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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信睥睨著近野昌八郎说。
「阁下说承认您目前的现况,是否表示将小笠原长时公去向不明後一直悬空的信浓守护官
一职派予甲斐?」
「不错!信浓地区大部分都已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果承认这个事实,我自会接受大将军的
建议。」
会面结束之後,近野昌八郎再度接受盛大的款待。临走时,将丝绸百匹赠予大将军;而甲
州的棋子黄金亦饱入近野昌八郎的私囊。
近野昌八郎回去三日後,惠林寺的住持凤栖派使者带了一封信到踯躅崎城馆。
「有一奇怪的客人投宿本寺,并请求晋见侯爷。」
另外一行又写著:
奸 风 发 迷
四个字。信的内容极为简明扼要,但晴信始终想不通奸风发迷究竟是什么意思?
晴信带著信到惠林寺访问。那位奇怪的客人是个身穿僧衣,眼神炯亮的男子,一看便知绝
不是个泛泛之辈。
「他说有件事要直接禀报侯爷。从他说话的口音来看,可能是伊势或尾张一带的人。」
凤栖在晴信的耳边窃窃私语後,带他进入裏面。
晴信命令部下将宽板凳摆在庭院裏,迳自走到院子裏去。晴信确认那男人必是他国派来的
一名使者。
「把那人带来,你们暂时退下。」
臣属们明白晴信的意思,先搜查了那僧人的身体,证实未带任何的武器後,才将他带到晴
信的面前;他们则围在庭院的四周,担任警卫。臣属们已经习惯晴信用这种方式来听间谍
或使者的报告。
晴信与那僧人相对著。
两人的视线碰在一起。
「阁下可是织田信长公派来的使者?」
晴信对那肤色黝黑的男子说。
「在下的确是织田信长的属下梁田政纲。但您怎么知道……」
梁田政纲耸耸肩,仿佛想抗拒晴信的视线。晴信说:
「看到你的脸便大致可以猜出,甚至知道你的来意。」
「侯爷会洞察别人的心事吗?」
「生为一个武将必得要能洞悉别人的心事;否则,便没有资格做一个武将。」
「既然如此,在下可以什么都不必说,只要把您的答覆带回去即可。」
「我的答覆早有了。请回去之後告诉织田信长公:奸风发迷四个字。」
「奸风发迷?怎么写呢?」
晴信未予置答,但在空中将每一个字的字形慢慢地写出来。
「字虽然是这样写,其中的含意则由织田公去判断。也许先说出答覆再问来意,并不符合
正常的程序。但如果我不问你,你便无法达成使者的任务,并因而受到织田公的谴责,因
此请你说说来意,但要尽量简明扼要。」
晴信直视著梁田政纲,等候对方的回答:
「在下衷心佩服。织田信长公时常说要向武田晴信公学习武略及治世的风范。他说目前的
战乱不可能持续太久,除了武田晴信公能收拾这个局面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你不必说这些客套的恭维话,只要将来意说出即可。」
梁田政纲跪伏在晴信的面前,心想晴信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梁田政纲抬起头来,吸了口
气,然後一口气说下去:
「织田信长公想与武田晴信公结为同盟。」
「但我和织田公多年来的敌人今川义元公已有同盟关系。」
「因此,我们可以私下结盟,先灭掉今川义元,然後……」
晴信哈哈大笑。庭院裏游戏的小鸟一下子都惊飞起来。
「我的答覆就是刚才所说的奸风发迷。此外,请向织田公说:以後请派机警一点的使者来
。会让凤栖和尚识破是尾张来的使者是不称职的使者。」
晴信以严厉的表情对梁田政纲说辛苦了,并请他回去。心想他会对奸风发迷四个字作何解
释呢?或许织田信长听完这个答覆会惊讶?思考?发怒?或者觉得被人愚弄了?晴信似乎已能
想像出从未谋面的信长的面容。
「奸风发迷到底是什么意思?」
晴信在茶室和凤栖单独相对时问。
「贫僧也不太清楚。我正在写信给侯爷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地想到这四个字,因此便将
它写下来。不知侯爷又对奸风发迷四个字作何解释?」
凤栖故意不答。
晴信一行人才走出寺院,便看到山本勘助在那裏等候。
他的气色不佳,且比上次见面时瘦削。
「你是不是生病了?」
