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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玄喘了一口气,光是说这一番话,也够吃力的。
昌景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听从。
「昌景,明天就出发。」
信玄的眼睛看起来比以往大一倍,眼神更是让昌景心痛。
「是!我会向全军宣布,明早离开此地,准备西进。」
昌景转身离去。他的姿态,就和在信玄健康时接受命令一般。但是,来到外面,昌景不禁
淌下泪来。
(如果遵照主公的命令西上,主公一定会在路上丧命。)
昌景决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信玄带回古府中。
昌景回到长筱城,首先向胜赖报告此事。
「虽然不该违背主公的意思,但是我们只能告诉主公正在进攻美浓的路上,实则沿伊那街
道北上,折回古府中。唯有如此,才能挽救主公的性命。」
胜赖也同意昌景的想法。於是召开紧急会议,将此事告知诸重臣。
没有人反对。有些人含著泪。
那一天,双人轿前後各有六名轿夫,四人在前方拉绳。轿夫,都是从精壮士兵中挑选出来
的。後面有四十名後补跟随。负责指挥轿子行动的是曾根内匠和真田昌幸。
轿夫们都认为裏面躺著的病人是睿山曼珠院门迹觉恕大僧正,身边则由侍医和从凤来寺跟
来的二名尼僧轮流照顾,无人起疑。
里美和阿茜削发、著僧服,为的是隐藏信玄的秘密。
轿子肃穆地前进。
第一夜,来到田峯。信玄夜宿田峯观音院。
「我们到了田峯,明天朝加茂郡的足助出发。」里美向信玄报告。
但是,第二天并未由田峯转入通往足助的道路,而是沿著伊那街道笔直地北上。
里美和阿茜都知道宣称西上,实则北归古府中之事,口中不得不编出进入通往足助的山道
等谎言。
在田口的福田寺停宿後的第二天早晨,天空布满一层薄云。轿子通过行人原的聚落,登上
急坂。那是三千尺(约一千公尺)的折元峠。下了峠,就是伊那谷。轿夫轮流扛轿。
登高时,轿子会前後倾斜,於是前方改用身材矮小的轿夫。轿子则改用绳索绑在轿杆上,
由轿夫拉著绳子登高。调整绳子的长度,可以减轻轿子的倾斜度。
轿夫不得私语。换班、调整绳索等,完全由曾根内匠和真田昌幸指挥。
虽然众人尽量想减轻信玄对外界的注意,但是信玄终究还是向里美询问到了什么地方。
里美询问轿外的真田昌幸。
昌幸停下轿子,撤离轿夫,回答道:
「这裏是足助前方的椿立。过了山峠就是足助。」
昌幸想著西上的地图,回答道。信玄脑中也勾画出西上的地图。椿立,确有此地。但是信
玄不明白的是大军如何通过间道。
昌幸立即回答道:
「织田公得知我们的行动後,已经放弃二条城,准备回岐阜。正亲町天皇似乎在将军义昭
和织田公之间调停,如果议和成立,织田公应该会立即撤回岐阜。所以,我们必须先包围
岐阜城。现在,我们正抄近路,赶往岐阜。」
信玄点点头,心中似乎不再有疑惑。轿门关上,帘子也卸下。
昌幸虽然不得不说谎,却仍忍不住自责。消息传来,信长已离开京都,正在返回岐阜的途
中。
信长顾虑信玄的行动,为了避免万一,便和足利义昭暂时议和,返回岐阜城。
信玄把伊那的根羽,当成足助。
到达根羽之後,信玄的病况逐渐恶化,呼吸和脉搏都不正常,还在继续咯血。
御宿监物知道,信玄的日子不多了,迹象正逐渐显现出来:眼睛四周凹下,脸色渐失。
御宿监物坦直地向胜赖说明信玄的病况,要他尽量地陪在身边。
胜赖和山县昌景都在信玄借宿的寺内。
信玄睡著了,但是半夜裏被池裏鲤鱼跳跃的声音吵醒。他问身边的里美:
「胜赖在这裏吧?叫他来。如果昌景也在,叫他们一块儿来。」
他似乎知道胜赖和昌景已经来了。临死前的信玄,头脑特别清晰。
「胜赖,靠过来。昌景,你也过来。你们仔细听我说。或许,我看不到武田旗帜插在京都
。如果我死在西上的路上,绝不要让大军停止。唯有出现不得不撤退的理由,才能撤军。
我的死,绝不构成撤军的理由。如果我死了,要保密三年。这段期间,由胜赖担任武田统
帅。好了,我要说的只有这些。」
