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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楚楚,包括爷爷的一笑一颦,一动一作,想忘都忘不了。
由祖父联想到祖母,又由祖母联想到母亲,曾国藩的眼里忽然泪如潮涌。
祖母故去时,他在家住了十几天。每天除了接待亲戚就是外出访友,竟然没有好好的陪伴母亲几天!
而他会试前,每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进了县学,他又开始游学于涟滨和岳麓两大书院,也极少非常安静地和母亲说会儿话。从书院归来,每次吃饭,他时不时地便能从母亲的目光中感觉到渴盼希冀。依他那时的想法,母亲年纪不大,身体又无疾病,而自己正是求学的好时候。等学业有成,再好好的陪伴母亲也不为迟。哪知,他会试得中,旋被钦点了翰林,竟然比以前更加繁忙了。
一想起这些,曾国藩的心里就充满了无限的悔恨和愧疚,就更加觉得自己对不住母亲的养育之恩和在天之灵。
走一路,曾国藩哭了一路,惹得南家三哥和王荆七,也陪着洒了一路的泪水。
身为人子,自己欠父母的实在是太多了;身为长兄,自己欠弟弟和妹妹的实在是太多了;身为丈夫和父亲,自己欠妻儿的实在是太多了!
田里有人在做着农活,或拔草,或松地。不用问曾国藩也知道,这些都是曾家的雇工们。从曾祖父竟希公开始,曾家就已经勒紧腰带买地。至祖父星冈公晚年,曾家虽还算不上是湘乡富户,但所置田产已颇有气象。至曾麟书一代,已开始雇用帮工。曾国藩钦点翰林后不过五年光景,曾家已成百里首户。曾麟书本人,也成了湘乡名绅。
曾国藩冲着他们招了招手,也不知他们看没看见,照样各忙各的活计。
到了八斗冲祖父的坟前,曾国藩让南家三哥和王荆七把带来的供品摆上,自己跪下先化了几张纸钱,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爬起身,为母亲寻察茔地。
曾国藩往起一站,却忽然感到头嗡的一声做响,两眼跟着一花,哇地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南家三哥和王荆七急忙把曾国藩架住,慢慢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
曾国藩喘息了好半天,脸色才有些回转。
他靠着王荆七坐了一会儿,直坐到两腿有些发麻,这才扶着南家三哥慢慢站起身;被风一吹,却又险些栽倒。
“三哥呀,”他把着南家三哥的肩头,感伤地说:“做了十几年的京官,没为百姓造一丝福,没为朝廷分一丝忧,倒给自己添了不少的病症我这身子骨,可是让这京官给毁了!”
南家三哥道:“大少爷呀,您老打小就身子骨弱,回来又没好好歇一歇。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啊!”
王荆七这时也道:“大少爷呀,您老的大名,全湖南都知道呢!您说,您老怎么连侯爷都敢审呢?”
曾国藩长叹了一口气,感到浑身有了力气,便不再说话,兀自放开南家三哥的肩头,开始为母亲踏察茔地。直到回转,也没回答王荆七的话。
曾国藩虽不信风水一说,但是对这方面的知识还是了解的。阳宅讲求三不受三受:不受水气,不受风气,不受穷气;受天光,受人光,受富光。阴宅注重三有三无:有远山,有活水,有大树;无蚁穴,无死土,无恶兽。
按着这几点要素,曾国藩踏察了两个时辰,才在下腰里宅后山内的一片撂荒地,选定了一块地皮。这块地皮距祖父茔地的八斗冲二里半地,居八斗冲的右侧,和祖父的坟茔遥遥相对。站在这里,眼能望到虎头山,脚则登着长年流动的藏龙河,右边是方方正正的一片树林,左面便是祖父的高大坟茔。
曾国藩随手抓起一把土来,见土里有沙,沙身含色含光含亮,证明透风透气透活力。
曾国藩让南家三哥按着方位插了竹签,又交待王荆七,尽快着人到这里为母亲打墓。
王荆七 答应。
大队清军已开始收复妙高峰鳌山庙省城南门两座营垒,争夺甚是激烈,而督率大队人马的洪秀全和东北翼各王,为什么迟迟不赶过来呢?
