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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了半个月,一无所获,这厮账目弄得门清,一厘钱的屁事都登记在册,宋大哥翻得两眼发花,头都大了,也没找到一丁点破绽。
晚上,通判李应给接风洗尘,吃饱喝足,我抱着板斧坐门外,两人关起门来谈条件,李应最近有些得瑟,仗着是地头蛇,不大听使唤,跟刘彦关系不错,要办刘彦,得从他入手。
两人声音很低,听不清楚,不过也能猜个大概,无非先威逼,后利诱,讨价还价,谈得拢,义结金兰,拜把子当兄弟,升官发财,大家都高兴,谈不拢,连他一起办喽!
我觉得,宋大哥这点做得比晁天王高明多了,宋大哥先谈条件,再拜把子,有啥话敞开了说,事成后,位子怎么排,银子怎么分,女人怎么上,都摆到明处,道义算个屁,谁也别装逼,大家提着脑袋出来混,不就是为了那点破事吗!
晁天王恰恰相反,先拜把子,再谈条件,这事整得,刚刚牛逼吹得劲足,话也放出去了,肝胆相照啦,义薄云天啦,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啦,转脸再跟亲兄弟讨价还价,谁也拉不下脸皮,心里别扭。开始厘不清,最后保准崩,往往从兄弟直接变仇人了。
谈得应该很成功,宋大哥很得意。
第二天,一群妇女拥进县衙,衣衫褴褛,罗衫半解,一把鼻涕一把泪,痛骂刘彦王八蛋,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经常拿言语调戏她们,其中有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花白头发一大把,满脸皱纹,说什么刘彦三十年前强暴过她,我虽然不识数,但也知道三十年前刘彦还在他爹裤裆里哪。
妇女们刚哭闹完,一群乡绅拥进来,义愤填膺,唾沫横飞,大骂刘彦不恤民情,横征暴敛,经常借旱涝灾害强迫他们开仓赈灾,王员外最逗,跟大风中的树似的,半弯着腰,双手握着宋大哥的手,不停地抖,一边抖一边痛陈往事,说这次洪涝灾害,刘县令强迫他家捐了十万石粮食,说他都揭不开锅了,家里有十八房姨太太要养活,几十个孩子要吃饭,数百口仆人丫鬟要发工钱……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左手握着宋大哥的手,腾出右手擦鼻涕,擦完鼻涕又握住宋大哥的手。
乡绅们刚走,师爷、账房、衙役们拥进来了,大骂刘县令没良心,把人当畜生看,自从他当了县令,逢年过节的份例钱没了,冬天的炭敬、夏天的冰敬也没了,经常加班,也不给加班费,遇到刮风下雨,还要跟他屁股后面四处装逼流泪,淋病了还不算工伤,得自己掏腰包。师爷一脸可怜,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宋大哥,拍着大腿说,我们容易吗,朝廷那点俸禄,都不够塞牙缝的,刚包了房姨太太,又在老家置办了几十亩地,借的高利贷,咋还哪?我们给梁山做事容易吗?
宋大哥不停摇头,拿拳头擂着桌子,痛心疾首地叹息,说什么刘彦是他当初相中的人才,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民意难违啊,借机罢了刘彦的官。
皆大欢喜,乡绅们摆一桌王八宴,感谢宋大哥为民除害,还送了一块鎏金大匾,上书四个大字:“公正廉明”。
席间你来我往,其乐融融,只有个小插曲,那个白天哭得最惨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跑进来大骂李应不讲信用,说好哭得像,给二十两银子,结果只给了十两,没说两句就被衙役乱棒打出。
李应说那是个疯婆子,当年被刘彦强暴后就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众人一边痛骂刘彦,一边称赞宋大哥,晚宴圆满结束。
【122。刘彦之死】
刘彦被罢了官,家里以前半夜都门庭若市,现在突然冷清下来,连个鬼影都没有。
刘彦在屋里闷了三天,白天拿着本《易经》,反复地看,兄弟们没人去搭理他,他也不与众人来往,半夜就跑山顶上,蹲那里看月亮,偶尔发出两声长啸,犹如狼嚎,凄厉,令人胆寒。
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得了癔症,有人说他被大罗神仙附了身。
三天后的傍晚,在半山腰碰到他,头发杂乱,胡子拉碴,但精神很好,拉着我的手,两眼放光,说黑哥,我终于找到了,找到了国泰民安的法宝。
我怕被人看到传宋大哥耳中不好,想快点走,他拉着我手不放,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看了几天的《易经》,终于悟出阴阳相克的真谛,天地万物只有互相制约才是王道,还说什么朝廷是阳,老百姓是阴,只有开民智,让老百姓参与朝政,与朝廷互相制约,社稷才可以永存,百姓才可以安居。这厮说完,兴冲冲地溜下山。
刘彦下山后四处云游讲学,这厮口才出众,再加自掏腰包管饭,一时从者如云,学徒众多,老幼妇孺均称他为大师,顶礼膜拜,更有甚者,专门给他造庙塑像,说他是紫微星下凡,我隐约觉得不妥,这厮好像要大弄。
果不其然,一天早上,刘彦领着数万老百姓冲破上三关,拥到聚义厅门口,群情激奋,大声高呼,吆喝着要成立啥布衣院,由老百姓充任,梁山的大小事务都要由布衣院说了算。
聚义厅召集紧急会议,晁天王一看黑压压的人群,立马怂了,要与刘彦妥协。宋大哥坚持绝不妥协,晁天王说几万号人哪,闹将起来一人一口唾沫就把聚义厅给淹喽,宋大哥冷笑一声说,我朝老百姓是啥玩意你还不知道?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两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你要是给把刀子,立马趴地上装孙子。
宋大哥吩咐我即刻把刘彦抓起来,押到西山砍头,同时传他将令:首犯必处,胁从不问!
