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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么!作业呢!”
“还没做完。”
“留下,做完了再走。”
“不是吧……”
“少废话,快点到教室里去做!”
分班前最后一次一起走下教学楼,一起走向停车棚,一起把彼此的身影紧紧地排在一行里,但却没有完整地把这个模式一直维持到校门口。石绍杰拿着纸袋匆匆折返,而连凯和陆航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跟班主任软磨硬泡了很久,显然并未抱有坚决要把石绍杰留到底的念头的老师勉强放宽了期限,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能再长了。虽然这个期限,对于石绍杰来讲还是有着不小的难度,但比起一个下午的确是长出太多了。
拎着纸袋,逃似地奔出教学楼,然后冲到停车棚。停车棚里的车少得出奇,石绍杰一眼就看见自己的车正恹恹地靠着邻车,像是热得都站不住的样子。
经过熟悉的街道,行人几乎都贴着树荫挪步。视线里整条柏油马路都快要融化似地微微震动着,骑了没多久,石绍杰便被红灯阻在了路口。就是那个时候,他看见对面人行道上的一排树荫下,姚俊正来回地踩着几片焦黄的枯叶,手里似乎还拿着块什么东西。
“你还没回去?”
“你不是也一样么。”
“石绍杰,过来帮个忙吧。”姚俊向他提了提手里的东西,石绍杰这才看清,那是块黑纱。
“这个是……”
“帮我别上去,我老是弄不好。”
把车横在树边,石绍杰接过姚俊手里的黑纱。因为天气,那块黑纱被灼得滚烫。
“他终于死了……”别针穿过黑纱和少年身上T裇的布料,然后紧紧地绞在一起。
“啊!”
“前几天,死在夜里。听说死得非常痛苦。”
“你哥他……”
“他运气太不好了。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其实去年就已经找到了和他配型的骨髓,移植手术也很成功,但还是不行。排异得太厉害,本以为过了几个月就没事了,但情况却越来越恶化。我骨折的那段日子,正是他病情反复最厉害的时候,几乎整夜都不得安宁。有时候想想那个人其实也蛮可怜的……”
“那你今天是……参加你哥的追悼会?”
“哼,谁有那个闲心!趁着父母都不在回家尽情玩游戏,这快破纱带不上去会被念的,我可受不了。”
“喂,毕竟是你哥啊,都到最后的时候了你……”
“谢了,石绍杰。再见!”
少年背向他,手臂高高举起划了两道弧线后又落下,黑纱随着动作起伏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显得突兀。
近似于炉火的气温,让石绍杰觉得那黑纱就像是一块完整的灰烬。它必定是什么厚重的东西燃烧而就的,石绍杰突然这么认为,因为即使远处的少年已经开始奔跑,那块灰烬依旧沉重得无法漂浮起来。
………………
第 20 章
没有果实的花朵
暑假作业一直到开学三周后才勉强完成。对于老师给出的所谓“一周”的期限,石绍杰在周五放学后便以一大堆诸如“老师,这里究竟该怎么做啊”、“老师,这道题明明做不出那样的答案嘛”、“老师,这些题我连看都看不懂”的问题轻易让先前还抱有强硬地“今天不交就不准回去”的老师,最后把期限放宽到了三周并且以“有些题实在不会做也不要紧”的标准让石绍杰算是松了口气。
新班级的熟悉期也比预想的要短了许多。虽然先前听过传闻说学校是按成绩优劣来分班的,而自己身处的这个班级被作为了“差生集合营”来定义,但班上的那些学生倒是异常开朗,所以很快石绍杰便和所有的人都熟络了起来。连上食堂吃饭都是一大帮子一起颇有把半个食堂都包下来的气势。不知是不是学校有意叉开各班中午吃饭的时间,石绍杰整整一周都没在食堂碰见过连凯和陆航,时不时地朝着门口张望的动作也被姚俊和那帮子不良少年以“守望着主人的忠犬”来形容。
新学期第一天放学后,石绍杰来到车棚,并没有急于寻找自己的那辆山地车,而是在密密麻麻排列的车阵里找着连凯的那辆车。银灰色的车车把上贴着和自己一样的贴纸。陆陆续续地已经有很多放学的学生到车棚把自己的车给骑走了,石绍杰在剩余的车里很快就找到了连凯的那辆。车正隔着不远,他抱着胳膊守在车棚门口等着。偶尔有熟络的面孔进来,戏侃地问他“什么时候改行看车了”。
过了多久石绍杰并没有太过具体的估算,天际艳丽的色彩一直均匀地铺展,视野里的景物就像是设定了某种模式的照片,全都蒙上了温暖的颜色。然后,石绍杰看见郭英雄又出现在了橡胶跑道上。很快,陆航也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
“阿航,今天也要跑步吗?”
