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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写信说,如果她碰到一个有二十万或十万法郎的女人时就应该告诉他,“只
要她能用嫁妆解决我的问题”。对于天仙一般的公主,他不再存有奢想,因
为拥有百万家财的德·韩斯迦先生似乎不会太早放弃。他已准备放弃对不可
捉摸的北极星的窥视,为娶一个能替他还清债务的女人而打算,把她刻成正
牌的巴尔扎克夫人的肖像,来为他管理地产和家事,他在婚姻方面的幻想在
他四十岁时,这个现实主义者已经放弃。他又回到了他早年的理想:“一个
女人和一笔家财。”
他和德·韩斯迦夫人的通信很可能在这一点上已经完结了。他们的通信
已渐渐稀疏起来,和巴尔扎克对卡罗·珠儿玛要求更大的忠实感到不舒服一
样。但是无论怎么说,巴尔扎克和德·韩斯迦夫人都不愿意断绝关系。她感
到一种荣耀,在这位当日最伟大的文学家向她献礼中,这几乎在她的生命中
成为一个伟大的不可缺少的部分。对于这样诱惑满足她的虚荣心的通信,她
也没有理由去自动放弃。另一方面,巴尔扎克也有一种不能扫除的习惯,他
总需要自描,需要和一个人倾吐他的困难,描写他的工作,总结他的债务,
这几乎成了他的另一个天性。而且他也乐于享受有人私下里藏着他的信件的
乐趣,因为德·韩斯迦夫人私下里计划保藏他给她的信。
他们虽然随时间而逐渐稀疏通信,但这关系还一直保持着。他偶然间也
会抱怨她“您寄来信太少了”,或是“您写信的间隔时间太长了”,而她也
经常责备他写信不够经常。但是对于她的这种责难,他却不能沉默,在他和
她通信方面所有的责任,她怎么能和他比较呢?她整天没事可干,她没有工
作的生活在寂寞无聊的空间中,而他却随时缺少时间,每天写作和校对要花
十五个小时,他给她写信的时间都是他用来写给那些已支取过稿酬的作品和
他极需的少量睡眠中榨取来的。对此,他毫不犹豫地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
只要她——这个金钱可以当土用的女人——收到她的穷情人的一封信,那么
他就等于从编辑和出版家那里少得到用同样字写的几百法郎的损失掉了。因
此,如果他希望两星期收到她的一封信的话,这个要求也并不算过份。但她
的回答似乎是一种宣布,说她只能够一封还一封,于是,他就发怒了:
“啊!我终于发现您原来如此的渺小,这证明我所认识的您是世界上一
个平凡的女人!啊!您停止给我通信仅仅因为我不常给您写信!好!我不常
写信,这是因为我没有邮资,没有时间!这个是我不愿意让您知道的。是的,
我已陷入了这样一个地步,甚至还要比这深得多,这是多么令人讨厌,我很
悲痛,但事实无法改变,就像你居住的乌克兰一样。是的,有不少的日子我
是一边吃着一片卷包,一面骄傲地在马路上走着。”
最后,这样的争吵越来越尖锐,他们通信的间隔也越来越长,最后巴尔
扎克在整整三个月之内没有提笔给她写过信,直至这封报丧信的到来。他们
之间的互相刺激我们可以想像得到。他们对互相的冷谈,懒怠、或诡诈是越
来越纵容。大家都却把这个通信变淡的责任推给对方,这个通信就像音乐上
的术语似的;是以“最强”开始,继而“最快”,而终于却失去了“热情”。
他们之间谁也没有过错。错处在于他们开始时所有特殊的反常关系。他
们当初只是希望暂时的别离会带来永远的结合,而且坚信这个时候是不会太
远的。在她的大夫还在人间时,他们用这种关系表示彼此的忠实时,德·韩
斯迦夫人又强制给巴尔扎克提出一个条件,让巴尔扎克继续忠实于她,他只
能到那些靠皮肉生活的女人中消遣,这是她唯一的允许。但是,德·韩斯迦
先生又活了八年,德·韩斯迦夫人干犯她的情人的源泉又正是她那受伤的骄
傲和她的妒忌。在长期的欺骗夫人之后,他便直接了当的给她写信说:
“来来,一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女人,对吗?您对一个男人在一八三四年
