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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智慧火光闪烁的小黑眼珠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扫来扫去。“第一幕,
第一景。。”他开始犹豫不决地念着,可是,很快他就加快步伐念了下去,
立刻,十二缀音诗汇成一股洪流,如万斛泉源,澎湃而出,汩汩而鸣,声韵
如流波一样滑进安静的会场。
那些在场的人们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记录,特别是这次长达三四个小时
奇特而有纪念意义的表演及其效果。我们无从知晓年迈的萨郎比耶外婆能否
在此间保持他头脑的清醒,也不知道两个小孩是否在查理一世被砍头以前就
去睡觉了。但有一点我们可以肯定:这些听众在这场持久的表演后,对于马
上就给奥瑙利的天才下一个广泛而有代表性的并且客观公正的判断感到窘
迫。无论是一个外科医生。一个铁器供应商,还是一个年青的土木工程师、
一个年迈的军需商,都不是为一部诗体悲剧优劣作出权威判断的合适的批判
家。刚才听到的这么一个称之为戏剧的物件,到底是他们自己无法接受还是
它就是一部失败的作品?这个疑问使他们厌烦而不敢贸然决定。鉴于大家对
此不敢确定,德·苏维尔建议把这部“新索菲克利”①——象奥瑙利自我标榜
的那样——的作品提交给一位权威去评判,对此,当初在昂得律先生——他
工业学校中教纯文学的先生手下上课引起了他的回忆,这位先生曾创作不少
诗体喜剧,大多都曾上演。他打算周旋其中。因为这是一位颇受人称道的文
学史教授,同时又受聘执教于法兰西学院,所以,毫无疑问地,他是最合适
的评判人。
上等资产阶级最容易被打动的就是官衔。这人既然是大学教授,又执教
于法兰西学院,他一定握有绝对权威的判断力。于是,巴尔扎克夫人携女儿
亲赴巴黎参谒这位先生,并恭敬地向这位自得的教授呈上了儿子的作品。教
授当然很珍惜她们的请教,因为这么一来,就唤起了一个被人所遗忘的事实
——他是一个为人所称道的作家。他对巴尔扎克悲剧的评语一直为世人所公
认。他认为这个剧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我们应该归功于他的,还有他没
有用最后判决的方式起草他的评语,否认奥瑙利的文学才华。在给巴尔扎克
夫人的信中,他委婉写道:
“我非常不希望使令公子失望。但我还是认为他能够比写作悲剧和喜剧
更好地利用他的时间。倘若他能够使我高兴地来看我一次,我必然会向他解
释清楚我的意思,告诉他研究文学的方法,不需要以写诗作为职业,他将从
文学中得到什么好处。”
这个巧妙合理的诉衷使奥瑙利父母心中升起一点火光。如果孩子确想致
力写作,又有什么不好呢?不管怎么样,一个青年人,坐在写字台前总要比
在咖啡厅里闲逛,在浪荡女人堆里鬼混要高尚一点,省俭一点吧。但是,这
必须如昂得律教授所正告的,不是做一个“职业诗人”,而是单纯作为一种
文学嗜好,因此还必须有一个安定可靠的职业。不过,奥瑙利却清楚地看透
了这个危险,虽说《克伦威尔》失败了,然而他还是认为自己应该成为一个
“职业诗人”。上天驱使本能告诉他,这桩工作是上天所授,神圣不可侵犯,
绝不能轻易地当作副业了事:
“职业是我的坟墓,我变成一个小职员,一架工作机,一匹马戏团里的
跛马,在规定的时间围场跑个三四十圈,在规定的时间里喝水、吃饭、睡觉,
我会坠落为一位致力于日常琐事的人,就如常人所说的生活——像石磨般无
休止地转着,永远重复相同的事情!”
