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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越南人租用的法国船上大概都是些八国联军,对南中国海上的规矩不太熟悉,旗语打出去之后对方竟然置若罔闻。厉振华浓眉一皱,让覃越用英语发信号再次警告对方离开。此刻开拓号距离越南人的船已经不足一海里。
三十分钟之后,那艘船依然故我。
“处长,对方没有回应。”覃越取下耳机,转头望着厉振华。
“嗯。”男人独眼一眯,立刻下令:“前进三,最大航速绕到她的前头去。”
朱明瑞一惊,“老厉,你这是要……”
“启用电缆切割器。”厉振华果断地说道,他知道这种船只有一根数据缆,一旦割断之后就无法继续工作,“割了她的光缆。”
对方既然冒着损失仪器设备的危险也要继续在这里偷偷摸摸,说明有志在必得之心。到了这份上,厉振华也用不着再跟对手客气了。
越南人和八国联军显然没想到厉振华下手如此快准狠,等他们反应过来,物探船上的几根粗大的光缆已经被开拓号上的专业电缆切割器弄得七零八落,纠缠在一起。
船上的越南人气得暴跳如雷,这才不停地发送信息,指摘开拓号骚扰他们在越南领海上的正常作业。厉振华也不答话,只是催促他们赶快离开。
“处长,越南人冲我们开过来了!”三副盯着雷达有些惊慌,不确定是否需要改变航向,“要避开吗?”
厉振华哼了一声,表示不必。对方的物探船跟开拓号吨位差不多,况且还是租来的,不怕他会翻天,最多留意他们做点什么小动作而已。
果然两船相距不过数百米的时候,越南人不知道在哪儿弄来一面五星红旗在船艏的旗杆上高高升起。
待看清那红旗上的图文,开拓号上的成员们无不纷纷咒骂——旗面上画了一个类似海盗的骷髅标志,并用中文歪歪斜斜地写着“中国强盗”四个大字。或许是此刻终于弄清楚开拓号上的厉振华是何许人,那骷髅还刻意画成独眼龙。
“这群越南猴子,倒打一耙,好不要脸!”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覃越也忍不住骂出声来,“厉处长,我这就让他们立刻撤下来!”
“不用跟他们废话。”厉振华大手一挥,表情自若,“我下去瞧瞧。”
男人来到船艏那座四管14。5毫米的机枪前,上膛、瞄准、射击一气呵成,手法干净利落。大家就只听见一声枪响,那面旗帜应声从高高的旗杆下翩然翻落,立刻被海风吹得无影无踪。接着几枪过去,旗杆的头都被掀掉了。
几个站在旗下做出各种侮辱性手势的越南人见势不妙,纷纷四下逃窜。
厉振华当年在舰艇上进行打靶练习,连队通常都是将放出去的自制孔明灯作为靶子。比起在前方不远处甲板上的人来说,在海面乘风乱飘的孔明灯目标可要小得多了。
又一阵枪声之后,甲板上几个家伙无一例外都被子弹擦过头顶鬓边,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越南人吓得差点尿裤子。此刻他们已经发现不是厉振华枪法差,而是对方手下留情。
若是在八十年代,按照厉振华的性子自然是一枪一个了结了这帮人。不过眼下是和平年代,国家也不愿闹出纷争,他也只有稍作警示,将敌人驱逐出去便罢。
眼看着那艘物探船拖着几根七零八落的电缆悻悻离去,厉振华这才将枪械锁好。刚一转身想从船侧的走廊回到驾驶台,男人立刻看见从乳白色的枙楼边上探出一颗头,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正是阮文孝。
见这小东西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带着满满的好奇和一丝兴奋,厉振华眉头一皱:“你出来干什么?谁准你乱跑的?”
