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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方澄握紧了阿森的手,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他最後还是没法对著阿森说出“懦弱无能”四个字。他知道他能挺过去的。
过了几天,在一个阳光晴朗的早上,阿森骑著他那辆破车,在方澄家门口等著他。方澄看到他有些吃惊,阿森笑著说:“还发呆,快上车。”
坐上车後座的时候方澄还有些无法置信。
阿森没对方澄解释他为何又改变心意,重回校园。方澄也没问,他一直相信并崇拜阿森的勇敢与坚强。
阿森就像没有过那个低落的暑假,他的生活重回轨道,一切都恢复正常。偶尔在那麽一两个时候他会突然对方澄说,“我得像以前那样,坚持我的计划。”
方澄听了之後,通常就是应一声,表示相信。
两个少年的生活似乎跟以前一模一样,日子平稳地流逝著,只在某些时候才会发现不一样了。阿森回到家再也没有人等著他吃饭了,有时候他也会就这麽忘记了吃饭,肚子饿了就泡个泡面混过去。小菜园子他一直花时间整理,但不知为何,长出来的青菜就是没有以前繁茂。
方澄帮他在网上找种菜方法,拿著个小铲子蹲在地上松土,说要让土壤透气。土壤有没有透气不知道,但好几颗菜被他松土松得萎蔫了。阿森一看到就赶紧赶他:“别乱动,菜都要被你弄死了。”方澄很不服气,说这是科学管理办法,你不照科学你的菜是不会长好的。
阿森被他气笑了。
这样热闹的时候并不多。高中的学业越来越重,而方澄妈妈辞了工作,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女儿不在身边,她所有的注意力便都转移到儿子的学业上。方澄总是考第一名,但她仍对他说还不够,南岛中学的第一比不上从前在安市重点中学的前几十名,他得考上顶尖的大学,他要出人头地,振兴方家,争一口气,让看不起他们的人吃惊。
对於此时的方澄来说,他所能做的只有认真读书,而後考第一。关於他妈妈说的振兴方家,他一点概念都没有。像他爸爸那样,把方家的事业再从头做起来吗?他不知如何去做,也没有信心。
其实他才十几岁,不管要做什麽事情,都可以慢慢来,无需急切地给他太多期盼与压力。但他妈妈内心太焦急了,她每天坐在家里,无事可做,时间便极度缓慢起来。在这无限膨胀的时间内她胡思乱想了许多东西,积压在心里无人可说,只能统统发泄在儿子身上。
方澄已经不知道怎麽办才好,他拼了命的读书,次次都是第一名。可他妈妈还是对他说,还不够,要更努力,必须努力,振兴方家,想想死去的父亲……
有时候方澄会觉得无法呼吸,心里塞满了东西濒临爆炸。他只能逃去阿森那里,稍稍喘口气。
他们彼此不抱怨,不诉说遇到的烦心事,只是坐一坐,说说话,而後就觉得很好了。
每当方澄觉得事情已经不能再糟的时候,总会有更糟的情况发生。
过年方晴回来了,红著双眼,瘦了一圈。她与男友分手了,种种矛盾,工作的生活的房子的,归根究底,他们撑不过现实的考验。
这件事无异於在方澄妈妈的心上狠狠刺了一刀。她看著瘦了一圈的女儿,心都要碎了。她说:“说到底,就是我们家不行了,才害了你啊!那时候,说得好好的,一毕业就结婚。可你爸走了,我们家不行之後,他就开始推了,说你工作不稳定,说没房子。人啊,就是这麽现实的,我早该猜到了……”
方晴眼泪淋淋,“妈你别说了,我不怪他。这能怪谁?怪就怪我们家运气不好,好好的就──”
母女两个说不下去,抱在一起就哭。
这样的悲惨气氛一直弥漫在他们家中。除夕晚上,方澄妈妈看著一桌子的菜与两个儿女,想起从前热热闹闹的样子,又红了眼眶。方晴说妈,你别这样,今天过年,开开心心的。她妈妈说这一年,长得跟十年似的。
这一年是十分的不顺。先是她跟弟妹撕破脸皮大吵一架,辞了工作;接著是对他们一家十分友善的陈婆过世;再来是女儿跟已谈婚论嫁的男友分了手。方晴从小娇生惯养,读的音乐系研究生,当初只想著让她好好玩,嫁人了还有娘家养活她,哪里想到现在她必须自力更生。而方澄还那麽小,以後还得继续升学,无力负担起家中的重担。
方澄妈妈一想起这年过完,以後的日子还不知道怎麽办,就忍不住掉眼泪。方晴原本就伤心,看见她妈妈这样,也陪著掉眼泪。
“别哭了,大过年的,我们这是干什麽。”方澄妈妈勉强笑了笑,擦擦方晴脸上的泪珠,转头对方澄说,“差点忘了,去把阿森叫过来,跟我们一起围炉。那孩子,自己孤零零的一个。”
方澄在这愁云惨雾的饭桌上,难受得很,一口饭也吃不下。这时听见他妈妈让他去叫阿森,起了身往阿森家去。
23
到了阿森家,阿森却说他早吃完饭了。方澄跑去厨房看了看,灶台一片整齐干净,放著半颗白菜跟几根胡萝卜。再打开冰箱,空荡荡的,没什麽东西,只有几个鸡蛋跟一块肉。
“吃了什麽?”方澄问。
阿森揭开灶上的锅,“我煮了面。”
“今天可是除夕。”方澄看著他。
“我知道,除夕也就那样,懒得弄了。”阿森笑笑说。
方澄说再过去吃点,阿森想了想,点头答应。奶奶过世後方家很照顾他,他不想强硬拒绝掉人家的好意。
他点头了,方澄反而不急著走,说再坐一会。
阿森看著他,问:“怎麽了?”