“国藩以八月廿三日抵家,抚棺一痛,恍如隔生,母子别离,十有四年,归对北堂,千号不应!而风鹤警报,朝夕以异,益为不孝之子增此骇浪,以助愁惨!闭目静思,诚不知所谓官者何荣!所谓生者何乐也!遵严亲命,即于九月十三日权厝先妣于居室后山,尚思别寻葬地,稍展微忱。”
摘自《曾文正公全集.书札.与冯树堂》
第三章 三荐左宗棠
导读:江忠源一炮中的,萧朝贵魂归故里;罗泽南欲移居他处避兵燹,曾国藩王顾左右而言他。
绿营已不堪用,团练又上不了战场。大清国出路何在?
(正文):向荣和春张国粱督率人马向妙高峰鳌山庙两地发起攻击时,原本驻扎在城外的清军并未向这两地靠拢,而是采取了坐山观虎斗的策略。
偏在这时,太平军挖掘的一条地道通到了长沙的南城门偏西。
萧朝贵闻报,一面命人快速向地道运送炸药,一面抽调集结了三千精壮之士,欲俟城门被炸开后,蜂拥抢城。挖掘地道的太平军和萧朝贵本人,都认为地道的上面便是城门。
守长沙南门的是楚雄协副将邓绍良所部及八百镇筸兵。而邓绍良本人所处的位置,离太平军挖掘之地道末端,相距不过二十米。
邓绍良选中这里作自己的指挥所,一因离城门较远,太平军突入城门易于逃命,二是看在此处的城墙较其它段为高,流弹很难飞入。邓绍良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脚下,离地道的末端仅有不足三十步的距离。
地道里的火药堆积到了一定的数量,萧朝贵下达了点火的命令。
运送火药的太平军尚未全部撤出地道,偏离南城门以西的城墙根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老大一团浓烟旋从地下冒出,笼罩了这里的所有城墙,使得整个长沙城都晃动起来。邓绍良在懵懵懂懂中被震翻在地,左臂被乱飞的流石击穿,血流如注,登时昏厥。麾下人马一见之下,既无人赶过来抢救,也不采取补救措施,而是发一声喊,霎时作鸟兽散。邓绍良反倒被镇筸兵救起。
这声炸响,惊呆了城内驻防的大小官兵,惊呆了赛尚阿张亮基骆秉章罗绕典,也惊呆了鲍起豹。
硝烟弥漫中,城墙出现老大一个缺口。正与太平军交战的向荣和春张国粱等人,一见城墙倒塌,慌忙督率各部人马向城垣靠拢。
预先埋伏在这里的三千太平军,趁八百镇筸兵发呆的良机,飞身跃起抢城。
在城头督战的张亮基急命提标炮营向缺口疯狂轰射,试图用炮火堵截抢城的太平军。太平军顶着猛烈地炮火扑向城内。
八百镇筸兵不敢怠慢,舞枪弄棒便于太平军战在一处。
正在北城头督战的赛尚阿,得知南城墙倒塌,想也没想,带上自己的一营亲兵,打开北门便逃了出去。
赛尚阿骑在马上,一边向城外飞赶,口里一边大叫:“老夫早知长沙是守不住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张采臣无能,徐靖侯误国!只是害了老夫,要替他们背黑锅。”
萧朝贵一见城外各路清军齐扑向城墙缺口,他这里也急颁王命,亲督大队杀将过来。一把及其耀眼的大黄伞,飞速离开妙高峰中军大帐,在众人簇拥下,向城墙缺口靠近。大黄伞是太平天国的一个极具象征性的物体,伞下笼罩着的必是王爷无疑。
一看西王八千岁启王驾亲自督战,太平军士气一时大振。守城清军提标的炮火,渐渐压制不住。
正在这时,在萧朝贵的右前方,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炮鸣。炮鸣余音未落,但听萧朝贵口里一声大叫,跟着便一头栽倒。身边的护卫急来抢救,见萧朝贵胸部凸起老大一块。萧朝贵挥舞着两手,在胸部乱抓乱挠。一个胆大的护卫急忙撕开萧的衣服,见凸起的地方,分明有拳头般大的一块铁疙瘩,深深地镶嵌进胸膛里。护卫情急之下,拔出腰刀便欲起出铁疙瘩。其他护卫一见,怕出意外,慌忙拦住。象征王爷的大黄伞早已被炮火轰飞,执伞的侍从全部倒在地上:有的已经死去,有的尚在翻滚哀嚎。
太平军正慌乱间,一队官军呼啸着从斜刺里杀将过来。
当头并列两杆大旗,一绣“楚”字,一绣“江”字。紧随旗后一员大将,跨下一匹乌骓马,手舞一把大砍刀;生的身体瘦弱,好似死人堆里爬出的一具尸体;头戴青金石顶子,上插一枝单眼花翎;官服破旧,外罩雪雁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