到一八四三年之中是否保持其贞洁是不相信,不是吗?从医学方面说,您也
得到了足够的消息,知道他已将要返化为无能的了。您提到“妓女”。那么
我处的地位可能和在桂的朋友在罗马所遭遇的地位一样。对于时时工作、处
处碰钉、刻刻忧愁的富于幻想的人,您应当衡量一下他所感觉到应有强力的
消遣需要,您要拿来寻找我的过错的那一点理由和这来抵消,和责罚这些错
过的残忍的方式——然后,对以往您就不会再谈以往了,除了去哀痛我们别
离这个事实之外。”
他的这种坦白产生的效果不大。对于他的这种纯血的男性能力虽然她能
够心里确信,但是他和其他女人的胡闹她可不能容忍。虽然他不是一个职业
“情郎”,他也是向全世界证明他是为伟大的文学事业而献身的、但是她却
对他性格中无常和轻浮的性格大加责备。虽然她生活在丈夫身边是舒舒服
服,她也不准备去牺牲一点,但是她却坚持说巴尔扎克再苦恼也要像和尚一
样的贞洁,像小书记一样节俭,不允许他有任何的奢侈和一丝的懈怠,只叫
他半天加一夜的写作,只是等着,等着,也许——也许只是也许——等到德·韩
斯迦先生死后,她就可以对他的苦行和坚忍去酬报了。她埋怨也是有理由的,
但是对脱离她的控制而生活,他也有必要的权利,应该避免她对他的行动的
拘束。但是;他不这么办,而是瞒了她许多东西,把自己装成一个和实际相
反的人的样子,说了许多关于他和伯爵夫人以及和其他女人的笨拙的谎言,
就像一个小学生害怕挨打似的。也不知是为了何种不知道的理由,对于她对
他的忠实的要求,他一直不能采取一种勇敢的态度去适应,用一个对自己有
信心的风范去对付一个乌克兰的贵妇人。但是在他的一些小插曲和过失之
中,在他向她保证他决不是要寻找冒险的生涯,而是希望求得一向缺乏的安
定生活来摆脱他的艰苦,他倒是极为诚恳的。对于永远的挣扎,他渐渐开始
倦怠,经过了不断被风波打击的二十年,他只向望能够驶人比较平静的海湾。
对于太多的冒险、太多的女人他都已有了,而且这种女人他寻找时只能在写
完一部书和开始写另一部书之前的空闲之时,再加上还有密约和背后有谦恭
的丈夫而引起的种种不方便。还是在一八三八年九月的时候,他就给卡罗·珠
儿玛写过信,他也从来不敢撒谎,他的腔调是很诚恳的。
“我对你发誓,我的一切希望,我的一切妄想,我的一切野心都已经包
起了。我要过一个牧师的生活,一个简朴平和的生活。一个家有四十万法郎
的三十岁的女人,只要体态柔美外表雅洁,我就可以等着她来嫁我,如果她
愿意的话。她可以为我把债务偿还,我可以在五年之内赚到钱来补偿她。”
这正是他替德·韩斯迦夫人设想的角色,但是随着时间的流转,他觉得
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远隔万里而可能已经不是六七年前他所认识的情妇
身上,已是一种不太明智的方法。他曾用秘密的梦幻相告的“无名女郎”现
在已不知不觉又变成了他的“情侣”,他用忏悔的方法去实现已没有效果,
因为这已经退化成为他随时可以应用的机械的习惯。一八四一年九月,收到
这报丧信之前的三个月,可能是他给她写的最后一封信。他对上上德·韩斯
夫人的幻想已不再有了。他那对爱情和财富的梦也已成为过去了,而且可以
把他放逐到他在《幻灭》中构造的地狱中了。
当他撕开那封带着死亡味道的信时,读到德·韩斯迦先生于一八四一年
十一月十日逝世的消息,他的心脏中流出了滚滚的热血。他太激动了,以至
手都有些发抖。不可恩议的事情或者是他从来不敢再去想像的事情居然发生
了。他的这个曾经和他海誓山盟的女人现在自由了。她成了一个寡妇,而且
是他日夜幻想的拥有百万财产的寡妇,这是一个理想的妻子,贵族的、年轻
的、聪明的、可爱的、能被社会所接受的巴尔扎克的妻室的女人。而且最重
要的是她将为他还清债务,使他得以尽力进行真正的重要工作,可以使他的
天才倍增,名望日隆、满足他的性欲。以前他是如迷般地爱着这个女人,她
也曾经爱过他。在知道她已经自由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