我领着五百铁甲军冲入人群,拥到台前,把刘彦一把揪下来,捆起来,宣布死罪,同时宣布宋大哥将令。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人群,立马鸦雀无声,那一刻,我站在台上,看着四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怦怦乱跳,手心全是汗,握斧头的手都有些发抖。
若是有一人站出来振臂高呼一声“跟他们拼了”,估计我们这五百人立马成为肉酱,我当时心里很矛盾,万一发生了,是跪地求饶好?还是梗着头皮充好汉被人打死?
正在紧张思考时,刘彦的头号信徒周通从人群中冲出来,我当时紧张到极点,心想为这事丢了命不值当,正打算求饶,膝盖都弯了,没想到,周通没冲向我,而是冲向了刘彦,“啪啪”给了他两巴掌,指着鼻子大骂:你这个骗子,把大伙都给骗了……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拥上来对刘彦拳打脚踢,这帮人下手太狠,专往下三路招呼,刘彦被打得没了人形。
我押着刘彦去了后山,刘彦请求给他个全尸,我答应了。
时值深秋,万叶落尽,一片肃杀,光秃秃的树枝在山风中来回摇晃,呜呜地响,几片树叶挂在树梢,孤零零的,不停地抖。
三尺白练挂树上,刘彦扭头盯着西边的落霞,泪如雨下,整个山头罩在落霞的绯红中,刘彦身形痩削,山风掠过,须发凌乱。
刘彦哽咽着说,我自幼读书,致力科举,年轻时高中金榜,入仕后一心为民,无积一分家私,无循一次私情,坦坦荡荡,堂堂正正,最终也为民而死,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知道我是不是错了。
刘彦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身体腾空。
刘彦没错,他的道理也没错,他错在没有认清我朝百姓的真相,我朝百姓,愚昧、贪婪、自私,是用血都唤不醒的。
我转身离去,半山腰时,天已半黑,忍不住回头,山上寒雾淡淡,树影憧憧,一个白色模糊的身影,吊在树上,在风中不停来回晃动。
那个身影,曾埋头苦读十二载,立志忠心报国!
那个身影,曾经恪尽职守,发誓一生为民!
那个身影,再回头,已朦胧!
【123。众人反应】
山下,顾大嫂坐酒店门口,逢人就骂刘大娘那老不死的没皮没脸,在被窝里吃喝拉撒,骂刘彦常逼她洗被褥,说什么她迫于淫威,每次都强颜欢笑,眼泪往肚子里咽,回家都吐得昏天暗地,好几天不能上桌吃饭,说到伤心处,眼泪吧嗒吧嗒的。
刘彦吊死当夜,时迁屋里油灯亮了整整一晚,五更前,整理出刘彦罪状一千零八百条,足足有好几大摞,天一亮,用扁担挑着,一溜烟送到聚义厅,向宋大哥揭发,说刘彦表面道貌盎然,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说他早就看出刘彦图谋不轨,所以常去找他聊天,以便掌握他不法的证据。
安道全的免费补药也不送了,到处骂刘彦小气鬼,每次收他补药都不给钱,还说什么刘彦不知羞耻,还要跟他称兄道弟,最后气呼呼地大骂:我比他那死鬼老爹都大几十岁,他还跟我攀兄道弟,真他妈的王八蛋。
刘彦的弟弟被公孙胜抓入大牢,要他交代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