他的目光是那麽温柔,方澄觉得自己惨淡的心脏像被泡在温水里,有了一点温度。他抓住阿森的手,抖抖索索说:“我姐、我姐跟她男朋友分了,本来都已经说好了,我姐一毕业就结婚……”
阿森静静看著他,并不说话。方澄也不需要任何对此的解释、理由,事情发展成这样几乎是可以预料到的。
他只是替他姐伤心。
阿森伸手揉了揉他头发,轻声说:“会找到更好的。”
方澄心里塞满了东西,堵得厉害,他拉下阿森的手,开口说:“我──”说了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怎麽说?那麽多杂乱的东西在他脑子里跑来跑去,抓都抓不住。
阿森却像明白他要说什麽,握紧他手,说:“没关系,都会好的。”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是以何等温柔的眼神望著方澄,像一汪清澈的湖。
水波轻轻拍打著方澄的心脏,一下一下,掀起微微的震颤。
他们都有些莫名的激动,紧紧抓著彼此的手。像那晚在海边一样,他们试图死死忍住内心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而来的汹涌情感。
但这次失败了。
阿森迅速但轻柔地亲了一下方澄,嘴碰嘴,轻轻地。像露珠滴落在荷叶上。
冬天的夜里,方澄手脚冰凉,连嘴唇都是冰的,但阿森的唇很温暖。
他们都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麽。方澄的耳朵尖烧红了,手指尖在不停颤抖。他不知道阿森是怎麽样的,他抬头看,立刻又被吻住。
这次的时间长了一点,像露珠从荷叶上滚落,滴在清澈的湖水里。
他们分开的时候,方澄连连後退了好几步,哆哆嗦嗦,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一向镇定的阿森也有些不知所措,“小澄,我──”
“你!”方澄突然大喊一声,打断阿森的话。
阿森吃惊地看著他,方澄愣了一下,“你、你、你等会过来我家吃饭。”说完就跑了。再不跑,他的脸就要冒烟了。
从阿森家到他家,这短短的一路上他什麽都来不及思考,只感到心脏几乎快从胸腔里跳出来。到了家时他停下来,没有立刻进门。他不能就这麽进去,他觉得自己在发抖,还很激动,很不正常。他在院子里来回地踱步,咬著牙憋得脸通红才使得自己没在院子里奔跑起来。他想著阿森,脑袋里都是阿森,快乐得想要大叫。
“你怎麽去了那麽久?”方澄妈妈推开门,看见在院子里绕圈的方澄,吓了一跳,“发什麽疯?阿森呢?”
方澄停下来,所有的梦幻飞速离去,现实包裹住他──他事事不顺的妈妈,以及伤心无比的姐姐。一盆冰水从天而降,兜头浇得他一身湿。他手脚瞬间冰冷,嘴唇上那剩余的一点温暖消失无踪。
“……他说他晚点过来。”
“恩。”方澄妈妈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点点头说,“小澄,你姐姐心情不好你是知道的,这几天注意点,别在她面前乱说话。明天要是你舅舅舅妈来了,千万别在你舅妈面前说这事,明白不?”
方澄点头。
他妈妈接著说,恨恨地,“那女人知道这事还不到处笑话我们家?我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