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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土地兼并,是有积极作用的,惟其如此,也遇到来自官僚、地主的顽强阻力。李椿年终于罢官,绍兴经界也没能彻底进行到底。其后,宁宗、理宗时期,部分官吏在局部地区也实行过经界,只是小打小闹,规模无法与绍兴经界相比。
但咸淳经界的目的,主要不是清查隐田,抑制兼并,而只是为回买公田提供数据。由于不必丈量土地,只须根据原有田产记录,核查其后变动,准确度自然不及经界,故而称为推排。推排手续简单,咸淳三年就已基本完成。
景定四年七月,公田法实行还不到半年,尚书都省就声称“中外支用粗足”。其中虽不排除贾似道党羽阿谀的成分,但公田法对缓解财政危机不会是绝无作用的。不过,公田法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财政危机,反而成为社会动荡的新源头。
首先,名为回买,实为强夺,加深社会危机。当时浙西上等良田的地价是每亩四百贯,初行公田时,规定对租额每亩一石的良田给以二百贯补偿,已经只是市价的一半。但在实际执行中往往仅给四十贯,还都是无人购买的度牒、告身和形同废纸的会子。所以,实际上,公田法就是以变相的行政手段强行改变土地所有权,当时人怒斥之为“白没”(即平白无故的炒家籍没的意思)。因而公田法遭到朝野持久而殊死的反对,也就完全不足为奇。
其次,官吏舞弊,回买不公,激化社会矛盾。回买公田的田产标准之所以一再降低,最后甚至跌到百亩,关键就是大官僚、大地主勾结主事官吏,隐瞒实际田产,造成回买不足。而对于无权无势的普通民户,主管官吏故意夸大计算其田亩数,强迫他们增加回买数,造成有些民户倾家荡产也无田可卖。而督卖者峻急刻薄,不择手段,甚至滥施肉刑,迫使有些走投无路的民户自杀了事。
再次,官田收租,头会箕敛,引发阶级冲突。在公田回买过程中,少地或无地农民虽然牵连较少,但在后来的官田经营中,他们也深受公田法之害。主事官吏为了邀功受赏,或是多报回买的田数,或是高报公田的等级。等到官田实际经营时,这些上下其手所造成的账面缺额,就只能由租赁承佃的农民来补足。问题还不止于此,公田法推行之初,规定原租额一石的公田,作为政策优惠,现租只收八斗,但实际执行中,却不论原额多寡与土质肥瘠,甚至原来只能年收三四斗的公田,也都一律收八斗。公田法虽明令禁止多收斛面,但实际收租时,仍以大斗征收,一斗收到一斗三升视为惯例,丹阳县甚至高到一斗六升。原来纳租只须纳糙米,公田经营中却强令承佃农户改纳舂白米,每石附加折糙粮一斗八升。承佃户承受不了官田的层层盘剥,交不出高额租米,不少官田竟出现了抛荒现象。
最后,加印会子,回买公田,加剧通货膨胀。回买公田的经费,绝大部分是当时加印的会子,这完全是无本的买卖。而会子本来就贬值的“粪土不入”,如今每天再加进十五万贯投入市场流通,物价飞涨,纸币贬值,是必不可免的。贾似道党羽吹嘘公田法“可平物价”,既违背经济规律,也不符客观事实。事实是景定公田实施不久,就引发了新一轮来势凶猛的会子危机,迫使贾似道在景定四年十月废除会子,改用金银关子,把财政危机转嫁到广大人民头上。对此,《会子危机》里已有细说。
后来个别学者似对公田法大有好感,不仅认为有抑制兼并的积极作用,甚至以为包含了某种社会主义的倾向,因为它以赎买的形式剥夺了部分大土地所有者的土地,让无地少地的佃户耕者有其田。
但正如明代李贽所说:“若真买大户逾限之田,似无不可。”而公田法一开始以品官与大土地所有者为对象,很快就放低回买标准,把剥夺的对象主要转向了中小地主阶级和部分上层农民。抑制兼并既不是公田法的初衷所在,从最后效果看,也没有对大官僚、大地主起到多大的抑制作用。
至于在实施过程中,处于上层与基层之间的中层执行者,由于官僚政体无法克服的腐败,进一步使公田法的条文规定严重走样(人们会很自然的联想到这种现象在熙宁新法中,甚至在以后的朝代里也照样存在),令已经穷途末路的南宋社会更感到动荡与危机。
贾似道推行公田法,总让人感到他在唐吉诃德式的与风车作战,他挑战的是已经成熟的封建土地私有制。人们也会自然而然的把他的这种一意孤行与王莽联系起来,不是也有学者说王莽是中国最早的社会主义者吗?
