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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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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团呆下去了,整天用酒麻醉自己,有一天在酒吧她喝醉了,被一个男人扶上了车,由于她当时烂醉如泥,根本说不清自己家住在哪儿,那个男人就把她弄到了自己的别墅,乘她半梦半醒的时候,把她给糟蹋了,等她明白以后,什么都晚了,那男人自称是台商,她那时有一种破罐子破掉的心理,索性就跟了那个男人。唉,当时她也是不愿意拖累我,只想将苦果自己咽下去。”白明海停顿了下,日光中充满了自责,我插嘴问:“那个男人就是我们在天香楼碰见的那个胖子吧。”“就是他。”白明海咬着牙关说,很显然他对这个毁了他爱情的男人恨之入骨。“小娜不在东州当老板娘,怎么又到厦门当了导游了呢?”我疑惑地问。白明海的神情仿佛陷入了一片危险的沼泽中,好像稍有不慎就会陷下去,他用不堪回首的口吻说:“那个混蛋是个赌徒,本来到大陆做生意赚了许多钱,可是他赌性难改,晚上开奔驰去赌,第二天输得打车回家。最后将几家酒店连天香楼一起输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就带小娜逃债到了厦门,结果本性难改,继续赌,还欠了不少赌偾,为了逃债不知去向,就这样把小娜一个人扔在了厦门。小娜当时在厦门身无分文,苦苦挣扎,痛定思痛,她决定留在厦门,一切从头开始,她四处找工作,终于找到了一份导游的工作。她现在一边工作一边写小说,她说,生活的激变让她迷失了自我,也看到了太多的人性的丑恶,她说她现在心灵深处有一种呼唤,她也说不太清楚,但是这种呼唤像肿瘤一样不断膨胀着,她说不把这种呼唤写下来,她会疯掉的。但是她现在还没有创作出一部作品,但是她说厦门的美丽会让她找到她想寻找的东西的。”我听郭鹤年说,厦门这地方名字叫“美丽”的人最多,有几千人,只是不知道这些叫“美丽”的人是如何理解美的,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此时池小娜对“美”的理解早就与普通人大相径庭了,因为她的心灵痉挛过。然而让我倍感惊异的不是池小娜,而是白明海,尽管他的目光中仍然保留着对我的敬重,但这种敬重和过去相比好像少了许多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一时半会还弄不太清楚,只感觉好像闻到了他血管里热血的气息,他的血液里似乎多了一种不安分的渴望,而这种渴望和欲望是截然不同的。

厦门之行并没有让我的心情轻松起来,反而让我发觉我自己的双脚从来就没有从污泥里拔出过。北斗医院大厦由于资金严重不足而陷入半停工的状态,我只好利用白明海和关义蕙的关系向金牛集团求助,然而金牛集团迟迟没有答复。就在我像落入蛛网里的虫子似的苦苦挣扎时,江冰冰告诉我,她单位派她去法国研修一年。我自己的老婆我最清楚,她日子清闲得就像一首牧歌,她突然告诉我这么重大的消息,我心里很惊异,我不相信她能去,但她出乎意料地告诉我,她去。我问她,为什么要去?她说不为什么,但表现出来的神情很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似的。平时江冰冰打扮得像商场橱窗里的时装模特,我猜想,她一定是冲着法国服装才决定去法国研修的,我甚至能够想象出她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逛街的样子,然而我似乎低估了自己的老婆,因为出国那天,我送她登机时,她抱着我流着眼泪说:“老公,我知道我走得不是时候,我不应该在你最难的时候离开你,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去法国吗,因为我知道我再不离开你一段时间,恐怕会失去你,我不想成为第二个白雪,好好等着我,我保证等我回来时,我会变成另一个人。”我被她的话惊着了,捧着她的脸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却隐含着笑意。

