽管曲江水边的丽人如云,长安酒肆的诗客满座,贵妃额前的花环依旧耀眼,可大唐天子已不似当年那般光芒万丈。一匹瘦马驮着沉甸甸的理想和抱负,连尘埃都轻扬不起。紧闭的侯门,让你深味“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寒凉。柳长莺飞的长安,金碧辉煌的长安,你满足了多少男儿宏伟的心愿,又将多少男儿的梦想粉碎成烟。
尽管多么的不甘愿,可是面对命运的淹煎,长安的沦陷,你只能将浮名抛远,归醉蜀地,落魄荒原。你不似谪仙客,虽然梦碎长安,却依旧可以任侠江湖,飞扬跋扈;可以乘云驭风,俯看这战火人间。又不似陶潜,历经宦海浮沉,彻底归隐南山,独守那几亩田园。你当年的草堂是这样的吗?
幽篁阵里,柴门半掩,你瘦削的笔尖,依旧要一笔一画雕刻历史凝重的诗篇。这简陋的茅舍,怎承载得下那浩瀚的天下物事、家国之怨?你希望这草堂陋室,能成为广漠大厦,可以庇护天下寒士,百姓万千。可是大唐的盛世风华,似东流之水,在长安的故道,越行越远。
既是吟唱了“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又为何不放下寂寞江山,遨游于万里云天?既知“文章憎命达”,又为何放不下纸上功名,依旧热血雄腾?这位才耀千古、心系万民的诗圣,注定忘不了长安繁华的昨天,经不起平淡的流年。
虽寄居草堂,仍豪情不泯,不肯酒中求安,醉卧庭前。在如豆青灯下,他披衣而坐,负手云涛,笔横秋湍,文成万卷。向晚的柴门,可以看尽人间芳菲,那轮落日,还可以点燃他风雨飘摇的人生吗?
断翅的白鸥,不能任自翱翔;脱去了征袍的将士,不能驰骋疆场。只给他一叶扁舟,便找到了天涯深处的归宿。茅屋草堂,虽然清简,却自有它的风骨。此时的杜工部没有年少时的裘马轻狂、意气风发,只是一位尘霜满鬓、瘦削清峻的老者。
也许是成都的柔软时光、草堂的明媚春景,渐渐地抚平他心底沧桑的皱纹,不然又怎会伫立在浣花溪畔,吟咏“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清新诗行?踱步在草堂的水槛溪畔,仿佛还看得到当年杜甫凭栏垂钓的身影。那烟雨石桥,有谁折梅而过,蹉跎了似雪白云,又辜负了短松明月,只为留下这一缕隔世的寒香?
溪水迂回,仿佛在丈量诗人曲折的命运。那双垂竿的手,钓过碧水,钓过闲云,却依旧放不下那支如椽大笔,济世之心不减当年。就在这清幽草堂,在这隐逸的时光里,杜甫的诗作却如长河激浪,席卷历史风云,敲打社会民心。汪洋笔墨,醒透如深潭,照得见河山万物、生灵境况,却难以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逆转乾坤,在险峻的危崖边力挽狂澜。
多少个黑夜来临之际,一次次将心灯点亮,只为等待那不远的黎明。在草堂明明灭灭的光阴里,他忘不了当年开口咏凤凰的豪情,忘不了致君尧舜上的抱负。纵是一生不得再回长安,也不肯虚付日月,耽误春秋。只在这草堂陋室,将朴素的生命,研成墨香,让天下苍生品尝出百味人生。
苍郁古木之下,眼前的竹篱茅舍,溪流环绕,无比的简朴清凉。虽知道这不是当年杜甫名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那几间茅屋,却又分明是这般亲切。倘若这茅屋盖在了别处,同样是这一草一木,却又无法酝酿出此间的味道。因为这里流淌着唐风遗韵,只有在杜甫草堂,在诗圣的茅舍,才能读得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崇高境界,读出杜甫济世悲悯的宽大襟怀。惊心动魄之后,是一片翠竹清风的宁静。篱院、菜圃、古井、石桌,这悠然的田园之景,虽不曾相见,却已相识千年。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透过简洁的木质窗扉,看到柴门里素朴幽静。在这个远离纷扰的草堂,千年前一定也有过这样一幅安逸恬静的画卷。杜甫和旧友严武在桌前品尝佳酿,他的老妻在炉边温酒,小儿女倚着栏杆垂钓。→文·冇·人·冇·书·冇·屋←
芭蕉舒卷,竹影摇曳,还有一只秋蝉忘记吟唱,只看他们对酒欢颜。而此时的我,只愿做个草堂的邻翁,拄着竹杖,别一壶老酒,轻叩柴门,说道:老朽自带陈酿,共饮几杯,可好?这时的草堂,停止了不合时宜的感叹。而诗圣的那场长安旧梦,也在倾斜的酒杯中,一醉不醒。
草堂最终没能成为杜工部生命的家园,他始终属于烽火人间,注定飘蓬辗转。他走了,带着一颗牵挂黎民苍生的心,离开了这简陋的草堂。不知道,那一次走的是不是这条红墙夹道、修竹掩映的小径。不知道,那一年的漂萍逐水,又老去了多少年华。
只是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而草堂却成了他灵魂永远的故乡。无论是千年后,或是再过千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