“嗯,时间还早。”
“那我等你还有阿凯一起回家吧。”
“连凯……还没下课?”
“嗯,不过车还在车棚里,跑不了他的。”
若是温度来判别的话,此时夏天还是毫无倦怠地继续着。陆航在跑步的时候不只一次地感到被气温加热的风扑面而来,汗水很快就把校服湿透了。从先前连一圈都无法坚持的体力到现在跑四圈依旧游刃有余,那些慢慢积累的进步已经显现出来。想起最初开始的时候,几乎连正确的姿势都无法掌握,还有跑步时用以调息的方法等等这些都是那时被委以重任的石绍杰一字一句地教给自己,再由他带领足足练习了一个月才把之后的长跑测试勉强应付。随着体能的进步,那些当初被自己视作天敌的体育项目也不再可怕。
那么细想过来的话,石绍杰真的可以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除却他多管闲事帮自己拉票的那次,他可以算得上第一个可以在他冰冷的态度下仍旧安然存活的生命力旺盛得有些过头的存在,无法忽略却也无法真正地把他归属到哪里。
但,时间究竟如何开始具象成每一种改变的。
“阿凯,你怎么那么慢。”
“正好轮到我做值日啊。”
“啊?开学第一天就做值日?”
“嗯,教室还特别脏。”
“待会儿一起回家吧。”
“嗯。”
陆航转头望向车棚的方向,连凯正把书包从肩膀上退下来,和石绍杰交换了几句话后微笑的脸转向了自己。
抽回那一年的时间,倒退到三个人刚刚初识的时候。但现在什么都变了质,连凯和自己还有那个看似无害的石绍杰……
属于那个炎热而又慵懒午后的,停留在嘴唇的那一瞬的触感。
“你还是喜欢连凯的吧。”
在路口告别连凯,然后只剩下了石绍杰和自己。因为这句话前面的男孩僵直了后背,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阿航?”
“你曾经说过,早在来这个学校之前对他告白的事。”
“啊,那个是……”
“一直喜欢到现在?”
被直视的目光紧盯着,男孩微微放低了视线。然后,点了头。
“那就好……”
沉默一直持续到小区门口,延展在夕阳里的红光依旧渲染于天际,气温没有丝毫下降的迹象。
“阿航,你……对阿凯……”
“嗯,是喜欢……和你对他的一样。”
“是吗,那可难办了。我们好像是情敌了。”
“照逻辑来讲,的确是这样。”
“那可……太糟了……”
不知道这个笑容够不够标准,石绍杰觉得自己脸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抽动颤抖。血管好像被加注了水泥,沉重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心脏。回到家里,感到整个人都虚脱了。身体仿佛被凝结住了,慢慢地变冷变硬。
十一长假的前夕,盼望着假期的同学早就兴奋地计划着随后七天的好日子。“老子要把那个天杀的游戏通关。”、“新出的电影我一定要看个够。”、“我要补眠,不睡足24小时绝对不下床。”诸如此类的话,在放学铃响过后的走廊上可以听到很多。虽然抱怨作业多的声音也不在少数,但很显然七天假期的美好几乎遮盖了那部分瑕疵。不论什么时候,假期总是令人期待的。
长假过到第三天的时候,石绍杰接着姚俊拉他去打球的电话。间隔了三天再一次出现在头顶的太阳,很快就把他晒出了汗。骑着车来到约定的地方时,隔着一层铁丝网他看见一侧的篮球架下已经有几个少年在打球了。并不算很大的地方,在上下左右却立着四个篮球架。石绍杰把车停好再过来时,姚俊和那群少年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