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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瑶瘫坐在椅子上，收拾著书包，修长的手指曝露在空气中，其中几个关节已经破了，渗著血，要流下来了，就掏出手帕擦拭两下。
不说话，沈默得好像自己根本就不是那个叫欧阳瑶的人。
简希童示意在场的两个老师疏散看热闹的学生们，没几分锺教师里就只剩下倚著讲台站著的训导主任和坐在椅子上的学生。
“瑶瑶，为什麽又打架？你和锦程已经闹了好几年了吧！”这时候的简希童卸下严肃的表情，语气缓和了许多。
欧阳瑶的双唇微微动了几下，吐出悦耳磁性的男声，“舅，我和他就这样。谁也看不惯谁，随便说两句搞不好就又骂又打了。”
他是个早熟的孩子，经历了初中时期的换嗓後，声音反倒变得好听了。
“这次又是你嘴巴惹的祸吧？”简希童走到侄子身边，伸手摸了摸欧阳瑶的头，鲜少看到的亲情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才肯表露出来吧，“你该明白舅舅跟你们到高中部的原因吧。”
“知道，舅舅。放心不下我和他呗。这有什麽了！小的时候你们担心也就罢了，如今都是大人，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你们能解决的了？高中入学第一天就打起来了，搞得浑身是伤，我看呐，你还是不要长大的好，大了出手就越来越重。”
“我也不想啊！我已经在忍了！”
“瑶瑶，你忍什麽了？又为什麽忍不住了呢？！”
欧阳瑶白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拍了桌子气愤的站了起来，“他到班上来找艾薇，忽然被艾薇问到舅舅你了，他胡乱说了些话，我当然忍不了了！”
“他又说我什麽？！”简希童问话的声调随了话题提升了一度。
“他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你和他老爸在一起……”欧阳瑶说著说著声音变小了，斜睨了一眼脸色忽然变暗的简希童。
“你还是这个毛病！以後不要总是揪著锦程的纰漏不放。”简希童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著。
“舅，你戒烟还是不彻底啊，又想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欧阳瑶心里的火估计泄了大半吧，渐渐开始恢复了往常的轻松。虽然这种轻松在一般人看来只是“不阴沈，不冷酷”罢了。
出乎简希童所料，欧阳瑶从书包侧兜掏出一盒白色香烟，抖出一根金色过滤嘴的香烟，递给简希童，“舅，要不要来一根？女士的，太妃糖口味的。”
简希童接过烟，叼在嘴里，凑到了欧阳瑶打燃火机前，一缕久违的青烟在两个人之间缭绕。
“你什麽时候开始抽烟的？隐藏的很好啊，都没被发现的？”
“抽了几个月了，中考压力大。”
“你会压力大？过目不忘的你，还需要埋在书本里学习吗？”
“还好，在考虑怎麽能考出个在理想范围内的分数吧。”
“理想范围的分数？你妈找我谈过，说你这次中考稍微有些失常，想让我鼓励下你，以後再继续努力。”
“我不想进一班。但又要刚刚考到二班前三的分数……和老妈还有叔叔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交代。”
简希童不禁笑出声来。
这种回答任谁都会觉得荒唐和不可思议吧，就算是处事深虑的简希童对开始对自己的侄子刮目相看了吧。
02 第一与第二（已修订）
欧阳瑶拎著制服外套和书包，与舅舅简希童做了简单的道别後就回家了。
夕阳下，欧阳瑶笔挺纤瘦的身型连同地上撒下的深褐色剪影逐渐消失在青葱的绿色中，落寞而坚定，与美丽无关，只是冷得让旁人不愿接近。
有两道目光落在那条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一是目送侄子离校的简希童，一是长廊尽头办公室内站在窗口透气的颜锦程。
这个背影他到底看过多少次了，恐怕连颜锦程自己都数不清了吧。
第一次应该是……刚刚进入爱顿学院的那个学期吧，因为时间太久了，很多细节和过程已经记不得了。只留下一个面无表情，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笔直的站在校门口，无论什麽时候都是……
起初的一段日子，他并没有在意吧，後来有一次没便车可以搭了，颜锦程也在校门口等加班的父亲来接他。
那应该是两个人第一次说话吧，其他的真的想不起来了。
只模糊记得，几米外站著的男孩站得僵了，很不自然的挪动了几下步子。
生性热情开朗的颜锦程凑过找了个话题搭讪。
记忆片段中留下只言片语，却极为深刻。
“我叫颜锦程……”
