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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把他之间的帐目结算清楚,然而这间带玻璃扇的小办公室,的确不是躲
避他们嘈杂的讨债的安全避护所。于是,印字房里越来越不易看见老板巴尔
扎克了,特别是快到周末的时候,他就几乎整天见不到人影了。他一家挨着
一家地奔走,尽力说服他们,允许他们,允许他延期付款,同时从银行家,
朋友或者亲戚那里寻求借钱的可能性。在那几个月里,他经历到了一切令人
羞耻的场面,但他仍然顽强地挣扎着。这些羞耻的场面,是他永远不能忘记
的,正如他在《毕骆都·恺撒》里所描写过的一样。
他用一种参孙的力量来拼命地奋斗,然而到最后,他还是被迫洗手不干。
一八二七年的夏天,他的一切都已失掉,连付给工人的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
他干印刷业比起他干出版业或是作小说的作家,并无更大的成就可言。他现
在面临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宣布破产,要么私人之间处理。
然而巴尔扎克选择了第三个可能性,就像那位不朽的拿破仑一样,他不
甘心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囚禁在厄尔巴岛上,还想在滑铁卢上试一下他的运
气,以证明自己是无敌的,永远不可战(争)胜的。
过去的经验教训并未使巴尔扎克清醒过来,他又一次想通过扩展他的事
业的方法来避免他的破产。他在出版生意即将被浪涛所吞没时,他把一个印
字馆当做救生圈抛了下去,然而在印字馆又要沉没的时候,他又试图投入一
个铅字铸造厂而使它重新焕发生机。这个企业之所以最让人伤心的一点,正
像巴尔扎克这个人一样,他的一半是幻想家,另一半却是老练的现实主义者。
他有像律师或商人一样的智慧。就拿他把古典作品刊成单行本发行的计划而
言,这也并非没有道理。后来,就有人实行他这样的计划,并且证明这是一
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他冒险从事印刷业,也并没有不对之处,因为读者
对读物的需求量在以很快的速度增加着。
他的第三个计划,也就是关于铅字铸造厂的计划,尤其是有成功希望的。
他曾听到一种由一个叫作德瑞希·彼得的人发明的新的印刷方法。据说这种
方法比普通的铅印方法效率更高。因为它“不用铸字型的坩埚,也不用翻转
和矫正铸字模型。“巴尔扎克立刻就对这种方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以一
个政治家的远见,预见到在这个工业化的时代里,每一种生产工艺的简便和
成本的低廉,都将会带来巨大的效益。而且,这一发明创造,会带来技术的
革新。正如他的小说里所说的,他对于发明创造的兴趣始终不会减退。在一
部以巴尔扎克从事印刷事业为生活原型的小说《幻灭》中,他认为施且尔·大
卫发财致富,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机遇问题,更重要的是因为有眼光地在造纸
方面的技术革新。《绝对的追求》里面,克拉埃斯。巴尔礼萨,毕骆都·恺
撒,他们是苏丹糕的发明者。可以说,从歌德以后,再没有一个伟大的作家
像巴尔扎克那样如此兴趣满致地关注着科学的进步。并且他预言,由于观众
大量地增加,在若干年后,一定会有一种非常进步的机器设备代替用手排字
和用手铸字这种落后的方法。不管怎样说,这个新的发明方法如果能很好地
利用把握,一定会有不小的收获的。巴尔扎克因为迫不及待的乐观主义,以
及他尚未解决的破产事件而绝望,现在却又有了一个挽救失败命运的机会,
他怎能不把它紧紧地抓住呢?
