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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然在三月份的时候便前往了重庆,也就是说他将要离开凌公馆,他在士兵的看守看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大宅……才忽然想起来,那是1921年的时候,顾煜城送给他的,然后他的一生灿烂年华就要付诸于此。
因为从被囚禁的那一日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在三十七岁这年便结束了。
凌霄然被一行士兵带往火车站,直接前往重庆。
温瑾漪站在火车站的闸口处看着士兵搬着一箱又一箱的行李,她往开迈了几步,然后与凌霄然说道:“去到重庆就先安顿下来,何敬辞会在那打点一切。”
火车的烟囱开始冒烟,白色的浓雾,冲散在天空中,伴着春季的朦胧雾霭,整座火车站就像被笼罩起来似的。
凌霄然点了一根烟,沉顿一阵,然后说道:“那您呢,您什么时候转移到重庆?”
温瑾漪一笑,知道子墨口头上问的是自己,但实质上还是关心烨霖的,她便故意说道:“烨霖和我肯定要留到最后一刻。”
凌霄然一怔,然后道:“那……你们要小心日本人。”
“没事,有烨霖在。”温瑾漪帮他整理了一下围巾,然后便攘了他一下,复才说道:“上车罢,快开了。”
凌霄然点点头,“好。”
凌霄然在士兵的看押下上了那列驶往重庆的火车,这一次算是搬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这里来,他不禁眼睛都流连在外面的一景一色中。
可惜春天的雾大,烟雨笼罩的,什么都看不清。
外面的温瑾漪还站着,她显得很平静,凌霄然知道这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无论是分别还是决裂。
呜!
烟囱喷出一抹浓烟。
火车开始缓缓地行驶起来,铁轮在轨道上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凌霄然就这般离开了广州,离开了他的兄长。
他一路上在想,他这一辈子,离别的次数太多了,而且根本不给他留余地,无论是瑾瑶,还是白伊娜,还是兄长……
火车行驶的速度称不上快,而且时不时有会些颤抖,凌霄然睡了又醒,在恍然中才知道自己经已到了重庆。
重庆是一座山城,在三月份时,要比广州冷的多,但还是能感受到春意盎然,毕竟那山茶花正开的烂漫,几乎要洋洒在整座城市里。
凌霄然迈出了火车站,望向远处,那是北边,是西安。
他现在离西安就只有一城之隔,但还是回不去那里,无论是帅府还是父亲的墓,都要在他的人生中消失,留不下一点痕迹。
他甚至有点怀念大帅府里的那只白凤凰。
车夫在拉着黄包车满地跑,车轱辘溅起了一地的脏水,何敬辞又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给凌霄然说道:“凌先生,上车罢。”
这个称呼听起来很别扭,凌霄然思来想去,可也挑不出刺来,他已经被削职,似乎这样喊也是更为妥当。
一路上的看押,凌霄然又从火车站到了在重庆落脚的地方。
那是一座颇为奢华的欧式别墅,听说之前的主人是华侨,不知怎么地就变卖出来,前后还修葺了一个多月,凌霄然一看,甚至在里面盖了一个网球场。
他不禁有些怔住了。
何敬辞没有理他,只是一直往前走,突然又转头说了句:“这个网球场是司令吩咐建的,花了不少钱,如果你没什么大意见的话,就不要改动了。”
“……”
何敬辞话中有话,似乎在说他浪费公家钱财,又是正值战争,更加是不应该。
凌霄然听罢不禁冷哼道:“我自然是没有意见,再况且你们司令的事,我能管得着!?”可是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眶却有些红了,他那时答应过狐狸要教他打网球,最后这件事还是被两人抛到脑后,都是多少年后……
忽而滑过一阵微风,院子里的山茶花被吹落了一地,淡雅的静黄花瓣,一片又一片地碾在泥土里,却带不起一丝清香。
何敬辞没有说什么,只是打了一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其实他本来就不想带着凌霄然来重庆,更何况司令又花费了许多钱财,于国于己,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转念一想,这从前嚣张跋扈的副总司令,如今却落到这种地步,还是不禁令人觉得有些心寒。何敬辞摇了摇头,忽又想起方童暮和易阳侯,对了,他们两个执行死刑的日子也快到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4 章
虽说是换了个地方,其实凌霄然过的生活根本没有变化,吃好的,用好的,每餐八个菜色都是总司令批准的,外面是炮火连连,他依旧养尊处优。
唯一的变化就是,这里的管制并没有在广州的时候严格,也许是大家都把精力放到政务上,反而忽略了他,有时候他也能出去,在士兵的看押下。
所以,他来重庆的两个月后……终于知道方童暮和易阳侯被关在贵州的政治犯管理所里,而且此时的方童暮已经被枪杀。
……
易阳侯没有消息传出,估计也是难逃厄运。
凌霄然刚知道的时候很生气,他把椅子全都踹在了地上,然后又是哐当地扫桌面上的物件。旁边的士兵都是一张冷漠的脸,也不说话,甚至对于他的发怒置若罔闻。
“三少。”张铭不禁在一旁喊道。
“他妈的,我当时就该杀了他!”
