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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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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空空的寝室发呆。

我望着自己的房间,里面很多东西都已经搬走了,只留下南湘的东西。自从上次顾里生日party结束之后,我就没怎么见到她,也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些什么。她除了回寝室睡觉之外,几乎和我没什么交集,有时候甚至不回来睡觉。我很多次想要靠近她,找她好好坐下来谈一下。但是她的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就是隔了很多个小时,才回一条简短的信息,“我在画画。”或者“今天太忙了。”

我知道她是在躲我,更主要的是在躲顾里。

其实我很理解南湘的心情。因为就算是作为非当事人的我,也很不想和顾里谈到关于席城的那件破事儿。唯一一次提到相关的事情,是在顾里父亲的葬礼上,我们小声地谈到南湘,于是顾里本来已经哭红的眼睛更加红了起来。

她和我坐在墓地的草坪上,靠着我的肩膀,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只是很平静地看着远处。唐宛如虚弱地哭倒在墓碑前,仿佛坟墓里埋着的是她的生父。她摁着胸口的样子冲淡了顾里的很多悲伤,甚至让顾里在牧师念悼词的时候笑出了声——为此,顾里她妈恶狠狠地瞪了顾里一眼,表情像是有人用咖啡泼在了她的LV包包上。

顾里对我说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南湘。她完全可以理解那天南湘的愤怒,觉得无论南湘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是她应得的报应,只是她希望南湘可以原谅她,让她有弥补和偿还的机会。我只是静静地听她讲,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发生那样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事情。我不敢——或者从根本上,我不想。我害怕再一次感受到那种从地壳深处翻涌上来的黑暗气息,那种会把人吞噬般的绝望感。它让人怀疑一切,怀疑生活里的每一个人,像撒下一把密密麻麻的虱子一样,把无数肮脏的秘密撒进我们的头发里——说真的,我再也不想感受到那样的情绪了。

我走进房间,躺在南湘的枕头上。上面还有她留下的几根长头发,和她洗头水的香味。这么多年我一直和她用同样的洗发水,但是我的头发毛毛糙糙的,她的头发却又直又亮。她就是一个天生的美人坯子。

我轻轻地闭上眼睛,眼泪流进她的枕头里。

恍惚间,我再一次觉得像是回到了大三刚刚开始的那个冬天。我、南湘、顾里、唐宛如,挤在南湘的床上,顾里把她昂贵的天鹅绒棉被从隔壁房间拖过来,我们四个钻进去裹在一起。床对面的桌子上,咖啡壶里咕噜咕噜地往外冒香味,顾里把她从家里带来的咖啡粉一股脑儿倒了进去。旁边的笔记本电脑连在小音箱上,正在放着我们都喜欢的Coldplay。我和南湘在被子里,用脚指头去夹唐宛如,听她娇喘着说“吓死人家了呀”,然后看顾里翻出巨大的白眼和紧接着的鬼斧神工的羞辱。

窗外是轻飘飘的小雪。我们把空调开得很足,顾里一边抱怨这样非常不环保并且长期待在空调的环境里皱纹会变多,一边拿着空调遥控器死命往上升温度,“他妈的要冷死我了呀”。

窗户上结满了冰花,房间里缓慢地回荡着各种声音。南湘轻轻翻书的声音,唐宛如说梦话的声音,我和顾里小声说悄悄话的声音。Coldplay的歌曲。咖啡壶的咕噜声。

整个田地笼罩在一片轻盈的白色光芒里。岁月轻轻地发出一小点亮光来。

在回忆的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紧紧地抓着枕头,胸口里充满了巨大的、一种叫做“物是人非”的痛苦。

我躺在床上,像是被人用巨大的锤子砸扁了。

我们的生命存在与这样小小的、拥挤的、温暖的时代之中。

庞大的背景音乐,悠扬地回荡在整个上海,为这个繁华的时代点缀着金边。还有更多我们并不知道的时间,我们未曾看见的场所,这个时代并未停止转动。它用一种最冷酷和理智的方式,让每个人的生命平行前进。

广阔的蓝天之下,南湘坐在空阔的学校操场上。大四的学生几乎全部离开了校园。新的一年里很多新鲜的面孔涌进了这个奢华的大学校园,他们像是高中生一样忙碌地看书、做题、去图书馆占位子,这样的状态会一直持续到他们开始谈第一场恋爱,或者第一次have sex。南湘拿出手机,翻着里面的照片,很多各种各样的、四个女生挤眉弄眼的场景。唐宛如永远摆出少女的可爱笑容,自己和林萧永远在做鬼脸,顾里一直都是那张别人欠她钱的表情。她一边翻,一边掉眼泪。夕阳的光线像是被风吹散一般迅速消失,正如同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年华。那感觉,像是一个时代最后的剧终。

