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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的精神-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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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赞赏萨义德的知识分子论以及他的知识分子实践,他是一个既有话语同时又付诸实践的典范,应该说,今天的中国已经很难找到几个像萨义德这样的知识分子了,因此2003年萨义德去世的时候,有很多人包括我都感觉到一团火焰熄灭了,他带走了这个世界上最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也带走了知识分子心灵最猛烈的燃烧。萨义德的存在和离去,都沉重地影响着世界范围的知识分子对诸多问题的思考,也由此看出,一个知识分子只有在具有了公共性之后,他的声音才能对世界产生影响,他的言说才能在推进世界历史的进程中放射光芒。

知识分子的公共性在当下缺失已久,我们更多的看到的是专业知识分子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的建树,许多专家和学者确实为人类知识的建构贡献着自己一生的心力。但是,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有些专业知识分子越来越专业化,在走出他们的专业领域后,对世界表现出一片茫然,在知识之外,社会责任、公共关怀、批判精神都如风过耳,更遑论为此所要付出的代价。我以为,当作家、学者、教授不再为真理而思考、而写作、而言说的时候,他们就不是一个知识分子了。在遍布世界的危机面前,知识分子的社会良知和言说勇气尤为重要,社会良知决定了你对公共事业的责任和参与,言说勇气则决定了你在思想与利益之间的取舍态度。我觉得,不管哪一类知识分子,无论是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还是在社会领域,都应该具备最起码的公共意识,尤其是人文知识分子,更应该为弱势者呐喊。

做一个公共知识分子肯定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因为我们所知道的知识分子大多局限在学院、科技、新闻等单位,他们依靠体制生存和实现价值,享受着体制所带来的一切好处,吃穿不愁,如鱼得水,很难跨越体制的框限表示公共关怀;即使有一小部分人游离于体制之外,以纯粹的精神立场坚持言说的权利,也只能游走在社会的边缘。知识体制是一个庞大坚固的怪圈,一方面你必须是一个被体制认可的专业权威,你的声音才会有到达和影响社会的机会,而另一方面体制又不看好你在体制之外的批判声音,因此你的发言就不会非常自由。萨义德坚持知识分子的公共角色是“局外人/业余者/搅扰现状的人”,但是他的身份也没有能够脱离学院的局限。然而,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象征,他仍然给我们显示了特殊的智慧:我们可以尝试在知识体制之内与社会的链接。也就是说,公共知识分子的声音必须超越一己的私利,质疑既定的秩序,在精神上保持流亡的状态,以放逐者的心灵探索事实的真相,从而构成对公众事业的业余关怀。在某种意义上,这样的公共角色似乎更难承当,也更需要是非坚持和责任言说的勇气,但却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只要你坚持了一点点,就向真理靠近了一大步。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称之为一个公共知识分子,但是我希望能够靠近这个目标。也许我不能像萨义德那样奔走呼号,影响大局,但是最起码我可以关注普遍的社会文化症候,用自己的声音传达和提倡社会应该守候的文化理想。一个时代应该有多种声音,一个城市也应该有异声的搅扰,这个声音会打破许多人沉醉的享受,会让许多人睁开蒙眬的睡眼。清醒的认知和理性的判断是一个城市选择文化方向的基本尺度,也是知识分子批判言说的根柢。我渴望生命的舒展,也相信生存于斯的众生都渴望生命的自由与奔放,然而这样的愉悦不会从天而降,它必须让我们经历痛苦的扬弃甚至撕裂才会走向实现的可能。正如大漠所说:“作家应该勇于承担公共知识分子的责任,对一个城市的文化负责。文化的外延与范围应该进一步扩大,让尽可能多元的文化观和立场一起显现出来,来共同制造这个城市的文化繁荣。这样的公共参与也许会增加我们的负累,也许会让我们多一些骂名,也许还会让我们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是,当一个城市因为你的声音和牺牲而有所改变,并且让精神的领地能够广阔而持久地传承,我们的灵魂就获得了超越时空的安宁。”