“三少!”
张铭连忙望向一旁的人,结果大家还是没有动静,可是也难保这句话会传到顾煜城的耳朵里,从前这样也就罢了,现在的司令,未必会护着三少。
如果万一来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是就算凌霄然怎么生气,也只能作罢,他现在手上要什么没什么,兵权也丢了,西北也回不去,而且自己还被人关着。
他终于体味到人生的百般无奈,原来有些事,不是自己想,就能得到的。
1938年,贵州,秋。
政治犯管理所盖在一座山上,这里人迹稀少,甚至连草都是发黄的,光秃秃的山头,偶尔会听到那些狱卒咆哮的声音震彻荒原。
“妈的,你给老子往前走!”狱卒一边用警棍敲在犯人的身上,而犯人的手上戴着一双铁镣,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几个女孩瑟缩在角落里,她们都是被家人牵连上个星期才进来,她们呵了呵冻红的手心,然后就不敢再说话。
其中一个女孩,又往角落里缩,那里本来就靠着一个中年女人,神情淡漠,她不禁心里有些害怕,想说点什么,只好开口道:“阿姨知道那个天天被狱卒骂的人是谁么?”
中年女人瞥了她一眼,似乎在想什么,然后才道:“你往里坐一点。”
女孩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她与中年女人靠在角落里,这个角落最靠近外面那个焚烧的火炉,在冬天也最温暖。
“阿姨说吧。”
“那个人姓易,脑子不清楚,你知道么?”
“嗯……知道一点。”女孩又往里缩着。
中年女人居然也叹出一口气来,她靠着墙边幽幽说道:“我是亲眼看着他被人打傻的。”
“啊?”女孩眼中露出恐怖的神情,她害怕有一天这种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试图逃脱,结果被电网拦到,当时是大半夜,士兵就在那揍他,我们都以为这姓易的死定了,结果两个月他又活了过来。”
“……”
中年女人摇摇头,她在女孩耳边吐气道:“其实我以前是他的联络员,现在看他这样,还不如死了算。”
“别说了……”女孩早已经被吓到,她婆娑的泪珠在脸庞滑落,她把头埋在双腿里,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这个姓易的男人,只见他的手脚上全是疤痕,申请呆滞,偶尔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但更多时候是张着嘴。
女孩咂咂嘴,她在想,如果不是这副模样,这个男人长的还算好看,可是这般痴呆……
女孩又诺诺地问了一句:“那这些士兵要把他赶到哪里?”
“他们将他送去掏粪,反正他也没了价值。”
女孩不敢再问下去。
易阳侯在狱卒的催促下,又迈开了脚步往粪池走去。
他的脑子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只记得有人揍他,揍得他很痛,头也很痛,所以他时不时就会大喊一声。
他对着那一桶桶粪便,毫无意义地在掏来掏去,然后就会“啊——!”的一声。
“你在做什么!?”一个士兵拿着警棍又往他身上抽。
易阳侯很害怕见到警棍,他到处乱跳,一个不小心就把粪桶打到,那些恶心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