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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张元幹知道有那首词,便以他事将其投入大理寺狱,因抓不到更多的把柄,将其除去官职了事。
在引用亲党上,秦桧也工于心计。
其一,控制台谏,操纵言路。秦桧当过御史中丞,深知为了专擅政局、遏制舆论、排斥异己,不能仅凭君主宠信,还必须使台谏完全成为相权的喉舌与鹰犬。秦桧弄权的关键一步即是“择人为台谏”,自独相后,他基本左右了台谏系统,以至在金朝毁约南侵时,竟没有一个台谏官出来谴责和议的失败。绍兴和议以后,台谏便成为其指东不西的鹰犬,不少弹章都出自他的手笔或授意。以至识者都说:这是老秦之笔。
其二,弹去执政,补以言官。台谏只要充当鹰犬,不须二三年,秦桧就让他位至执政。通过这种一箭双雕的手段,秦桧既使执政不可能进而觊觎其独揽的相权,又能将执政显位作为网罗台谏的诱饵。
秦桧的同乡巫伋也这样当上了执政,有一次秦桧问他乡里有何新鲜事,他吞吞吐吐,说有一术士自乡里来,颇能论命,秦桧立时作色说:“这人说你何日拜相罢!”不久,巫伋就遭到台谏论劾而被罢政。
秦桧独相十七年,执政如走马灯似的更换了二十八人,其中由御史中丞、谏议大夫升为执政的即有十二人。唆使言官弹去执政而补其空阙,而台谏之权尽在秦桧,便于他把相权和监察权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其三,引荐柔佞,检汰异己。不论台谏,还是执政,抑或其他要职,秦桧都引用柔佞而无名望的小人。柔佞就没有独立的人格,最适合做鹰犬;无名望就不能拥有与他相抗衡的实力,有利于他的独相与专政。秦桧独相期间的数十个执政,十有八九都是这样的角色,不过是备员画圈而已。但秦桧一旦认为谁与自己立异,就毫不手软的汰除异己。最典型的例子是万俟禼。
万俟禼曾是秦桧最忠实的走狗,绍兴和议后当上了参知政事。万俟禼出使金国还朝,秦桧让他上奏时假借金人之口赞扬自己,他自以为已位至执政,想自立门户,拒绝了这一要求。还有一次,秦桧要任命一批亲党,派人让他画圈,他说没听皇上提起过,拒绝署名。秦桧自此与他不交一语,让台谏弹劾他“黩货营私,窥摇国是”,把他贬到归州(今湖北秭归)。
最后说说秦桧控制高宗的手段。
其一,每除言路,必预经筵。秦桧破坏台谏官不兼经筵官的制度,利用经筵官经常侍讲君侧的职任之便,让台谏兼任经筵,以达到交通台谏和窥伺君主的双重目的。他让其兄秦梓,其子秦熺相继任职经筵,传导风旨给那些兼任经筵的台谏官,打算弹劾谁,就在经筵侍对时转告或暗示,经筵一退,弹文即上。高宗并非任人摆布的庸主,秦桧担心他接近儒生,受到影响,让甘充鹰犬的台谏悉兼经筵,一来起到隔绝高宗的作用,二来可以窥察人主的动向。
其二,联姻外戚,结交内臣。高宗原配邢氏被掳至北方,韦太后南归才带来其死讯。秦桧积极建议立吴氏,吴氏正位中宫以后对他自然感激。秦桧趁热打铁,把自己孙女嫁给吴皇后之弟吴益。秦桧死后,其子孙无一遭到贬谪,与吴皇后的庇护大有关系。秦桧还交结内侍张去为,他曾是韦太后跟前的红人,后来当上内侍省的都知,秦桧倚靠他刺探宫中消息。
御医王继先深得高宗宠信,甚至把恢复性能力的事儿都一手交给他办,秦桧让妻子王氏与继先认为兄妹,以便通过继先影响高宗。高宗曾说:秦桧是国之司命,王继先是朕之司命。再加上张去为是后宫管家,秦桧与这两人暗中勾结,互为表里。一方面对高宗的动向意愿了如指掌,便于应对,一方面通过他们影响高宗的好恶,巩固自己的权位。
秦桧独相时期是宋朝历史上令人窒息的黑暗年代。绍兴二十年正月,殿前司武官施全在秦桧上朝途中谋刺未遂,被捕后秦桧亲自审问,施全大义凛然答道:“全天下都要去杀金人,只有你不肯杀金人,我就要杀你!”他最后虽在临安闹市被磔杀,但他的壮举大块民心,民间传说他是岳飞“旧卒”。刺秦案以后,秦桧心惊胆裂,出门便以五十武士执长梃护卫。