总之,公田法是以国家行政的强制力来改变土地所有制,把大地主阶级、中小地主阶级、上层农民和少数无地的佃农都卷了进来,方方面面都失尽人心。从推行之时起,就反对之声不绝,但贾似道执迷不悟,朝野也都奈何不得。
德祐元年(1275年)二月,鲁港战败,三月,朝廷就下诏说:公田最为害民,其田当还业主。贾似道个人的垮台并不是军事失利,大部分倒是他的公田法触犯了众怒,朝野就借鲁港溃败发难,让他来个身败名裂。
但当时国事蜩螗,还田之事还来不及操作,第二年南宋就为元所灭。由于原来是公田,倒给元朝拣了个大便宜,当时元世祖饷军、漕粮和给功臣的赐田,主要来自景定公田。
细说宋朝91:元军下临安
襄樊失陷,贾似道再次表示愿意出朝“上下驰驱,联络气势”,以挽败局。度宗却像吃奶的孩子,表示不可一日离开“师相”。南宋防线已从淮河、汉水一线收缩到长江一线。咸淳九年(1273年)四月,以汪立信为京湖安抚制置使兼湖广总领,以赵溍为沿江制置使兼淮西总领。闰六月,命殿前都指挥使陈奕率水师守卫鄂州至黄州的长江防线。十一月,李庭芝与夏贵分任淮东与淮西安抚制置使。
汪立信一目微眇,却有眼光,上书贾似道,提出三策:上策是将内地兵力抽调到长江以北,组织起一支五十万人的抗元大军,在长江防线上划地防守,百里一屯,屯有守将,十屯一府,府有总督;中策是礼送郝经,输纳岁币,延缓战期,赢得时间,再定战守;下策是衔璧舆榇,准备跪降。贾似道掷信于地,怒骂:“瞎贼,竟敢如此胡说!”不久就将其罢免。
咸淳十年七月,宋度宗去世,终年三十五岁。他对后事没有安排,只留下三个未成年的儿子:杨淑妃所生的赵昰七岁,全皇后所生的赵显四岁,俞修容所生的赵昺三岁。贾似道与谢太后都主张立嫡,赵显被立为帝(宋人称其为恭帝),由理宗皇后谢氏以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当月,元朝灭宋的最高统帅丞相伯颜殿辞南下,元世祖忽必烈叮嘱他学宋初曹彬平江南,不滥杀无辜。九月,伯颜将大军分为两路:其一由自己与阿术率领,由水路从汉水入长江,吕文焕率水师为前锋;其二由中书右丞博罗欢和参知政事董文炳率领,从陆路自京湖东攻两淮,由刘整率骑兵为先行。
水路元军在郢州遭到宋将张世杰的阻击,便绕过郢州,转攻黄家湾堡,由当地的藤湖再折入汉水。十二月,元军水师抵达汉口,在号称“江鄂屏障”的阳逻堡大败夏贵水军,占领了汉阳。汉阳一失,鄂州顿孤,吕文焕列兵城下喊降,元兵在江面上焚烧俘获的三千艘宋军战舰,烟焰蔽天,鄂州城降元。
鄂州易手,贾似道不得已出任都督诸路军马,却把都督府设在临安城内。次年是恭帝德祐元年(1275年),年初,吕文德之子吕师夔以江州(今江西九江)降元;知安庆府范文虎也献城投降,沿江州军多是吕氏旧部,纷纷望风迎降,长江中游防线全线崩溃。刘整随陆路元军进攻两淮,一再要求提兵渡江,直取临安,伯颜没同意,听说吕文焕拿下了鄂州,深耻功后于人,愤死在东进途中。
贾似道一向忌惮刘整,闻其死讯,才率精兵十三万出师应战。离开临安前,他吩咐殿帅韩震:如出师失利,就护送皇上航海去庆元府(今浙江宁波),我率大军会师海上,或许还能复兴。大军到达芜湖,贾似道就派宋京为使赴伯颜军中求和,称臣岁币一如开庆鄂州之约,伯颜答复八个字:“宋人无信,惟当进兵。”
汪立信被再次起用为江淮招讨使,募兵江淮以救沿江州郡,与贾似道相遇芜湖。似道痛悔不用其言,立信说:“瞎贼今天再说一句:我去寻一片赵家地上死,只要死的分明!”他赶到建康(今江苏南京),见守兵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