而繁华的淮海路上,高层的写字楼里,宫铭和Kitty正坐在视频会议桌前面,屏幕上一个五官锐利冷漠的中年男人在说完“总之,你想办法,我要拿到盛古集团”之后,就关闭了视频电话。宫铭悄悄地吞回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知道了,爸爸”。整个过程里,Kitty动也不敢动,屏幕上是自己早就在照片上看过无数次的宫勋。这个男人的事迹在她大学的商学院里,像是传说一般地流传着。而她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平日里总是锋利得像一把匕首的上司,他第一次在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期待和柔软,如同自己的小侄子拿着他刚画好的蜡笔画,跑过来拉着自己的衣摆,希望得到表扬一般的表情。

而旋律流转的另外的场所,席诚坐在一条繁华的马路边上。他长长的腿无辜地伸展在前面,英俊的面容上有很多天没刮的胡渣。路过的外国老女人被他落拓的摇滚歌手气质吸引来和他搭讪的时候,他露出好看的笑容:“I can fuck you but it's not free。”当那些女人厌恶的离开时,他揉揉发红的眼睛,低下头流出了第一滴眼泪。他像是一枚难看的补丁,逢在伤害物欲横流的精致街头。

长满法国梧桐的校园里,简溪低着头,不敢看站在自己面前哽咽着的林泉。“再一个月好吗?求求你了,就一个月。”林泉抓着简溪的衬衣衣角,小声地说。简溪没有回答,他抬起头,抓起林权捏住自己衬衣的手,轻轻地推开了。林泉蹲下来,眼泪一颗一颗地打在水泥地上。简溪再地上坐下,他长长的腿环绕在林泉娇小的身躯两边。他坐着,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朝她挪过去一点,然后伸出手抱紧她,“好。你别哭了。”

夜晚降临,崇光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抬起头,透过明亮的玻璃,望向外面湖泊上巨大的黄色月亮。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消瘦,枕头上是几缕刚刚掉下来的头发。他翻出手机,打了一条短信:“嘿,小助理,最近也不联系我,不催我的专栏啦?”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这些字删掉,然后合上手机。他翻过身,望着自己面前的Kitty,说:“你可以把我的游戏机带到医院么?”Kitty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望着他红了一圈的眼眶,平静地微笑着说:“OK。”然后转身出门去打电话。她抬起头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想着到底应该怎么告诉崇光,宫铭希望他可以用他即将消失的生命来完成一场《M。E》上漂亮的表演,赢得巨大的商业价值。她人生里第一次,对自己一直坚持的价值观,和一直崇拜的宫铭,产生了怀疑。她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望着惨白色的灯光出神。我们得到什么,我们失去什么。我们失去的那些东西,最后换来什么。

而在伤害最繁华的市中心,顶级酒店公寓的玻璃窗下,宫铭的电脑屏幕一直亮着。Google的界面上,他频繁地搜索着所有关于“胃癌”的关键词。咖啡冒出的热气,把他的眼睛熏得湿漉漉的。最后他趴在键盘上睡着了。梦里,小孩子模样的崇光,翻身跳上自己的床,抓着自己的胳膊把自己从睡梦中摇醒。他在月光下的脸,带着委屈和恐惧,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胳膊,说:“哥,妈她打我,她把我的玩具汽车丢进了游泳池里。”那个晚上,宫铭悄悄走进庭院,他趴在水池边上,费力的伸出胳膊,把玩具汽车从水里捞了起来,他举着湿淋淋的汽车,转身对楼上趴在窗口的崇光兴奋的挥舞着,两个人在月光下捂着嘴,偷偷地笑。

时代的洪流把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折叠成薄薄的一枚底片。

以眼泪显影,以痛苦定格。岁月的飓风卷起黄沙,把记忆埋葬成再也无法寻觅的丝路。

持续不断的壮阔岁月,化成优美的组曲,渲染着悲壮的痛苦,和酸涩的喜悦。

在搬进新家之前,顾里还要面对一个最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父亲的公司就职。作为继任父亲的执行董事和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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