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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姊妹河立刻将秋末的凉意袭来,他连着打了几个寒噤,心想,这谷底就是凉啊。他在崖壁下学了几声蛙叫,就见早已候在洞穴里的疙瘩五钻出来。
疙瘩五一见仇家远,就神色紧张地说:“不好了,八盘磨暴露了,里面的同志没来得及撤,全让抓走了。”
“这事我知道,我正在想办法,你回头去找白会长,让他从商会那边也想想办法。”
疙瘩五点头。
“我问你,何树杨怎么回事,他怎么进了青风团?”
“这事我也不晓得,听猴子说,好像青风团有他一个同学,介绍他进去的。”“胡闹!”
一听疙瘩五这样说,仇家远心里越发不安:“我不是再三叮嘱过么,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接受何树杨。”
“这事他们也瞒着我,我也是昨儿晚才听到的。”
“何树杨哩,现在在哪?”仇家远顾不上发火,紧着问。
“我也正要问你哩,他不见了,还以为在你那儿。”
“什么?!”
这下,仇家远就不只是惊了。八盘磨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多,何树杨既然没回到八盘磨,又能在哪?
会不会?
“不行,你我分头去找,记住了,找到何树杨,让他哪儿也别去,还是那句话,我对这个人不大放心。”
说完,仇家远顾不上跟疙瘩五多扯,急忙返身,沿着崖壁往上攀。刚攀到大鹰嘴,正要喘口气,忽然见水英英一脸险恶地横在他面前。
何树杨失踪了!
一连几天,仇家远都打听不到他的消息,暗中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个个回来,全都摇头,仇家远急得心里的火都要喷出来。
这天他来到县城,县长孔杰玺也是一派焦虑,他能到哪儿去呢?县长孔杰玺已这样问了好几遍。仇家远道:“他现在还不跟我们联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出事了。”
“你是说?”
“我们必须从坏处想,都怪我,听到的太晚了。”仇家远非常后悔,错就错在青风团的失控上,这是一支最先由青年学生发起的组织,起初的目的是动员和说服各自的家庭,捐出钱物来支援前方,后来又发展为向全县富商及豪门大户做工作,想争取更多的支持。仇家远插手时,青风团的力量已很大,到底有多少人,他现在也说不准。他只是派进去两个很关键的角色,要他们务必引导青风团,往正确的路子上走,同时,要保持跟他的联系,遇有情况,随时报告。
县长孔杰玺怀着不安的心情问:“如果他真的出事,对你,会不会有危险?”仇家远阴着脸道:“暂时还不好说,不过,往二号线送药的事,他知道。”“什么?!”县长孔杰玺大惊失色。仇家远这才把安排何树杨往二号线送药的事说了出来。县长孔杰玺气得直拍桌子:“好啊,你连我也瞒,不是说你把他暗中保护起来了么?荒唐!”
“我……”仇家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向孔杰玺解释。
仇家远的确隐瞒了县长孔杰玺,当时他给县长孔杰玺的信中只说何树杨在他手里,要县长孔杰玺只管按信上的法子跟财主何大鹍要银子。这也是仇家远想出的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自从他被陆军长以副官的身份派到凉州,仇家远遇到的最大难题便是银子。日本鬼子穷凶极恶,铁蹄已践踏了我半壁河山。前方将士浴血奋战,伤亡惨重,需要后方提供的补给越来越多,可单凭商会的力量,远远不够。凉州的老财和富商们又全都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双手捂着钱袋子,不肯主动为国家分忧解难。如果单是给一号线供药,仇家远还能应付,现在又突然命令他同时向二号线供药,这银子的事,就一下显得紧巴起来。没办法,仇家远只好出此下策,逼着何大鹍们先掏银子。他私下告知县长孔杰玺,何大鹍拿去的银子还有财物悉数照收,不过不白拿,就算是先借用一下,等战事缓和下来,再想办法退还给他。
何大鹍交到县长孔杰玺和白会长手里的银两,孔杰玺都在暗中打了借条。之所以不把何树杨送药的事说出来,是怕县长孔杰玺将戏演砸,让精明的何大鹍看出破绽。
没等仇家远解释完,县长孔杰玺便紧着道:“你还在这里瞎解释什么,还不赶快回去善后!”
县长孔杰玺的担心绝不是多余,仇家远刚回到青风峡,脚步还没踏上大草滩,水英英便从僻背处跳出来,堵住他。
“有事?”仇家远勒住马缰,问。
“你还有心思瞎逛啊,家里,家里出事了!”