就在他的印字馆濒于破产之际的一八二七年九月十八日,一个包括巴比
耶尔和劳容(这位劳容也就是小吉来先生铅字铸造厂的破产清理人)的新的
印刷事业集团又诞生了。十二月,他们已撒出了第一次通告。这个集团内的
分工是这样地,劳容供应设备装置,巴比耶尔负责管理,而巴尔扎克呢,比
起他从前作小印刷商时的那种既管这又管那的辛勤劳动要轻松得多,他现在
只负责这个新方法的广告事宜。就这样,这个新的事业又开始了。巴尔扎克
准备了一份精美的册子,凡是他的店子所能用到的新字型的样品,还有一些
插图和一些图文并茂的插画,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册子里,这些东西,正是
印刷家和出版家所能需要的东西。就在这条船开始驶离港口时,巴比耶尔突
然宣布他准备退伙,眼看着船就要沉没了,在这千钩一发的时刻,又是德·柏
尔尼夫人再度出手援救。她说服了她丈夫把财产代理权交给她,并以此买下
了巴比耶尔的股份。她又拿出九千法郎,这才使得这只船暂时不致沉没。
然而一切都无济干事了。那个带着各式各样铅字的、以吸引买主和顾客
们的华丽册子还未准时备妥,而这个店铺的债主们鉴于巴比耶尔的退出——
他们认为他是唯一可信赖的股东——便开始讨债了,纸商和书贩要求偿还帐
目,放款人要追还贷款,工人则要求发工资,虽然巴尔扎克一再保证:只要
新企业能站稳脚步,度过困难时期,钱财会滚滚而来的,但是根本没有人注
意他的承诺。再也没有人肯接受他们的本票了,不管是巴尔扎克和巴比耶尔
的商号出的,还是巴尔扎克和劳容的商号出来的,或是巴尔扎克·奥瑙利自
己开出来的。终于在一八二八年四月六日,这个本可以存在十二年之久的第
三次合资团体,因宣布无力清偿债务而破产了。巴尔扎克又破产了,三次的
破产——出版商,印刷商和铅字铸造厂的股东。这个坏消息是瞒不住他的父
母了,他必须马上向他们报告有关情况。否则,他们从报纸上得到消息,了
解到他儿子破产对整个家庭的玷辱。的确,这个坏消息像春雷般地使他的父
母感到震惊。起初,他的母亲尽量把他们的投资破产的事隐瞒她那已经八十
二岁的丈夫,并且开始她的丈夫也没察觉。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问题仍
旧得解决:到底是拯救整个家庭,还是放弃这个浪子,还是再一次投资,把
他的声誉给挽救回来。
当巴尔扎克在学校时,巴尔扎克夫人连一分的零用钱都不曾给过他,并
且见他在房屋的墙上挂一个小雕像时,竟然骂他奢侈浪费。虽然她家庭仍有
数目相当可观的存款,但要想使她动用这笔款子,似乎是不大可能的。不过,
她更关心自己的尊贵的姓名,惧怕众人的闲言碎语。巴尔扎克这个姓氏将被
冠以“破产者”的头衔出现在所有报纸上,这会使她在亲戚朋友面前羞愧难
当的。两相权衡,她在无可奈何的心情之下,不得不宣布她情愿再牺牲一次
钱财,来避免这次公开的不体面的无偿还能力的出现。
她请来一位表亲,德·赛地洛先生办理这件麻烦的清理工作。德·赛地
洛先生几乎用了将近一年的工夫。才把巴尔扎克的好几个商号和它们各自的
混乱的债务清理出来,尽量使债权人满意。他首先把巴尔扎克从这个办理业
务的手续中完全驱逐出去。他那幻想家和夸大计划的图谋,对一件需要仔细
地精密的工作是没有什么益处的。他办的这个印字馆,就使他负债高达十万
法郎,而巴比耶尔则以六万七千法郎把它买走,这就意味着巴尔扎克家净损
失四万至四万五千法郎。而德·柏尔尼夫人为她的情夫一共投资四万五千法
郎,接收了一个远远不能偿付债务的铅字铸造厂作为抵押,并且把这个厂子
交给她的儿子阿历山大去管理。至此,所有相信巴尔扎克经商才能的人,都
受到严重的损失。也许由于命运的嘲弄,那两处买卖,即印字馆和铅字铸造
厂,在巴尔扎克退出之后,竟开始了自给自足,并且是在一种经营企业所需
的稳重和果敢的判断之下进行的。巴尔扎克不得不回到他的丰富想象力能创
造出巨大的成果的唯一的领域,也就是文学创作中去。
当德·赛地洛先生把这两个商号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所能给巴尔扎克
的,只是他经营企业得失的一张“资产负债表”了。从物质损失来看,他自
然是输得一蹋胡涂。他已经二十九岁了,却依然不能自立。他十九岁时虽然
一无所有,但也不欠别人什么;而他二十九岁时,却欠了他父母和德·柏尔
尼夫人将近十万法郎的债。十年中,他那扑在工作上的没有休息的,没有中
断的,没有安慰的拼命劳动和艰辛,都付诸东流了。他也受到了一切方式的
耻辱,用假名写几千页的稿子并且急切地寻找买主,或是为了躲避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