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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全面进攻打破了高宗、秦桧屈膝求和的迷梦。宋军在三个站场上进行了抵御或反击。川陕战场由吴璘节制陕西诸路军马,阻挡住金将撒离喝的锐利攻势。东路战场由韩世忠与张俊唱主角。韩世忠军攻取了海州(今江苏连云港),进围淮阳却无功而返。张俊与王德在淮西采取了攻势,进入了宿州与亳州。但战争主要在中路战场进行,由岳飞、刘锜与宗弼率领的金军主力对阵。
刘锜被任命为东京副留守,率原八字军万余人北上赴任,绍兴十年五月抵达顺昌府(今安徽阜阳),接到金军毁约重占东京的消息,便率军入城,凿沉了自己的座船,表示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与新任知府陈规作死守计。仅用六天,他就严密部署了顺昌城的防务,令蜂拥而至的金军前锋拣不到便宜。八字军将士都说:“平时人欺我八字军,今日当为国家破贼立功!”
六月,宗弼亲率主力步骑十余万赶到顺昌城下,为鼓舞士气,他声称可用靴尖踢倒顺昌城,名将士来日府衙会食。他挥师攻城,出动“铁浮图”和“拐子马”夹攻宋军。金军惯用左右翼骑兵迂回侧击,称为“拐子马”。“铁浮图”也叫铁塔兵,形容重甲骑兵装束的铁塔一般,每三匹马以皮索相连,象一堵墙那样向前进行正面冲击,最适宜冲阵。
时正大暑,刘锜按兵不动,等到正午已过,见金军疲惫不堪,才命八字军战士轮番出攻,殊死搏杀,以少击众,金军被杀五千余人。三日后,宗弼支持不住,狼狈逃回开封,刘锜追袭,杀敌万余。顺昌之战,以逸待劳,以少胜多,挫败了金军南下的势头。
顺昌之战后,宋军转入了战略反攻。岳飞以收复故都开封为目标,始终不忘自己确立的“连结河朔”的战略方针,就命原抗金义军首领梁兴等渡河,联合“忠义巡社”,攻取两河州县。他亲率大军长驱直入,进驻郾城,另派部将驻扎颍昌,对开封形成战略包围。
七月上旬,宗弼经过一月多的休整和补给,又亲率一万五千精锐骑兵从开封直扑郾城,企图借平原地形,充分发挥拐子马之长,一举消灭岳家军主力。岳飞亲自出马,命其子岳云和爱将杨再兴跃马驰突,运用巧妙的战术,或角其前,或掎其侧,使拐子马不能发挥威力。见骑兵会战不能取胜,宗弼把“铁浮图”军投入战斗。岳飞命步兵上阵,以麻扎刀、提刀、大斧等利器,专砍马足。只要砍断一条马腿,一组三匹的“铁浮图”军就只能被动挨打。只见岳家军的步兵拉着敌骑手拽撕劈,杀得金军尸横遍野。
取得郾城大捷以后,岳飞预料到宗弼将转攻颍昌(今河南许昌),便派岳云等驰援前往。七月中旬,兀术率骑兵三万直抵颍昌城下,后续援兵源源而来,又遭到岳家军的沉重打击。他只得把十万大军驻扎在开封西南四十五里的朱仙镇,企图阻挡岳飞进军。但岳家军前哨五百铁骑抵达后,稍一交锋,金军即奔溃。这时,北方义军也纷纷响应,大河南北捷报频传。
但高宗、秦桧为了向金朝求和以确保自己的统治,竟连下十二道金字牌,下令岳飞立即班师。其时,数万岳家军分布在河南中西部和陕西、两河的局部地区,战线拉长,兵力分散,而张俊、韩世忠和刘锜等部奉命已经或正在后撤,岳飞陷入孤军深入的局面。鉴于形势,最关键的还是君命难违,七月下旬,岳飞违心拒绝了两河遗民要他继续北伐的请求,奉诏“班师”。他眼睁睁看着高宗与秦桧葬送了这次最有希望的北伐战争,痛惜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悲愤地喊出:“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岳家军南撤以后,河南州县很快被金军重新占领。
岳飞是宗弼碰到的真正敌手,郾城大捷以后,金军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宗弼开始采取和战并用的策略。双方和谈尽管中止,但热线联系仍未中断,宗弼致信秦桧,明确提出条件:“必杀岳飞,而后和可成!”
