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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眸子幽黑温顺,一开始只是睁开一小条缝,看到顾庭后,眸子的主人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闭上眼,习惯性地用脸蹭了蹭顾庭的胸膛,蹭了蹭,蹭了——
“!!”顾云猛地瞪大眼睛。
顾庭温厚无害地眨了眨眼:“接着睡。”
“!!!!”顾云磨着牙狠狠瞪顾庭,扭动着就要下地。
顾庭双臂使力,牢牢把人抱在怀里,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口道:“你轻点,妍妍要被你吵醒了。”
顾妍十分配合地翻了个身,咂了咂嘴。
顾云:“……”
“别瞪了,再瞪眼珠子都要出来了。”顾庭悄声说。
你想怎么样?顾云用眼神示意。
“嗯?”
放我下来!顾云继续用目光传达。
“你光这么看着我,不说话,我不懂啊,”顾庭笑眯眯地颠了颠顾云,“你比顾妍重多了。”
嫌重就赶紧放我下来!如果目光能杀人,顾云一定直接就把顾庭千刀万剐。
“不过没关系,你再重我都抱得动你。”顾庭的口气很是得意。
不要脸!顾云在心里怒骂。
“诶,我说——你说话吧。”
“……”顾云咬着牙握紧拳头,呼吸急促,似乎在积蓄力气,准备一举出击。
顾庭如若未觉,他继续注视着顾云,声音温和地哄道:“嗯?好不好,跟我说句话。”
“……”
“都这么久了,你看,妍妍都四岁了,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跟我闹别扭。”顾庭的声音淡然平和,带着能抚平人心的力量。
顾云依旧抿着嘴唇,只是眼眶隐隐发红。
顾庭叹了口气,苦笑着小声道:“小祖宗,你就跟我说几句话吧,你都好久不正经搭理我了。”
去死!
“你到底在气什么啊?啊,好吧,不管你气什么,对不起好不好?”
顾云:“……”
“别生小叔叔的气了,小叔叔跟你承认错误,认输了,好不好?”
顾云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庭。
这人刚才说什么?
他跟他道歉?
若是顾庭来强硬的,顾云必然反感反抗,可被顾庭这么软言软语的磨上几句,顾云却连该怎么生气都忘了。
只是从心里觉得茫然不知所措。
“你看,我给你打电话让你来吃饭,你接了就挂,换了妍妍打给你,你就立马赶过来。”
“……”
“就算你在赌气,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
顾云嘴唇动了动,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顾庭眼睛一亮,把耳朵贴近了些。
“你这个混蛋……怎么能跟妍妍比。”顾云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过总算是听清了。
“……放我下来。”顾云继续用蚊子音道。
这祖宗终于肯吱声,顾庭哪敢不从,忙把顾云放到床边。
两人面对面站着,身高立显。
顾云不愿仰头示弱,更不愿和那人对视,便把头转向一旁。
顾庭似乎打算趁这个机会,彻底改善他和顾云的关系,于是趁热打铁,好脾气地继续小声哄着:“小云,再跟我说几句话吧。”
“……”
“嗯?再说两句话吧。”
如此赖皮的顾庭当真是把顾云杀了个措手不及。
顾云咬着嘴唇“哼”了一声,继续扭头。
可是顾庭追着顾云看,不管顾云把头扭向哪边,都能遇到男人那张英俊微笑的脸。
就像这几年,不管顾云做什么,不管他如何出色,不管他怎样逃避忽视,都逃不出男人带给他的阴影。
那种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用怕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还没有走出来的感觉。
简直是——讨厌透顶。
都怪顾庭。
顾云越想越觉得憋屈,原本已经松开的拳头再度握紧。
恰好顾庭又凑上来讨好顾云,避无可避,顾云下意识便挥了一拳过去。
“唔——”顾庭毫无防备挨了这么一下,唇角立刻便擦出了血。
顾云:“……”
顾庭:“……”
顾云的手臂还举在半空,没有动。
两人全被这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幕惊住。
☆、第 29 章
29。