胜赖心裏想:这就是遗言。昌景和御宿监物也视之为遗言。他们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
「明天天色要转坏了,可能会下雨。池鱼跳跃,就是要下雨。」
信玄喃喃地说著,合上眼睛。
信玄说得没错,第二天果然下起雨来。大军在雨中北上,从根羽进入三州街道。轿子在山
路间前进。浪合的前方就是治部坂峠。雨愈下愈大。
登高不久,信玄便问道:
「这是哪裏?」
曾根内匠微微掀起帘角,回答道:
「户越峠。过了峠,就是濑户。」
外面的风雨很大。信玄从曾根内匠掀起的帘角,看到外面的景色。
内匠拉起帘子,雨打了进来。
「好大的雨……对不起。」内匠又把帘子放下。
信玄看到外面的景色,但是雨势太大,看不清楚。
「到濑户了?马上就要进入尾张了。敌人不久……」说著,信玄咳了起来。
侍医板坂法眼对曾根内匠说道:
「不要打扰病人。」
轿门关上了。
内匠松了一口气。信玄向外看的时候,他真担心会被发现这不是西上,而是北上之路。他
的担忧是多余的。风雨为外面的景色蒙上一层厚帘。不过,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轿外的
情景应该随著西上改变,若毫无变化,只怕会引起主公的怀疑。主公刚才提道:敌人不久
……,大概指的是:
(织田军的探子,不久就会和我军遭遇。)
曾根内匠将此事告知真田昌幸,再快马通知山县昌景。
「很好……设想得很周到。」
昌景从洋枪队中挑出两个五人小组,登上附近的山顶,各发射五枚枪弹。
轿中的信玄听到枪声,询问是怎么回事。
真田昌幸前去调查,下久回来报告:
「是织田公的斥堠军放出信号弹。根据我方斥堠的调查,从这裏到岐阜城之间,并无敌方
大军,只有小部队和斥堠部队出没骚扰,不足为害。」
信玄满意地点点头。後来,时有枪声传来,信玄不再说什么。
抵达浪合时,信玄的病况更严重了。胜赖和昌景到他枕边,他也只是蒙蒙地看著他们。
行军停止了。
胜赖随侍在侧。
第二天早晨,信玄唤来胜赖,命令道:
「失去时机就等於放弃胜利。不要管我,你们继续行军。」
信玄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那天早上,他只吃了一些粥。偶尔和身边的人聊一聊。大家
都期盼奇迹出现。
抵达浪合後的第三天早晨,在信玄的严格要求下,轿子再度出动。那是一个雨过天青的晴
朗早晨。
轿子从浪合出发,朝驹场行进。浪合到驹场之间,是一连串难行的山路。真田昌幸和曾根
内匠计画当被问及这裏是什么地方时,就回答是介於濑户和犬山之间的山路。但是,自出
发後,信玄一句话也没有问。
那一天早上起,阿茜就一直侍候在信玄身边。医师团就在轿子外面,准备一有状况就入轿
支援。
从浪合出发约一刻左右时。
信玄不知怎么回事地叫了起来。不,不是叫,而是想要表达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来,却因无力起身而在那儿挣扎。阿茜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信玄。信玄侧著身,吐
出一大堆的血。血如泉水般喷出。鲜血染红了阿茜的法衣。信玄躺在阿茜身上,痛苦地挣
扎著。咯血阻塞了他的呼吸。
阿茜一边轻拍信玄的背,一边大声求救。
轿子停了下来,不等放在垫台上,侍医御宿监物已冲了进去,但信玄已天人永隔。
轿子暂时回到前夜停宿之处,安置信玄的遗体。重臣们闻讯立刻赶来。
信玄死不瞑目。他的眼睛,看著京都,仿佛凝视著插在京都上的武田旗帜。山县昌景想合
上他的眼睑,但信玄坚拒不肯。马场美浓守试一试,依然无效。第三次由胜赖伸手,信玄
这才闭上眼睛。里美忍不住抽泣著。
「主公瞑目了。」御宿监物说道。
在座的十多名重臣,向信玄的遗体哀悼。
武田信玄享年五十三岁,死时是天正元年(一五七三)四月十二日。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家父遗言交待,三年内保守这个秘密。依照往日那样,轿子继续
前进吧。」胜赖对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