绍兴十一年正月,宗弼亲率近十万大军直入淮西,企图以战迫和。南宋派张俊、杨存中、刘锜率军迎敌,并命岳飞领兵东援。岳飞尚未赶到,杨存中、刘锜与张俊的部将王德已在柘皋(今安徽巢湖东北)大败金军。张俊准备独吞柘皋之战的功劳,打发杨存中、刘锜还军,岂料宗弼命孔彦舟回师攻陷亳州,并重创前来救援的杨存中与王德军,岳飞闻讯驰援,金军安然渡淮北上。
岳飞两次增援淮西都慢了半拍,其表面理由一是本人“寒嗽”(感冒),一是军队“乏粮”,是否夹杂有对高宗阻挠北伐的不满,则不得而知。但这点不久就成为他受迫害的口实。
高宗与秦桧本来就处心积虑地企图削夺武将兵权,如今在兀术的要求下,罢兵权又与屈膝求和联系在一起。绍兴十一年四月,他们采纳了给事中范同明升官爵、暗夺兵柄的建议,调虎离山,将张俊、韩世忠和岳飞召到临安,任命张俊与韩世忠为枢密使,岳飞为副枢密使,把三大将原先主持的淮西、淮东与京湖三宣抚司统制以下的官兵都划归三省、枢密院统一指挥调动,一律改称统制御前诸军。
韩世忠与岳飞对朝廷此举感到突然,张俊因与秦桧早已达成幕后交易,约好尽罢诸大将,兵权都归他执掌,便带头交出了兵权。惟恐韩、岳联手,高宗宣布韩世忠留御前任用,张俊、岳飞前往原韩家军驻地楚州措置战守事宜。
张俊所干的尽是肢解韩家军、撤毁江北防务的勾当,岳飞作为副职完全无能为力。当岳飞知道秦桧与张俊正在唆使亲信诬陷韩世忠企图谋求重掌兵权,便通报给了韩世忠。世忠急忙面见高宗,号泣投地,高宗知道他除力主抗金外还是比较听话的,念他在苗刘之变中救驾有功,终于保全了他。
接下来,高宗、秦桧就把迫害的黑手伸向了岳飞。在南渡诸大将中,岳飞是出身最低、功勋最著、抗金最力的。朱熹以为中兴将帅以岳飞为第一,但说他“恃才而不自晦”。确实,岳飞个性刚正耿直,不但不善于保护自己,还在两件大事上冒犯高宗,加深了高宗的忌恨,引来了杀身之祸。
其一忌绍兴七年四月,因高宗在让他节制淮西军北伐问题上出尔反尔,岳飞一怒之下上了庐山。高宗视其为“要君”,鉴于金人威胁还在,不得不好言抚慰促其下山,但同时引太祖“犯吾法者,惟有剑耳”以示警告,在表达不满时,已暗藏杀机。
其二即同年八月,岳飞出于忠心,建议高宗立储。这年,高宗才三十岁,他唯一的儿子三岁的赵旉早在八年前就惊悸而死,而他在扬州溃退时因惊吓引起性功能障碍,再也无法生育,成为他的难言之痛。岳飞立储建议有两大忌讳,一是触犯了正值而立之年的高宗性无能的忌讳,二是触犯了祖宗家法中武将不得干预朝政的忌讳。
高宗的厌恶、忌恨和反感是可以想见的,岳飞实在是太欠思量。再加上岳飞在抗金大计上毫不妥协,宗弼以杀岳飞作为议和的交换条件,高宗、秦桧以屈膝求和作为巩固自己皇位与相权的根本之计,于是,岳飞便非死不可。
绍兴十一年七月,秦桧唆使他的死党万俟禼以谏官身份弹劾岳飞,颠倒是非的罪名有三,一是“日谋引去,以就安闲”,二是淮西之战,“不得时发”,三是淮东视师,沮丧士气。第一个罪名暗指岳飞辞职上庐山一事,第二个罪名是指没能及时驰解淮西之围一事,第三个罪名完全把张俊撤除防务的事情栽到岳飞的头上。
此月,岳飞意识到处境的险恶,上表辞位,恳求高宗“保全于始终”。他被罢去枢密副使,改任宫观闲职。但高宗显然不想保全他,罢政制词里说岳飞有“深衅”,“有骇予闻,良乖众望”,留下了杀机。韩世忠看清了大势,主动辞去枢密使之职,杜门谢客,口不言兵,以求自保。
张俊受秦桧指使,利用在镇江开枢密行府的机会,胁迫岳飞的部将都统制王贵就范,又买通了副统制王俊,由王俊向王贵告发岳飞的爱将副都统制张宪,诬陷在岳飞罢兵后准备裹挟原岳家军离去,以威胁朝廷还兵给岳飞。王贵把王俊的状词发往镇江枢府,张宪虽受到张俊的严刑逼供,仍不肯屈招。张俊却上报朝廷,诬指张宪串通岳飞谋反。
高宗下旨特设诏狱审理岳飞一案。宋代群臣犯法,多由大理寺、开封府或临安府处理,重大的才下御史台狱,很少使用诏狱的方式,诏狱是用以查办谋反大狱,须由皇帝亲自决定的,临时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