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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吐息拂过脸侧,烟花在高空的炸裂响声仍从远方时紧时慢传来,却在充斥古龙水淡香的氛围中听不分明,朦胧如隔着纱,字字清楚真切传入耳中的,唯有沈逸薪的沉静舒缓的嗓音。
“赛思克准备投标,即将派人与银行相关方面人士接触。子启,我希望你和我去北京,以赛思克工程师的身份,作为我们公司投标方的技术顾问,与我一同参加投标。”
文子启的情绪已经逐渐平复下来,他怀着疑惑与过去积累的职业敏感,问:“为什么邀请我作工程师?赛思克里不可能缺乏拥有投标经验的技术人员。”
“赛思克亚太区总裁Oscar Smith对这个大订单相当重视,特别叮嘱我,项目竞标小组的成员必须是信任的,而且能融洽配合,能将团队作用发挥至最大的。”沈逸薪用下巴蹭了蹭文子启的头顶,“我认为,子启,你是陪伴在我身边的最佳人选——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只当物流公司的普通员工。”
天际又接连炸开数朵石榴红与浅姜黄的烟花,映得半扇窗明亮如日出。
文子启安静地听完沈逸薪的讲述。缄默的工程师今年二十八岁,时光早已冲刷去少不更事的青涩与冲动,沉淀下了凡事思虑更深的成熟与理性。他明白倘若跟随着沈逸薪前往北京,全新的事业会犹如一幅波澜壮阔的绘卷在自己面前展开。
但……
不行,不行,文子启极力将答应对方的想法甩出头脑,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让逸薪他误会,以为我接受了他的情意,我不能欺骗他的感情。
他吸一口气,狠下心,咬一咬牙,“对不起,逸薪,我其实——”
“子启。”沈逸薪柔和地打断文子启的话语,“你不必那么仓促给我回复。你先考虑几天,好吗?答应我,认真的考虑。”
远方庆贺新年的烟花散尽,盛举落幕,新旧交替之夜的广阔天空重归寂寥。
小小空间里,似乎更黑,更暧昧。共处一室,共卧一床,沈逸薪用修长的手指细细抚摸过文子启的软发。
“不知不觉就聊得晚了。我们早些歇息吧。”沈逸薪顿了顿,又问:“要不我抱你?”
“……什么?”工程师觉得那一问句深有歧义。
沈逸薪一半强迫一半温柔地将他拉入自己怀中,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据说听着心跳声的节奏,可以帮助人很快入睡。”
文子启尴尬地推拒,嘟囔:“逸薪,大半夜的别闹了。”
沈逸薪没松力,双臂紧实如桎梏,只是语气轻柔地问:“不是他,所以不行吗?”
文子启一愣神,停止了挣扎。
他哑口无言,闭合眼帘,前方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遥远的身影,如那年夏季。
寂郁的深夜,沈逸薪的心脏节奏声稳健有力,一下又一下,如规律有信的潮汐拍打沙岸。
这节奏仿佛真的有催眠的魔力一般,文子启静静聆听,如同被那心海的潮汐引导,缓缓堕入了困倦睡意的海洋,沉至深眠的海底。
三十五:
大年初一的清晨。
全新而宁静的阳光穿越玻璃窗洒进卧室,照在被褥上。
文子启缓慢转醒,翻过身子,舒展开手臂,望着被褥上的那一块明亮的光痕。
一种安心平和的感觉。
身旁是空的。沈逸薪已不在。
狐狸先生去哪儿了?在疑惑的驱使下,文子启放弃了赖床的打算,起身,穿好保暖的毛衣,趿着棉拖鞋走出客厅。
客厅也空荡荡。饭桌上留有一张白纸。
似是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一页。留言者说还有些事,早起,先回酒店,本想发短信,但又不知子启何时醒来,怕吵到了,所以只好留言。
落款,沈逸薪。
一手中文字潇洒飘逸,犹如其人。只是姓名最后一字的最后一笔,那一竖拉长了,尾尖还歪了个撇,像是英文书写里的花体字。
文子启的嘴角泛起温和的笑意。
这位亚麻色头发的归国子女能说得一口流利中文音,写得一手畅顺中文字,已经不简单了。
文子启叠起那张留字白纸,细心收藏入抽屉里,然后走到阳台门前。
手一推,门大开。
新鲜清冷的空气刹那间闯入屋内。
文子启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空气霎时将胸肺填充得满满。
