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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父吟明确告诉她:“西江月并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你现在是了。一旦他是叛徒,你会再次被牵扯,比上次更凶险,你与西江月之间横的联系必须一刀斩断。”
冯月真只能服从。她并无破镜重圆之意,昨天已经明白向西江月表示清楚了,一刀两断。不过她很惶惑,她还到哪去呢?马月真望着梁父吟说:“最近,医大附属医院已经同意我回去了,这好机会又得放弃吗?”
“我知道你觉得可惜,这也是人之常情。”梁父吟很理解她。
冯月真摇摇头,“如果那样,我就不会加入组织了。”
梁父吟说:“那好,山里更需要医生,会有人来接你进山。”
“进山?”冯月真明白,是派她到抗联密营的后方医院去,“我服从组织安排,不过总得向钟大夫交代一下吧?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不好吧?”
“你再回三马路去,可以留封信,就说托人联系哈尔滨医大了。人往高处走,他不会有什么想法的。”梁父吟制止她在临走前联系其他人。
冯月真点点头,也不争辩,她这人向来随和,从来不会固执己见。不过她还是为西江月说了句话:“西江月不像是叛变的样子,他不甘沉沦,还要跟我一起远走高飞呢!”
梁父吟说:“我们无法向他所在的组织调查。西江月的出狱太具戏剧性,很可疑,况且,他与弘报处的徐晴关系暧昧,徐晴的背景太复杂了,她是在日本谍报学校受过训的职业间谍,又是张景惠的外甥女,也是甘粕正彦的助手,还是作最坏的打算为好。”
与此同时,徐晴也在家里看照片,她把西江月叫来,西江月本来有课,徐晴逼他请病假。什么病这么方便,说来就来?只好装牙疼。
来到徐晴家,见徐晴面前放着西江月与冯月真在湖畔相拥的照片,摆了一桌子,正在欣赏,见西江月进来,徐晴就歇斯底里地冲西江月吼道:“你还狡辩,还说你不爱她?你既然没跟她重温旧梦,干吗瞒着我?你拍了那个男大夫的照片,为什么不拍冯月真的?”
西江月说:“不是怕你生气吗?其实,跟你比,你是孔雀,她不过是麻雀而已,我真的不是……”
徐晴忽然又消了气,她说:“哼,孔雀、麻雀你是都想要啊。也难怪,人都难忘旧情啊,你们男人都一样,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从今往后,你常到镶牙院去走动走动。”
西江月不相信地望着她,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西江月难辨真伪。
徐晴说:“看我干什么?我说的是真话!也许从冯月真这里打开缺口,能网住几条大鱼呢,我们立大功就靠她了。”
西江月瞪大了眼睛,“按你的说法,冯月真也有嫌疑?这你可看走眼了!也太抬举她了。你借给冯月真十个胆子她也干不了这个呀。”
徐晴嗤之以鼻:“别看你会写诗,云里来雾里去的,看人,还差火候呢。既然冯月真心里没鬼,你出狱了,她为什么不露面?从前害怕受牵连,你已经没事了,她为什么依旧东躲西藏?她想嫁人也正常,用得着改名换姓吗?”
西江月一时答不上来。徐晴又开始教训他,“别鬼使神差了,只有我徐晴跟你一条心!据我看,钟鼎更是个神秘人物,他们俩的半路夫妻很可疑,不妨来个顺藤摸瓜,抢个头功,这事得瞒住特高课和警务厅,他们总想甩掉我们,独占全功,哼,小看我姑奶奶了!”
这时墙上的电话铃响了,徐晴走过去摘下耳机子,接起电话说:“是我,免贵姓徐。我听出来了,太好了,我和诗人就盼这一天呢,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啊!好,好,我记住了。”
挂上耳机子,徐晴眉飞色舞地告诉西江月:“等着拿关东军的巨额赏金吧。破获一个支部,奖金一百万;破获一个省委、省党部,你知道多少吗?一千万,那叫一千万哪,谁能不动心?”
能让徐晴欣喜若狂的消息,莫过于与地下反日组织的大老板会面了。西江月也很兴奋,他猜道:“一定是陈蒙通知,党部书记长要见你了?”
徐晴点头,“正是,我都想好了‘一网打尽’的方案,到时候,什么警察厅、宪兵队、军部的,统统不用,为防止走露风声,只用舅舅手下的特勤警察,千万不能惊动宪兵队、特高课。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自己滴下的汗水浇灌的收成,岂能与别人分享成果?”
