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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恨还沈浸在回忆里,这时他听到外头传来阵阵嘈杂,他不明白发生了什麽,等到回过神来一群人冲进了屋子,最後在卧室找到了温玉恨。
有人指著他大喊,“没错就是他,温玉恨,那个给日本人唱戏的狗东西!”
“…………”温玉恨没法出声,但就是能说话他又如何为自己辩驳,温玉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著也许一开始进到这个屋子就被人发现了也说不定,这时又听见个陌生面孔附应道,“你们看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抓他去批斗!这种人一定要好好斗他才行!”
於是人群又躁动起来,有几个人跑去别的房间说是要搜寻他为日本人效力的证据,这边温玉恨被推搡著拉扯著,他好不容易把那绸子塞进了衣服里,就被毫不留情的拉到了大街上。
街上熙熙攘攘,看到有人被批斗都被吸引了过来,不一会儿就围成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圈儿,温玉恨被押著跪在中间,脖子上挂了一块临时写了“卖国贼可耻”几个大字的牌子。
“大家看看啊!这就是当年给日本人唱曲的那个戏子!温玉恨,你知不知错?”带头批斗的那人扯著大嗓门使劲吆喝著。
“…………”温玉恨低著头,心中苦涩的无法言喻。
“不招?”见温玉恨顽固不化,那人抬起脚就踩在温玉恨的头上,温玉恨本来是跪著的,这下彻底伏在了地上。
这时那几个搜集证据的人折返回来,把那些本就无关紧要的东西摔在他跟前,都是些上台演出有关的,还有那件戏服。
温玉恨感到眼前一黑,原来是那人把戏服整个盖在了自己身上,吼了句,“这个温玉恨当时就是穿著这件衣服给日本鬼子唱戏的,你们说这种人该不该批斗!”
“批斗他!批斗他!批斗他!”响应的声音不绝於耳。
“还有这个!”那人举起一张老唱片,“这是被蒋委员长亲自禁了的带子,温玉恨家中私藏了这张《何日君再来》代表什麽?代表他想与日本鬼子私通,贺日军再来!”
“打倒卖国贼!打倒温玉恨!”
“温玉恨,你到底承不承认?!”那人急躁了,温玉恨一言不发,让他像是在演独角戏。
“…………”温玉恨的手艰难的支撑著,指甲都要深深嵌进泥土里。
“看来你是不想悔过了,”说罢把盖在温玉恨身上的戏服扯开,对著旁边的人说道,“押他去游行。”
温玉恨遂即被拉著重新站起来,围观的人们兴致昂扬,看到卖国贼被游行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路上不断的有人朝他扔东西,那些烂菜叶挂在衣服上,原本收拾了一番外观的又变成了脏兮兮的模样。
四下拥挤,原本藏在衣服里的那块绸布不知怎的就掉了出来,温玉恨想回头去捡,可好几个人推搡著他继续往前,温玉恨分奋力挣扎起来,口中开始胡乱的发出了一些声音,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哭,身边的人以为他要逃跑,就更加用力的拽住他,温玉恨用尽力气想要甩开,眼看著那块绸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被无数人踩过脚下,温玉恨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全都如冲破了堤防的水汹涌起来。
那人看到温玉恨歇斯底里张著嘴却什麽话也没说,好似发了疯,一时间松开了手,温玉恨冲到後面的人群中俯下身子去找,到後来索性跪了下来,在被重新抓去接著游行之前,仍旧是找不到那块红色的绸布。
而那人也察觉到温玉恨不说话并非不愿说,是哑了无法说,他兴高采烈的宣布出来,“真是天道好轮回啊,卖国贼温玉恨哑巴了!这都是报应啊!活该,活该啊!”
最後这场批斗的结束是在温玉恨终於在纸上画押签字,纸上写的无非是温玉恨罪大恶极,私通日本之类的陈词,他反正也无所谓了,就规规矩矩的在上面摁下了手印。
认就认了吧,是得认了。这都是报应。
人群散去後,只剩下温玉恨在原地,他掸去身上的菜叶脏物,脑中忽然闪过一些零星碎片,某个念头却逐渐清晰起来,并驱使著他往街道的另头走去。
终於走到目的地,温玉恨站在一幢熟悉却又陌生的建筑物前,以前的颜公馆已经被改建了,现在这里面住著什麽人,是什麽样,他无从得知。
原来历史真的翻篇了,温玉恨不禁明白过来。
温玉恨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颜子笙这个人,他是死了还是活著,他是记得还是忘了,他是还恨著还是早已觉得无关紧要而释怀了。
很多的事情他都不可能再知道了,但唯一清楚的是,他跟颜子笙直到下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该庆幸这物是人非,他再也见不到他。
回去的路似乎没有来时的漫长,温玉恨路过喜丰园,戏园子还是那个戏园子,门口依旧打著招牌,写著今日上演《白蛇传》。
喜丰园门口蹲著一个小孩,十来岁的模样,稚气未褪,却满脸认真的往里头瞅,温玉恨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瞧见了年幼的自己。
等到温玉恨往回走了没多远,他听到身後传来蹩脚生硬的唱词:
“不幸父母早亡故,
清明佳节来上坟,
游罢西湖回家转,
满天风雨遇佳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