尽管他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但他肯定自己生来是要做件卓越的工作的。
这件工作需要他全身心的力量,乃至于超越其上的力量。他坚持原来的合同
拒绝妥协。两年尝试期尚未期满。他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可以利用。他象一
生中每次经历了重大危机之后一样,以比以前更为坚强的意志,带着当初离
家出走一样的不受压抑的精神和固执的毅力,又心甘情愿地回到莱斯堤居尔
街的囚室去了。
①
Sophcles 希腊悲剧诗人。
第三节和魔鬼订立的契约
究竟有多少天,巴尔扎克一直不愿意承认他的《克伦威尔》是一个失败。
他跟朋友达伯兰商量,到底应不应该把这部作品送到法兰西剧院去。这位受
人尊敬的铁器商,与戏院有一定关系,于是请了艺人拉冯的一位朋友帮忙,
请他劝拉冯接下这个作品。然后,巴尔扎克再次拜访拉冯,并尽最大努力劝
说他,让他把那个剧本给剧团里的团员看一看。没过多久巴尔扎克又不同意
该计划。他为何要自找其辱呢?只要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内在力量。他就承受
得了重大的打击。《克伦威尔》既已脱稿,也就完事了,还是一股作气的好。
他就叫达伯兰不要再活动,于是他那个稿子扔进书柜,发誓一身也不再去瞧
他年轻时没有成就的一个产儿了。
他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想方设法恢复昔日的局面,以便重新开始工作。第
一次的重创已经使他的矜持稍微有点收敛。就在一年前,他以全身心投入到
他的悲剧中,自己便沉缅于丰富奇特的梦幻之境。这就注定他只要一蹴便可
成就自己的名誉地位以及丰裕自由自在的生活。他现在已经从高处重重地跌
在地上,他心中的一切目标都应该讲求实际了。他必须独立和自己养活自己。
至于什么不朽的著作,都只能以后再说了。最要紧的就是通过写作去赚钱,
这些都是为了不向他的父母和祖母要求——因为他们给钱时的神情就像对待
乞丐似的。他本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却因为那些令人可耻的事而放弃他的
理想,不得不一步一个脚印地认真行事。他打算去完成许多能立竿见影的作
品。
但是,究竟什么样的作品在当时是能够见出这种功效的呢?他也不晓
得。经过艰苦的探索、他找到了那就是小说。在前一个时期伤感性的小说潮
流——这种潮流下曾诞生了卢梭的《新黑罗伊斯》和歌德的《少年维特的烦
恼》——衰退了之后,一种全新的潮流又出现了,它首先萌芽于英吉利海峡
两岸。拿破仑时代像所有战争年代一样,曾经给法国人民的日常生活带来很
大的甚至是过分的神经紧张,正因为如此,他们已不容易被小说中个人命运
经历所感动和鼓舞,于是一家官方刊物——《劝世报》在当时被代替了小说
的功用。在和平来临与布尔崩王朝复辟之后,民众又想用小说中人物的冒险
经历来刺激他们的神经和灵魂,以求得亲身经历一下极凶狠的恐怖与近于病
态的多愁善感的情感。那些刺激的,浪漫的,传奇性的以及外国人的小说,
群众都非常渴望一睹为快。于是许多刚开业的阅览室和出租书籍店,已经满
足不了大批文学饥饿者的需求了。
许多作家一点也不犹豫在他们女巫的厨房里面,把海盗与贞女,眼泪与
毒酒,血腥味与馨香气,巫术与情歌,都像揉面团似的杂揉在一起,并且把
它们煮成了一个个罗曼谛克的带有广阔历史背景的面团,然后沾了一种幽灵
般恐怖的冷酱汁在它们上面,最后把它们端上桌来。现在,属于那些作家的
黄金般耀眼的时代终于来临了,例如像英国小说家拉德克利夫·安娜女士以
及她的恐怖的志怪体小说——在那些小说里面,读者能听到像机器磨轮似地
轧轧地响着。几个算得上聪明的法国人,就剽窃了这位夫人的技巧,用他们
“下三滥的所谓浪漫”发了一笔横财。即使在比较高的水平上,历史背景,
尤其是中世纪的背景,在当时也风靡一时。用老式的大刀与寒光闪耀的甲胄
的斯各特·瓦尔特的骑士们,征服的国家与打败的敌人,比拿破仑及其利用
大炮所征服的国家和战败的敌手还要多。与此同时,拜仑的提督和海盗,凭
着他们浪漫的忧郁气息,造成了人们内心极强烈的恐惧——这正如政府的一
次宣称瑞沃里及奥斯特里兹的胜利那样,使人们心脏猛烈的跳动。
巴尔扎克也打算在这股风靡的浪漫风气中扬帆前进,并已想好了写一部
历史小说。他并不是被拜仑与斯各特的引人注目的成功所引诱的第一位法国
作家。雨果·维克多及其《钟楼怪人》与德·威各尼及其作品紧接着也在这
一范围内施展其身手。因为他们是诗人出身,对于作文与字斟句酌的技术已
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相反,巴尔扎克刚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