天色浅青如一汪透澈的碧玉,万里无云,东方天际投散的朗朗日光带来了万物更新的蓬勃生机。
新年。
新开始。
文子启眺望阳光中的京基100大厦。
一句话闪过,“子启,你是陪伴在我身边的最佳人选。”
新年假期持续到大年初六。
文子启心情淡静,一日一次出门去附近的超市购买新鲜蔬果,回家后有条不紊练习烹饪,闲暇时阅读工程类书籍和人物传记,与世无争。
沈逸薪既没来短信也没来电话,不吭不响,一副深潜海底的蛰伏状态。
年初七,文子启照常回到巨烽物流上班。
按照广东的新年习俗,公司老板会在农历新春过后的第一个上班日,向职工们派发新年红包。今日,巨烽物流的老总胡烽笑容满面,手里拿着红艳艳的喜庆红包,挨个派发。他上身穿一件古铜红色的夹棉中式上衣,府绸面料上绣有精致的鹤鹿同春图案,下‘身穿同样古铜红色的府绸长裤,脚踏一双黑面纳底布鞋,一套中式传统装扮,朴实中透出稳重。跟在他身后,扯着他夹棉上衣下摆的是一身迪士尼米妮套童装的胡馨怡,正吮着棒棒糖,大眼睛忽闪忽闪,活泼俏丽。
红包派发进行到文子启身前,胡老总拍一拍工程师的肩膀,笑问道:“小文,新一年长一岁,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了。”工程师接过红包,老实回答。
“噢!二十八,年纪不小了。我记得你还没结婚。”胡老总发挥体恤下属关心员工生活的有爱领导精神,关切问:“有对象了吗?”
工程师汗颜:“没、没有……”
“赶快抓紧时间找一个!哈哈!”胡老总再一拍工程师肩膀,爽朗笑道,“男大当婚,别耽误了终生大事!”
工程师瀑布汗:“是、是……”
胡老总转悠去别的部门派发红包。
工程师长舒一口气,刚刚放松下来,冷不防被人撞了下——撞他的是伍诗蕊。
伍诗蕊笑嘻嘻问:“老板问你什么?瞧你怪紧张的。”她穿着一件芽黄色小袄子,袄子合身,掐着苗条的腰线,宛如春暖花开时节里,纤柔柳枝头的芽黄嫩叶。
“呃,他没问什么。”
“不对,你脸都红了,肯定又问你有没有对象了?”伍诗蕊笑出可爱的小虎牙。
“……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文子启颇为无奈。
“他去年也这么问你,我猜都猜到啦。”伍诗蕊绕去文子启肩侧,伸出食指轻轻戳在他的侧脸上,“老实交代,这几天春节假,有没去哪儿风流?”
“没有。”工程师直截了当回答。
“啊?”伍诗蕊歪着脑袋,“那岂不是空虚寂寞冷?”
寂寞吗?文子启心问。一个人,早习惯了。
心里有地方是空的。
BEYOND有首歌《光辉岁月》,“年月把拥有变作失去”,可如今他连自己是否拥有过都不确定。
伍诗蕊又轻巧地戳了戳文子启的脸,“干嘛一脸落寞的样子呢?别白白浪费光阴了,遇到对自己好的人,就从了吧。”
文子启偏头,默默看向她。
伍诗蕊戳上瘾了,“咦?你的脸真的好软,跟女生一样,好像牛奶豆腐哎。”
文子启将喜气洋洋的红包放进衣服口袋里——白白浪费光阴,是的,但我放得下么?
大年十五,办公楼大门上挂着的节庆小红灯笼还没取下来,文子启被拜托了一个不情之请。
由于家中保姆回了阳江老家,下个月才回深圳,巨烽物流的老总胡烽只好一直带着女儿胡馨怡来上班。他本来和女儿拉钩钩,答应了年十五元宵节这天陪她去欢乐谷游玩。但恰巧一位重要客户临时约见面,说有事情需要紧急商谈,他就风风火火地奔出了公司。
于是,闹别扭的胡馨怡一大早跑到文子启的办公桌旁,紧紧攥着文子启的外套下摆,哇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文子启手忙脚乱地帮小女孩擦眼泪,温言细语哄了许久,依然不奏效。
整个办公室愁云惨淡,同事们纷纷向文子启抱怨。
“小文,小孩子脾气发起来至少要哭一上午,我这耳朵实在受不了了。”
“是啊是啊,我这电话都不敢打出去,怕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办公室里拐小孩。”
“哎呀,她哭得我心烦,红印章都盖错地方了。”
终于,经理也投降在胡馨怡的一哭二闹三耍赖之下,捂着耳朵一脸惨痛地对文子启说:“小文,反正刚过完年,今天没什么事忙,你下午不用来了,带小姑娘出去玩吧。对了,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