江冰冰走后,我有一种被放羊的感觉,但我并不想成为羊,我心里一直回荡着一种野性的呼唤,一种半人半兽的东西攫住了我的心,那呼唤是什么?那攫住我心的东西又是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原本想创造一个新世界,竟步了马杰的后尘,就犹如在一面陡峭的斜坡上来回攀爬,怪不得我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要不是贝妮点醒了我,直言不讳地指出,我表面上在做自己,骨子里在做马杰,我还不知道要被马杰牵着鼻子走多久?为什么我想创造的新世界竟然也是个金色世界?莫非欲望囚禁了我的灵魂?我以为我早就把束缚着我的桎梏砸碎了,然而自从贝妮点醒我后,我觉得束缚我的桎梏没有被砸碎,而且更牢固了。我觉得我就像一个云游四方的和尚,走过千山万水却始终寻找不到可以住宿的神庙。莫非“神庙”根本不存在?我在镜子上画上我梦中神庙的样子,希望我疲惫的灵魂可以在里面歇息片刻,为此我仔细观察镜子,镜子里并没有我期待看到的灵魂,只有我的影像在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我,眼神尖刻而讥讽,仿佛在嘲讽我不过是一个随波逐流的肉体,如果这样的肉体也算作一种生命的话,那么这种生命的每分每秒都毫无意义。这简直是对我的污辱。一气之下,我摔碎了镜子,望着满地碎片,似乎我做自己的梦想永远消失在那支离破碎的幻影中。然而,即使这样,也无法阻止我做自己的决心,就像我无法停止自己的呼吸一样。只是我现在憋闷得很,恨不得到大自然中去呼吸点新鲜空气。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常浮现出一个压抑幽闭、深沉城府的男人的脸,他挑起一边的眉毛,带着虚伪可笑的一本正经看着我,仿佛我是任他摆布的提线木偶。那张脸时而模糊,难以辨认,犹如人影的脸,时而像马杰的脸一样清晰可见,笑容抽搐着,我断定那是马杰残存在我脑海中的面具,看来我一直躲在这张面具后面,我试着将自己的脸放在面具里面,透过马杰的眼睛往外看,发现我犹如一块脏兮兮的污迹一般站在一幅风景秀丽的画里转圈,看样子是在寻找自己的影子,只是那影子毛茸茸的,吊在我的屁股后面,很像刚刚长出的尾巴。尽管这只是幻觉,但这些幻觉搅得我精神恍惚,虚弱不堪,整天像踩着高跷似的,高大得不可思议,却又摇摇晃晃地难以保持平衡。我时而觉得自己像一块冰雕,时而又觉得像一摊泥浆,还总觉得背光的地方潜伏着另一个我,随时等待着我这个手持长剑的侠客向他发出挑战。我总是像得了心脏病似的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但这种恐惧感又是空灵的,不知道这种空灵的恐惧感和郭鹤年在天山面对冰沟时的感觉是否一样,我想肯定不同。我很羡慕郭鹤年用登山这种形式与自己的灵魂对话,但那是郭鹤年的方式;我也很羡慕池小娜通过创作小说与自己灵魂对话的形式,但那是池小娜的方式。我认为任何人都应该有适合自己的与灵魂对话的方式,只是绝大多数人甘拜于平庸的脚下,一生都找不到这种方式,甚至根本不想寻找。然而我又寻找到了什么?

很长时间没有拜访龙泉寺的智真师父了,忽然产生了想听他讲讲经的想法,或许佛经能让我有所开悟。我喜欢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昨天下了一天雨,今天早晨太阳勉强冲破云层,努力将云霭消解在蓝空中,我没有直接去办公室,而是抱着被指点迷津的渴望,开车直奔龙泉寺。然而见到久违的智真师父时,我顿时惊呆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老和尚的眼睛已经失明了。智真师父在客堂热情地接待了我,我关切地询问他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和尚似乎并不以为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上了年纪,腿脚不好使了,半年前上厕所时摔了一跤,摔倒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连忙大包大揽地要领他去医院看看,智真师父淡然一笑说:“明眼人不一定能看透贪嗔痴,要用心,如果眼睛没瞎,心瞎了,又有什么意义?”这话让我有一种酲醐灌顶的感觉,我连忙将自己魔鬼附体似的迷茫与痛楚和盘托出。他沉思片刻,慈眉善目地说:“商施主,你的牵挂太多了,为什么不放一放呢?说不定你放弃那些牵挂,也就听清了那个遥远的呼唤,看清了你心灵世界真正呈现出的图景。”说完,他轻轻呷了一口茶,那种淡定与坦然,仿佛胸中有一座巨大的灵山。我凝视眼前这个和善的老和尚,觉得他的眼睛虽然瞎了,却对这个世界看得清清楚楚。

离开龙泉寺时,天空中悠然飘荡着镶着金边的云朵,在轻柔澄净的微风中,树木款摆枝条,宛如我摇摆不定的心绪。我一边开车一边思考,一个人如何才能不受欲望支配呢?必须看清心灵所呈现出的图景,那么心灵所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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