4
今天对钟鼎来说,是非同寻常的,国务总理派了他的零号车来接钟鼎去治牙,坐在吉姆黑轿车里,钟鼎心还不落底,有张景惠的大红请柬,他不能不识抬举,不想去也得去。钟鼎提着器械箱上车时,曾对小原二郎建议过:“总理官邸毕竟没有治牙的器械,不方便,不如屈尊到牙院就诊。”
小原二郎固执己见:“今天不过是看看,总理阁下牙肿得没法吃东西了。需要拔牙时再到诊所来不迟。”
去就去吧!毕竟不是宪兵队、警察厅来传,张景惠那里应无危险的。他想请示上级已来不及了,吉姆车驶入总理官邸,只见这里如临大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车在玄关底下停住,小原二郎先跳下车,绕到右侧,跑过来替他拉车门,还客气地说:“麻烦钟大夫了。”
门廊里,刘月冷静地观望着。
进入张景惠官邸客厅,钟鼎发觉苗头不对了,根本不见张景惠的影子,以甘粕正彦为首,一大群少佐军阶以上的军人或站或立,个个一脸杀机,看样子都是宪兵司令部的头面人物。
钟鼎怔住,镇定一下自己,问了一句:“病人在哪儿?”
甘粕正彦笑着回答他:“也许有病的并且病入膏肓的是钟鼎先生自己。”
钟鼎一听,头嗡地一下像要炸开,这是什么话?看来灾难突如其来地袭来,他竟一点预感没有。钟鼎转身想走,门外几把刺刀交叉着挡住去路。
甘粕正彦依然面带笑容,他说:“我很同情钟鼎,也很同情你父亲。”
钟鼎大为惊诧。出了什么事?怎么扯到他父亲身上去了?看眼前这阵势,钟鼎已感到大难临头,也只好扛着。
甘粕正彦说:“我虽与你的父亲只有一面之识,却久闻其名,我还知道,你的父亲是张景惠的磕头弟兄。”
钟鼎有点紧张,甘粕正彦怎么连这些都一清二楚?看样子来者不善。因为他身份、境遇不同,是秘密潜入新京的,他明知父亲与国务总理有旧,却根本不敢来见张景惠。
现在,既然甘粕正彦主动提起他老子,钟鼎正好当挡箭牌,他说:“这是怎么了?我们父子堂堂正正为人,家父向来主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甘粕正彦说:“你还是信不过我呀,楚天一先生。”
一叫出他的真名,钟鼎眼前一黑,身躯为之一震,完了,他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可脸上的表情不那么自然了。
甘粕正彦说:“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是奉天反日的地下组织头目之一,你改名换姓,持伪造的身份证件与叫冯月真的女人闪电结婚,借在新京开镶牙院为掩护,从事间谍活动,我有一句是诈你吗?”
钟鼎索性挺直了腰,说:“这是无中生有。我开镶牙院手续俱全,说我反满抗日,证据何在?”
甘粕正彦冷笑说:“楚大夫少安毋躁,一会儿你就不会这么嘴硬了。”
钟鼎说:“你想怎么样?大不了解了我这一百多斤!”
甘粕正彦说:“一百多斤?不止吧?你父亲母亲,你四个弟弟、两个姐姐,还有侄子、外甥,我算了一下,三十几口人,怎么只一百多斤呢!”
钟鼎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他“嚯”地站起来说:“好汉做事好汉当,要杀要剐我一个人的事,你们别殃及老小,这太残忍了。”
甘粕正彦说:“这是战争造成的非常时期,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只要对帝国安全有利。没人在这种时候讲人道。对你钟鼎,已经是个特例了。如果不是我出面担保,军方已经决定杀你全家老少,你父亲身为奉天省协和会评议委员,却纵容儿子从事反满抗日活动,这还不是十恶不赦之罪吗?”
正在这时,张景惠气急败坏地冲入客厅,协和帽一摔,指着甘粕正彦的鼻子吼道:“甘粕正彦,你们还有点人味没有了?骑到我张景惠脖梗上来拉屎了!”
直到此时,钟鼎才明白,张景惠也是受蒙蔽的人,甘粕正彦用他的关系网编织了一个大圈套。
刘月缩在门口,替张景惠拿着大衣。
甘粕正彦并不生气,他并不讳言:“这也是非常时期,关东军不得已采取的下策。您是国策制定者,您该清楚,满洲不同于华北、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