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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蔚用力推拒着说:“别这样,不是说好了吗?”
钟鼎已经不顾一切了,只要拥有了她,即使明天一早就挨枪子儿,也值了,不枉活这一世。
杨小蔚挣扎着推开他坐起来说:“你怎么了?你太不尊重我了!”说着穿衣服要下地。
钟鼎拉住她,跪在了她面前说:“小蔚,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有今天没明天了,我之所以能有勇气活着,只是因为这世间还有一个我牵挂的人,这就是你,我说的是真心话,只要你真正属于我了,我就死而无憾了。”他竟然满脸泪水。
杨小蔚虽然备觉困惑,却依然无法不被他的真情打动,她喃喃地问:“我对你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钟鼎又一次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把她抱起来,放倒在炕上,动手去解她的衣扣,这一次,杨小蔚没有再抗拒,或者说抗拒得不坚决,渐渐松开手顺从了他,她眼里也涌出了泪水,她喃喃地说:“从今往后,我可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对不起我呀……”
钟鼎海誓山盟,他本想好好与她欢愉一场,忽然,不祥的念头蛇一样游过他的脑海,兴奋感突然间消失。
杨小蔚本想问他,怎么了?可出于少女的羞怯她问不出口,这一夜只听钟鼎唉声叹气,翻来覆去地折腾,她也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杨小蔚心中的阴影在侵润,在逐渐扩大,她的心在发抖。直到窗户发白,她才进入蒙胧状态。
早晨的霞光把玻璃窗映得红彤彤的,钟鼎已不在身边。杨小蔚睁眼望了一阵天棚,懒洋洋地爬起来走到窗外,脸上也是一片红潮。想想夜里的事,蒙羞和恐惧一齐袭来,她特别后悔,一双大眼睛里透着忧郁。
钟鼎悄悄来到她身后,他更歉疚,用一种负罪感的腔调柔声对她道:“我煮了点绿豆粥,还有你爱吃的鸽子肉炒瓜条,吃点再走吧?”
杨小蔚垂着头,说:“我不想吃,得赶紧上学去了。”
钟鼎扳过她的脸看看,眼睛是湿润的,问:“你怎么了?”
杨小蔚说:“没怎么。”
钟鼎只知道她是害羞,钟鼎没法启齿,能说自己因为猛然想到可怖的前景而放弃了吗?好在还有来日……叫她不用担心,反正同学们谁也不会知道,知道了也不丢人。
钟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问:“你今天晚上还来吗?”
“旷宿一回了,还敢?”杨小蔚说,“挨舍监训还在其次,同学们会怎么想?”
钟鼎出主意,就说:“亲戚家里谁病了。”
杨小蔚说:“不用你帮我编了。他们快来上班了,我得走了。”
钟鼎把她拉到后面,叫她从后门走。
钟鼎先出去,小心地张望了好一会,确信周围无可疑的人了,才把她送到门外,钟鼎板着面孔叮咛她:“记住我的话,他们一定要派你工作,就干别的,千万别再上我这来接头。”
这也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呀。杨小蔚不明白钟鼎怕什么?杨小蔚还巴不得专和他接头呢。
钟鼎无奈地叹气,见她又上来固执劲了,也拿她没办法。
3
满映第三摄影棚暂时没有戏拍,等待装景。除了天幕绘着景,棚是空的。靠近灯光操纵台有一张长桌,上面摊放着剧本,白月朗坐着,而梁父吟走来走去,有两个照明工在灯光架子上干活。
梁父吟在给白月朗分析角色,说得声情并茂,常常吸引干活的照明工停下手里的活听他讲。梁父吟说:“你饰演的这个人物内心是空虚的,又充满对美好事物的憧憬,经常在幻觉中生活,她单纯,却又神经质,多疑,对自己没信心,怀疑一切周边事物。这些特质在她眼神里应该有所流露。”
这角色距离白月朗的本色恐怕太远了,白月朗一直没有信心。
梁父吟却说:“当一个本色演员太容易了,当一个演技派才见功夫。你应当既是林黛玉,又是杜十娘、赛金花,更是秋瑾,甚至是安娜·卡列尼娜,总之,是古代、近现代、当代的任何女性。”
一阵钢索声,起落架降下,几个照明工干完活,从灯架子下来,其中一个对白月朗说:“对不起,影响你们说戏了。”
白月朗向他们一笑,挥挥手说:“没事,再见。”【】
梁父吟把半包老刀牌香烟丢给他们,照明工们一再道谢。那几个人关上了厚重的棚门,走了。摄影棚里一片死寂。
白月朗这才想起来嗔怪他:“专门挑这么个地方,冷飕飕的。”
“摄影棚是最安全的地方。”梁父吟说,“作家与女主演探讨角色,明正言顺,何况还有棚工、照明工打掩护。”
白月朗合上剧本问:“又是什么事求我?说吧。”
梁父吟又走过去,又把合上的剧本翻开,梁父吟正式告诉她:“你得去弄一张去东边道的特别通行证。”
白月朗说:“又害我。想起那次替他们往山里带电台,够险的了,若是在车站受检查怎么办?甘粕正彦打开箱子看看怎么办?一路上提心吊胆。”
梁父吟说:“毕竟是有惊无险嘛。”
白月朗问他:“弄特别通行证干什么?”