“我知道。”
“你……”
“你等你爸爸来接你吗？”
“是，你呢？我总是看到你在这里呢～”
男孩猛得转头，盯著笑眯眯讲话的颜锦程。
颜锦程可能永远都无法忘掉吧，他第一次与欧阳瑶对视，那双眼睛晶莹的好像是一对棕色的玻璃珠，美丽却充满了浅淡的忧伤，和……恨……
至少直到现在他都认为欧阳瑶是如此看自己的，鄙夷和恨。
但不知道为什麽，鄙夷或是恨让那双眸子显得无比璀璨，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最初就注定了登峰造极的敌对。
对！就是那种宿命的敌对吧。
两个男孩，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冷漠如冰。只要他们同时出现，就必须比试出个孰高孰低。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这种敌对关系明朗化的呢？
颜锦程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
他是个认真努力的孩子，这样的性格似乎遗传自父亲颜尘吧，特别是对学习和社团活动，更是120％用心。是不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在离异家庭，用自己的努力去弥补家庭的缺陷呢，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还是个健谈开朗的孩子，大方而具有号召力，很容易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成为圈子里的闪耀领袖人物。
他几乎没有什麽敌人，也很容易和人活络，身边只有陌生人或是朋友。
刻苦学习，善於交际，乐善好施……都是他渐渐赋予自己的标签吧。
但直到沈默的欧阳瑶如火山爆发般喷涌出现。
是的，欧阳瑶就是那样的男孩。坐在教室一个角落里，只要他愿意似乎可以极为轻易的跨越颜锦程努力构建的一切……对了，除了开朗性格带来的好人缘外。
颜锦程每堂课程都不敢懈怠半分锺，每一道练习题都会认真做完，每一次考试前都会好好复习，所以他总是能够如愿的得到班里，乃至年级的前三名。
但欧阳瑶不同。他在一切场合都似乎无任何存在感，却有种天赋般的力量可以让他在想要的时候变成耀眼的“明星”。
颜锦程第一次察觉是在某次随堂考试中。这样的考试论谁都不会在意的吧，拿到题目後才发现难度超出想象呢。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说著只要颜锦程才能做出来吧。
谁知道，第一个提交答案的却是默默无闻的欧阳瑶。
当堂所有人都看傻眼了，谁能想到那个闷声不坑的白净男生会这麽迅速的解开难题。
之後还有几次，学习也好，社团活动也好，都会时不时爆出欧阳瑶出奇的优异表现。
起初颜锦程对此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心里暗暗使力，继续努力向前。但真正意识到一切都只是针对自己时，他著实的变扭了许久呢。
那一次是因为有个同学找颜锦程解一道数学难题，就在颜锦程演算的时候，一张写了答案的字条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随後是欧阳瑶冷冷的声音：“还用那样算吗？直接换个思考角度就好了。给，这是答案和解题过程。”
问问题的同学与颜锦程齐刷刷的抬头，惊讶的看著站在面前的欧阳瑶。
那位同学先开口了：“哇！你的算法果然好简单哦，我们怎麽没想到呢！”
“因为你问的是颜锦程，我看他算了那麽久，就觉得应该没那麽困难吧。”欧阳瑶脱口而出。
颜锦程清楚记得自己当时心跳的极快，或许是因为震惊和气愤吧。震惊是因为欧阳瑶的能力远超出自己的想象，气愤的是自己的努力被他描述成无用功。
是啊……後来才感觉到，欧阳瑶就是那样的人，有著超乎常人的智慧和极为刻薄的言语。
慢慢的，两个人的关系就越来越针锋相对了。
一个人努力的站在制高点，另一个人却在总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动摇他的地位。
颜锦程在欧阳瑶心里一定是个小丑吧，用尽力气站在那个他随手可及的地方。
而自己後来就真的变成了小丑，只要欧阳瑶愿意，他就可以成为第一，而颜锦程只能屈居第二。
学习如此，短跑如此，游泳如此……不过幸好，有两样东西他夺不走，那就是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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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