最先动的还是顾庭。
他握住顾云微微发抖的拳头,放到身侧,而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下手真重啊。”
顾云嘴巴张了张,急促地喘着气,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般,说不出话。
顾庭试探着摸了摸顾云的头顶,没有被拒绝,他稍微使了些力,按着顾云的后脑勺,让顾云把头靠到自己肩膀上。
“所以说,和好吧。”
“……”谁跟你因为所以啊。顾云把脸埋住,心里暗想。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啊。”
顾庭的声音贴着顾云的耳朵擦过。
男人的声音,他的味道,许久没有接触过的熟悉体温——这一晚的一切,都让顾云觉得无比怀念,又无比伤感。
顾云压抑着呼吸,他可以不闻不理,却克制不住胸口翻滚的情绪,也克制不住条件反射般的动作。
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顾云把头更深地埋入顾庭怀里。
明明伤心恐惧,明明逃离躲避,可事关临头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去依靠那个人。
不管被欺骗伤害多少次,总舍不得那人给他的一点点温暖。
愤怒,无助,焦虑。
顾云真想唾弃如此没出息的自己。
顾庭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顾云的后背。
像哄小孩般轻声说着“乖”。
顾云自暴自弃地想:就当是做梦好了,可以随便放任自己。
还在发抖的指尖犹豫着爬上男人的后背,慢慢收紧。
闷闷的哭声从胸口传来,衬衫那里也很快湿了一块。
顾庭叹了口气,更紧地抱了抱顾云,道:“好了好了,我们和好了。别哭了啊。小叔叔听着心疼。”
他这么说完,顾云那边,哭势反而更大的样子。
顾庭头疼地拍了拍顾云,道:“嘘,小声点啊,妍妍真的要被你吵醒了……你也不怕被她看了笑话……”
顾云不理。
“呜——”
“顾小云,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说哭就哭,你害不害羞啊……哎,我错了,别哭了……我服了你了,祖宗啊……”
顾庭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把委屈地青年捞进怀里,打横一抱。
此举倒是成功让顾云止了哭声。
顾庭抱着面含羞耻的小侄回到房间里。
“这么晚了,好好睡一觉吧。”
“……”顾云含泪看着顾庭,他手指攥着被角,心里总想再和顾庭说几句话,可太久不对话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庭看他那副和幼时没什么区别的模样不由笑出来。他坐到顾云的床边,俯身亲了亲顾云的额头:“晚安。”
顾云看了他半晌,嗓眼里才挤出两个字:“……晚安。”
“我们和好……别跟小叔叔怄气了好不好?”
顾云过了很久,才轻微点了下头。
顾庭关了灯,起身离开。
顾云瞪着眼睛看天花板,看了许久,他想:顾庭的话其实没有说完。
经过这么久,他们就算和好,也没法如初了。
☆、第 30 章
30。
之后几天都算相安无事。
顾云既然点了头,便不会故意不理顾庭,却也不会跟顾庭说太多话。
顾庭素来有耐心,只要顾云肯说说话,哪怕“嗯”一下,他就显得挺高兴。他这般反应,反倒让顾云觉得别扭起来。
星期天,顾庭按照约定,要带顾妍去游乐园,顾云同去。
顾妍显得很兴奋,抱着顾云把自己想玩儿想买的东西都念叨了个遍。
顾庭敲了敲顾妍的脑门,道:“喜欢什么爸爸给你买,不许总这么管大哥哥要东西。”
顾妍撅着嘴不说话。
顾云揉了揉顾妍的头,宠溺道:“不听爸爸的,哥哥给你买。”
顾妍这才又笑了开来。
顾庭不由念叨起顾云“再这么宠孩子就要把她宠上天了”,全然忘记自己当初对顾云也是这般有求必应的。
三人在家收拾妥当,正要出发,门铃被人按响。
顾庭和顾云相视一眼。
“谁来了?”顾云问。
顾庭站在二楼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显然并无人预约。
“我去开门看看吧。”顾云离门口更近些,这么说完已经走到门口。
他在猫眼处随便扫了眼,见来人是个一头波浪长卷发,戴着墨镜,穿着素色风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