晴信下了马。单膝跪在地上的山本勘助,浑身都显露出疲倦的神情。晴信想派他到越後至
今到底有几年了?或许是探查长尾景虎的动静,再向古府申报告的工作太繁重了?还是因为
山本勘助出生於三河牛久保,因此无法适应多雪的越後风土?但无论如何,山本勘助亲自
回来,必定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问题。
「另外牵一匹马来。」
晴信命令属下,并叫山本勘助上马。
「我们边骑边谈。」
晴信与山本勘助并驾齐驱,臣属们分别在前後护卫。
「不久长尾景虎公便会侵入信浓,与主公决一死战。以前他只是为了帮助那些投靠越後的
奥信浓武将而战;但今年这场战争的目的可能在消灭武田晴信公本人。」
「你是说他的目的不在信浓的土地,而是为我的脑袋而来?他为什么会做如此的改变?」
「因为长尾景虎公也有平定天下的愿望。如果要统一天下,成为霸主,侯爷的存在可说是
他最大的障碍。」
由於晴信的马稍为超前了一段距离,因此他们的谈话也暂停了一会。当他们再度并驾时,
山本勘助继续说:
「今年景虎公一定会采取以精兵直捣武田本营的作战方式。换句话说,并不是军队与军队
对打;而是针对侯爷一个人而战。」
晴信一面听山本勘助的报告,一面点头。同时也在脑中思考防御的对策。
「记得你曾说景虎是名天才。」
「不错。」
「既然是天才,为何不能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这场战争我方已经胜利,奥信浓已将悉数
纳入武田的领土。」
「已经胜利了?」
山本勘助一面控制马匹,一面问。
「我方确实已经获胜。取下敌军大将首级的作战方式是源平时代的战争方式;今後的战争
是军队与军队的对抗,敌人统帅的脑袋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如村上义清和小笠原长时的脑
袋再没有人想要一般。同理,企图以袭击的方法取下敌军统帅的脑袋,必定是因为无法以
军队的力量去打败敌方,而不顾一切的冒险行为。」
接著,晴信停住马,向山本勘助说:
「这许多年来你也够辛苦了。现在越後方面的事就将结束,你可以把剩下的任务交给其他
人处理,暂时回骏河静养。你的气色不佳,好像很疲倦。」
「这是什么话?属下如果气色不佳,可能是因去年冬天感冒所致,但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不过,既然主公要我回骏河休养,可否告诉我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你的家眷现在还留在骏河是吗?这样对许多事都很不方便,因此我
想在适当的时机将他们接到古府中,让你们一家得以团圆。」
对方的话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却暗寓著山本勘助至今仍是今川义元支配下的忍者。也
就是说,山本勘肋是介於今川义元和武田晴信间,具有双重间谍的身分。
这是山本勘助一直耿耿於怀的事。自从今川义元派他前来替武田晴信做事以来,他便深切
地感受夹在两个主人之间的矛盾。譬如他在越後活动时,也必须将探察到的情报分别告知
晴信和义元双方。他很明白,这样下去必然不会有好的结局。但如果要选择一个真正的主
人,他会选上晴信,因为他和晴信早已建立了深厚的默契。
「请主公早点安排。为了这件事,属下愿意担负任何艰钜的任务。」
「虽然这不是一件很艰钜的任务,但我想对最近才突然崛起的尾张的织田信长有进一步的
了解。那边的气候也比越後温和,因此你也可以暂时在伊势、尾张和美浓一带活动。对了
!大约二小时前,有个身穿僧衣,自称是织田家的臣僚梁田政纲的人来找我。他是个肤色
黝黑的男人。如果能接近这个人,可能会使事情办得更顺利。」
「属下遵命!属下要借用这匹马。」
山本勘助向晴信行礼後,在马上加鞭,奔驰而去了。当勘助的马所扬起的尘埃落定时,晴
信自言自语地说:
「奸风发迷……不错!可能景虎也迷上了奸风;而我也不例外。」
但他的话却早被春风刮走了。
是年四月十八日,长尾景虎率领大军越过信越国境,二十二日在长野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