虽然男人的表情十分不悦,阮文孝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嘻嘻一笑:“我还没认全上面的字呢,你怎么就把它打下来了……最后那个字怎么念?那些人是不是在骂你?”虽然不认识“强盗”的“盗”字,阮文孝还是能猜得到那上面写的不会是好话。厉振华露的那一手的确剽悍,他在一边看得眼都花了。
望着那张笑嘻嘻的脸,厉振华愕然地发现这小鬼竟然是在调侃自己,他脸色一沉努力维持严肃:“不许胡说八道。”
阮文孝吐了吐舌头跟在他身后,瞧着前面的人挺直的身板和稳健的步伐,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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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跟着我干什么?”走着走着厉振华突然转身,身后那个小尾巴一时没来得及刹车,差点一个趔趄。
男人伸手拉住他,两人相距不过十公分。手腕上传来热度,鼻端闻到对方身上尚未散去的硝烟味道,阮文孝莫名其妙地觉得心跳加速。
“没,我就来看看……你的枪法真准。”其实刚才他挺担心的,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听到厉振华在广播里郑重其事地要求大家各就各位,他知道开拓号一定是遇到了危险,便忍不住下到甲板上,正好瞧见厉振华出手教训那艘船上的人。
“有什么好看的。”厉振华眉头一皱,“那是群越南人,你知不知道?”敢情这孩子以为他在跟人耍着玩,却不知道这是关乎两国政治军事交锋的重大事件。
“嗯,我知道。王连福跟我说了。”好像犯了什么错似的,男孩立刻低下了头。阮文孝并不以自己的出身为耻,但在痛恨越南人的厉振华面前,他却无可避免地感到歉疚和隐隐的痛苦,好像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他想分辨,可是语言又显得如此的苍白乏力,“我和那些坏人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既然厉振华出手教训他们,那一定是那些人不好。阮文孝根本没想过对方是越南人还是中国人的问题。事实上在他的内心深处从未觉得自己真正属于任何一个地方。这十几年来颠沛流离的生活,不管是越南的弹丸海岛还是中国的边陲小城,哪里都不是他的家乡,什么国际风云军事冲突海上争端,统统与他毫无关联。
男孩如同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艰难地挣扎求存,或许某天在某处突然没顶,势必也只是一个人默默地逝去。这个世界并不关心他,他的眼中也没有世界——直至遇上眼前这个人。
厉振华原本是打算吓他一吓,却没想到阮文孝是这个反应。见他抬头望着自己,那复杂的眼神背后隐藏着的彷徨哀伤让男人暗自心惊。自己的一句话就将这个孩子脸上所有的阳光都驱逐殆尽,男人不禁也有些后悔,他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胡思乱想。”
不知道为什么,厉振华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阮文孝大脑中绷着的神经忽然间全都松懈下来。此刻他无比希望能紧紧地拥抱这个人,可是大白天在甲板上毕竟没有这个胆量,他只能握着拳头,浑身轻轻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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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天气晴好,工作展开得异乎寻常地顺利。只是八月的南海气温实在太高,每天大家一上甲板作业,无一不是须臾间便汗流浃背。
再过几个小时,最后一块暗滩解决之后,鬼屿洋的测量工作就将全部结束。
随着测深仪有节奏的响声,朱明瑞一声下令:“注意,定位!”
“怎样?”厉振华见老同事一脸的疑惑,连忙走近查问。
“真是奇怪了。”朱明瑞皱眉指着那张陈年的旧海图,“你看,这里这个暗滩标志水深一百二十七米,但是我们都来回两趟了,怎么测都是千米以上啊。难道还会长脚走了不成。”
厉振华看了看也觉得难以解释,他沉吟了一下:“这得补测。”如此巨大的水深落差,绝不可等闲视之。
听到厉振华这个决定,大家虽在意料之中,却不能不感到有些心焦。补测就意味着要回到原先出现丢波现象的地方重新布线,等于是今天大半天的工作都得重复一次。眼看着马上就能结束的工作突然出现波折,也无怪大家心急火燎。
可是厉振华的经验告诉他,测绘是件枯燥乏味的工作,越是到最后越需要耐住性子,认真完成每一个步骤。
在第二天的测量中,他们仍旧没有发现这个在原海图中所标志的滩点。厉振华下令启动测探仪、地貌线再测。来回在海上反复“耕”了几次,最后终于加密测出那个暗滩的实际位置是在偏离原位置的两海里处,并在这个暗滩的西南面七海里处发现一个原海图没有的滩点。
“完成了!老厉,我们成功了!”几乎是抖着手在图上做好标记,终于完成夙愿的分队长激动不已。
他不能不感到兴奋和骄傲,这次的成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