梁父吟说:“送重要东西。有了特别通行证,等于有了保险。”
白月朗猜:“又是电台吧?”
梁父吟却说:“比那个重要,关系到很多热血儿女的生命。是一批贵重药品。”
白月朗问:“让我去?”
梁父吟说:“如果是你出马,连通行证也不特别重要了,你的脸就是关防,谁不认识大明星白月朗?”
白月朗一撇嘴,“又给我灌迷魂汤!”
梁父吟笑起来,说:“办通行证可非同一般,不可掉以轻心,东边道是重点‘匪区’,这种特别通行证控制极严,你有没有把握弄到?”
白月朗故意望着他笑,“若想把握,只有找甘粕正彦,看我面子,估计他能给办。”
梁父吟一口否决,说:“这绝对不行。甘粕正彦太敏感,用老百姓的俗话形容,甘粕正彦粘上毛比猴都精,容易翻车,他是克星,不能指望他。我想的路子是张景惠,好在你在他那儿也是很有面子的。”
一来白月朗有好长时间没去他那儿了,二来即便能行,她也不想动用他。
梁父吟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想问题,他问白月朗:“为什么不想求张景惠?应当想到,这个草包是可资利用的人啊!”
“你想利用他,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白月朗很不高兴,怪他从来不为别人着想。
梁父吟“噢”了一声,他明白了,点点头说:“张景惠是一个老色鬼,传说他有四房老婆还要娶。”
白月朗更正他,“哪止四房,是六房!”
“我的天!”梁父吟想起来了,徐晴跟他说过,张景惠最小的姨太太比他孙女还小两岁呢。
白月朗说:“听他的侍卫长小原二郎说,他正在物色第七房呢。”
梁父吟笑起来,又开玩笑,说:“你是怕张景惠把你当成第七房姨太太人选吧?”
白月朗瞪了他一眼,说:“你别拿我开心好不好?”
梁父吟又不傻,怎么会看不明白?他说:“其实,这是明摆着的事,张景惠凭什么对你那么高看一眼?为什么专门跑新京医大去要了一张你的照片?像他这种风月场中寻花问柳的老手,根本没有德行可言,我也知道,你上门去求他,有损你的人格尊严。”
梁父吟总算说到了她心里,白月朗沉默地低下了头,半晌不言语。
梁父吟叹口气,说了声:“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我再另想办法吧。”停了一下,他又变得轻松了,说:“到开饭时间了,忘掉方才的不愉快吧,都是我不好。”说着伸出右臂揽着她的腰往外走。
白月朗又于心不忍了,她仰头问他,“那你还有办法弄到特别通行证吗?”
梁父吟叫她别操心了,大不了冒险。
为了白月朗的人格、尊严,梁父吟放弃了自己的计划,这使她很感动,她反倒心又软了,沉默一会儿,主动说:“我可以去张景惠那碰碰运气。”
这回倒是梁父吟犹豫了:“算了!”他的本心也不愿白月朗作这种牺牲。
梁父吟越是这么体谅她,白月朗还非去不可了,白月朗自信有把持自己和应变能力,张景惠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梁父吟对她感激地笑了。
4
在宪兵队特高课,岸信石斋大佐正给下属部署行动方案。所有的人都围着一张长桌立正站着。
岸信石斋宣布,下午两点,有去三马路济众镶牙院取货,货装在一只六十英寸的藤条箱子里,命令他们分成几队,在三马路东口、西口和济众镶牙院对面监视,一律便衣。
币原司照问:“是只抓提货人,还是连镶牙院的人一起抓?”
岸信石斋大佐却说:“一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