对秦桧擅权专政,高宗是了然于胸的,但一方面为维持对金和议,他与秦桧必须狼狈为奸,另一方面金朝规定不能任意罢免首相,他对秦桧尾大不掉之势也无可奈何。因而高宗对秦桧是既勾结利用,又疑忌猜防。
高宗不仅对秦桧任用亲党采取眼开眼闭的态度,还在绍兴十五年特赐望仙桥甲第一区,次年特许他在府第之东营建家庙,让他享受罕见的礼遇。为满足秦桧的贪欲,高宗将刘光世在建康的第宅园林转到秦桧的名下,还把面积千余顷、年租三万石的永丰圩赐给秦桧。但另一方面,高宗对秦桧又时刻提防着,据其后来自称,他每次接见秦桧,膝裤里总藏着匕首,以防不测。
高宗对秦桧隐忍的同时,也会在适当时机以适当方式表达君威莫测。绍兴二十四年省试,经秦桧授意,已定其长孙秦埙第一,其门客曹冠第二,张孝祥第三。谁知殿试时,高宗打破惯例,称赞张孝祥“议论确正,词翰爽美”,亲擢为第一,把秦埙降为第三。高宗此举,意在向专横跋扈的秦桧表明:皇权仍是不可侵犯的。
秦桧则预感到自己的权位受到了挑衅,在他看来,张孝祥之父张祁与胡寅为知交,而胡寅这时正以讥讪朝政安置新州,这表明这些政敌即便远斥,仍能使故人之子中状元,更有必要实施毁灭性的打击。
绍兴二十五年,秦桧捏造了一起“谋大逆”的大案。八月,他指使台谏诬称故相赵鼎之子赵汾必有“奸谋密计”,将其逮捕入狱,严刑逼供,勒令他承认与胡寅、李光等“谋大逆”,以张浚为“谋主”,涉案五十三人,都是秦桧视为眼中钉的“一时贤士”。狱成以后,大理寺请秦桧签押,他已病重的不能署名,这一大案才不了了之。
绍兴二十五年十月,秦桧知道来日无多,加紧策划让其子秦熺继承相位。秦熺是秦桧妻兄王唤的庶子,秦桧养为己子。绍兴十二年,因秦桧的关系,成为科考榜眼,才六年就位至知枢密院事,时无右相,立班仅在秦桧之下。秦桧两次上表请辞相位,高宗为了稳住秦桧父子,下诏不允。
十月二十一日,高宗亲临秦府探病,明表恩宠而暗探虚实,秦桧勉强朝服相见,高宗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秦熺在一旁迫不及待的发问:“代居宰相者为谁?”高宗冷冷说:“此事卿不当与!”回宫当日,高宗就命起草秦桧父子致仕的制词,而秦桧的亲党也正准备联名上书,准备让秦熺当宰相。次日,高宗宣布秦桧进封建康郡王,秦熺升为少师同时致仕,秦桧之孙秦埙与秦堪一并免官。得知一门被罢,秦桧当夜一命呜呼。
高宗的隐忍终于出头了,他舒心地对杨存中说:我今日才不必在这膝裤里藏上匕首。他“更化”的第一条措施就是亲自任命台谏,削弱秦桧势力。汤鹏举成为高宗最倚重的御史,此人原来追随秦桧,因得罪了秦熺的妻兄曹泳,在秦桧死前数月被划出了死党的圈子。回朝以后,他在短短一年半里劾罢秦桧党羽不下百人。
高宗“更化”的第二条措施就是改变独相局面,相位暂时空缺。秦桧去世以后的半年多里,高宗没有任命过新宰相,旨在结束相权陵忽君权的格局。他先后让沈该、汤思退和万俟禼参知政事,他们原来都是秦桧的死党。万俟禼因想自立门户,遭到秦桧的排斥。汤思退在秦桧死前与懂德元各收到秦桧千两黄金,懂德元以为倘然拒绝,秦桧病愈一定怀疑我二心,就收下了赠金;汤思退则认为,秦桧多疑,他日病愈,必以为我待以必死,于是拒绝了赠金。高宗据此以为他不党秦桧,让他升为参知政事。
绍兴二十六年五月,高宗先让沈该与万俟禼并相,次年六月,汤思退取代了万俟禼的相位。高宗当然明白他们原先与秦桧的关系,实际上他也并不想真正纠正秦桧独相时的内外方针。难怪南宋史家吕中评判高宗更化说:“桧之身虽死,而桧之心未尝不存。”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推行没有秦桧的秦桧路线。当朝野声讨秦桧投降卖国时,高宗毫不犹豫地下诏强调:“讲和之策,断自朕志。”
秦桧死后,尽管也平反了部分冤狱,但岳飞的冤案在高宗在位期间却始终未获昭雪。有人提议起用张浚,高宗断然表示“朕宁亡国,不用张浚”,下诏让他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