一种文化的倡导不是某个个人的力量能够完成的,它必须而且肯定是众人合力的结果,但是首先每个个人都要有知识分子的身份意识,那就是身为知识分子的社会良心。这种良心不是简单的道德良心,它是每个知识分子有勇气质疑和挑战世俗及既定生活秩序的底座,也是把握社会文化方向的矫正器。因此,一个有责任的作家就是要让自己的文化表达具有最大化的覆盖面积,不管接受与否,无论侮辱赞美,我相信,只要声音到达的地方,总会长出绿色的青苗,也许将来的某一天,还会连起一片参天大树。当然,这是我乐观的臆想,也是我对未来的祝福。



我注意到,在这两次网帖中,大漠有一个中心表达,就是作家与现实的关系问题。《一个青岛作家的困境》和《现在谁还需要藏獒》都描述了作家面对世界的态度以及在现实中的思考与写作,所不同的是,前者表现了作家与现实的疏离,后者则阐发了作家对现实的呼应,两种态度产生了两种结果。这种言说正好契合了我对作家与现实的关系的解读,也成为我对自己写作态度的参照和反思。

作家作为人文知识分子,据守独立的生命体验进行写作,这种体验里包括经历、阅历、思考、想象、情感等等,因此比普通的人群更能洞悉现实真相,直面社会文化危机,无论是体验还是写作,都是对现实的高度精神认知。这就决定了作家既要与现实保持距离,又要在现实中发现存在的痼疾并且勇于表达,不能流俗,更不能随波逐流。一个作家应该既是出世的,也是入世的:出世是要有超然清洁的生活,坚守纯粹独立的精神品格;入世则是对现实怀有关怀的热情,守住自己的良知,坚持批判和质疑的态度。

这种态度无疑会使一个作家的写作从一开始就具有尖利的生命疼痛。这种疼痛迫使他不断地寻求一种可能的方式完成他的使命,并且在疼痛中感受生之悲欢。作家的使命就是听从现实的切割和驱使,把他听见和看见的社会与自然的内核昭示于人类,他的疼痛就是现实的伤口。作家对现实的发现是孤独而饱满的,这正如我的独自行走,既遗世独立又与荒原深处的生命之核遥遥呼应,仿佛我是大地遗落在民间的一个孩子,在精神血脉上与大地紧密相连,气息相通。我向着荒原的腹地出发,渴望与大地的精魂相遇,我知道只有荒原才能以高昂的精神引领我向上飞翔,才能锻造生命的纯粹与高贵。我也知道,我与荒原的对话总会在人类对自然挤压的缝隙中发出声音,因为我对于生命以及使命的领悟来源于荒原的启示、宗教的灌顶、感情的交付和精神的承担。

一个这样的生命注定了其写作的向度:一方面,他要艰难地捍卫内心的自由,这使得他几乎是必然地要与现实的生活产生各种各样的紧张感;另一方面,他又看到了社会文化症候,他必须坚持真正体现独立人格的写作。因此作家的声音必定是孤独的,他常常要破坏很久以来人们遵循的戒律和规则,比如我在我的多部小说中写到过的个体生命的意义实现,因为作家更为尊重的是人的生命、尊严和权利。每一种文明的进步都必然伴随着人的生命的巨大牺牲,但是我们不能把这种牺牲看作是理所当然,不能在崇高的名义下驱使生命怀着绝望和恐惧走向内心的崩溃,走向黑暗的深渊。我对撒哈拉之心的网帖印象很深,他在大漠第二次的网帖中曾经说到我和王小波的精神相通,我非常喜欢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这次我特意重读了王小波的《个人尊严》,他说:“人有无尊严,有一个简单的判据,是看他被当作一个人还是一个东西来对待。这件事有点两重性,其一是别人把你当作人还是东西,是你尊严之所在。其二是你把自己看成人还是东西,也是你的尊严所在。”王小波认为,“中华礼仪之邦,一切尊严,都从整体和人与人的关系上定义,就是没有个人的位置。一个人不在单位里、不在家里,不代表国家、民族,单独存在时,居然不算一个人,就算是一块肉”。东西是被拿来用的,而生命才是鲜活的本体。任何经历了中国文化秩序和非常时期的人,在内心深处都会保留某种人被作为“东西”的记忆,并且深知这种记忆的历史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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