第七章 人祸
1
水二爷辛苦一世挣得的银两就这样横陈在冯传五眼前,妈呀,咋这么多,咋这么多么?天老爷,这得盖多大的宅子,娶多少房姨太太才能花掉!
一场飞来横祸降临到水家大院时,水二爷还躺在炕上,跟曹药师拉家常。曹药师这人嘴巴真会说,懂的事儿也多,这些天,他跟水二爷居然越谈越投机,越谈话题越多。
躺在舒舒服服的大炕上,轻描淡写中,他就为水家大院和青石岭描绘出一副诱人的前景。这前景,是由满山遍岭的中药绘成的。
两人正喧着,拴五子突然跑进来说:“不好了,二爷,院子,院子被包围了。”“啥?!”
水二爷和曹药师同时跳到院里,就看见,荷枪实弹的兵娃黑压压一大片,仿佛山外飞来的鸟,扑腾一下就落满了院子。水二爷惊得嘴张了几张,想说啥,却被院门口站着的人吓得噤了声。
水二爷认得,腰里别着盒子枪虎狼一般立着的,正是凉州城恶名昭著的冯传五。
“二爷,好久不见,你倒是自在啊。”冯传五阴森森地说。
水二爷结巴了几下,才道:“冯……冯司令,你咋……来了?”
凉州城保安司令兼宪兵大队大队长冯传五清清嗓子:“二爷,青石岭这好的景色,你也不请我来看看,这不,我自己来了。”话说这儿,冯传五突然恶下脸,冲手下喝:“搜!”
未等水二爷做出任何反应,冯传五的人已端枪扑进了各院,一时,院里响起叮叮哐哐的声音。惊惶失措中,水二爷想抓住曹药师的手,却发现,曹药师不知啥时已溜了。
水二爷被几个兵娃反剪住手,带进了上屋。冯传五盛气凌人地坐在椅子上,拿起水二爷的烟枪,仔细端详半天。一个年轻的兵娃殷勤地要给他点烟,冯传五眼睛一横:“你见过我抽烟的么?”吓得那兵娃赶忙缩着身子退了。
“二爷,近来可好?”
冯传五笑呵呵地问。
水二爷绝然没想到,这帮子兵敢拿绳捆他,在他的记忆里,他只挨过亲家何大鹍一绳子,当然,那时何大鹍还不是他亲家。没想,时隔多年,他的肩上又有了绳子。当下,他就怒怒地冲冯传五说:“姓冯的,你不问青红皂白,竟敢捆我,我水老二凉州城也是有人的!”
“有人?嘿嘿,二爷,我就怕你没人哩,有人好,有人好呀。”冯传五阴阳怪气,边说边拿起琴桌上一个青瓷花瓶,把玩着。水二爷一看他摆弄花瓶,惊叫道:“冯传五,你给我放下,那花瓶也是你玩的?!”
“哦?”冯传五怪异地盯了水二爷一眼,“你不说我还不想玩,你这一说,嘿嘿,我还偏要玩玩。”说着,将花瓶举起来,借着门外透进的亮光仔细端详。这花瓶果真不一般,冯传五在凉州城混,多多少少也经见过些世面,单从花瓶的底色还有花纹判断,这花瓶有些年代,看来也是个宝贝。为了看个仔细,他将花瓶举得更高,水二爷一看,惊得心都要跳出来,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家里摆的呀,它是,它是乾隆爷在西安城用过的,值十几匹走马哩。水二爷刚要叫,门外突然跑进两个士兵,冲冯传五一个敬礼:“报告,院里搜出枪。”
“什么?!”
冯传五惊得,腾一声打椅子上弹起,手里的花瓶没抓牢,呯地掉地上碎了。水二爷长吼一声:“冯传五,我操你八辈子祖宗,你知道那是啥宝贝么……”冯传五顾不上理水二爷,腾腾腾跟着士兵往后院走了。这边,水二爷的心早随花瓶碎了。
院里果真搜出了枪!
谁也没想到,仇家远那次用马车拉来的神秘箱子,竟藏着这玩意。当下,院里炸开了锅。兵娃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神情气儿呼地紧起来。院里上下,都被集中到后院,阴森森的空气布满了水家大院。
中间漏掉了三个人:水家三小姐水英英,药师刘喜财,还有拾粮。
众兵娃涌进院子的时候,水家三小姐水英英正牵着山风站二道岘子母亲的坟前。这段日子,水英英越来越想念母亲草儿秀,这种思念来得毫没缘由,却又那般真实,那般如针刺骨。几乎每天,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