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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妻子早早地上班走了,我起得非常晚,快中午了才睡醒,一睁眼,脑袋里叽叽喳喳地挤满了人,我踉踉跄跄地走进卫生间,照镜子时,只觉得身体猛然一哆嗦,倏地,我消失了。一个黑脸的专案组成员接管了我的身体,他一脸严肃地问镜子里的人影:“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镜子里的人影好像是我,一脸得意地看着黑脸。黑脸厉声喝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黑脸魁梧的身材面对镜子里的我好像居高临下,我反问道:“你是谁?”黑脸答:“专案组成员。”我继续问:“是龙的传人吗?”黑脸答:“我是,但你已经不是。”镜子里的我嘿嘿笑道:“你知道谁是龙吗?告诉你,记住了,天子也叫真龙,所谓龙的传人也就是天子的传人。天子代表什么?”黑脸怒道:“一派胡言!”这时我又觉得身体猛然一哆嗦,黑脸已经变成了红脸,只见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给人一种奇怪的亲切之感。他温和地说:“想不到你还挺有思想。有思想是好事,但不能胡思乱想,思想不是越多越好,多了就要出乱子。什么叫解放?解放也是消灭。像你这种为虎作伥之辈,必须消灭。”红脸话音刚落,我的躯体又猛然一哆嗦,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大汉接管了我的躯体,他从盥洗台上的牙具杯内拿出我的刮脸刀,熟练地卸下刀片,向镜子里的我挥了挥,然后说了两个字:“保密!”就像切面包片一样,在我的前胸横一下竖一下地割了起来,带着体温的血液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我的前胸很快变成了纵横交错的小溪。万幸的是蒙脸大汉用力不猛,否则我的心脏很可能被当做土豆挖出来。大汉割完后轻蔑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我,身体突然膨胀起来,我借机钻进了他的身体,对着镜子一瞧,站在镜子前的血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右手还捏着滴血的刀片。“我的天!我这是怎么了?”我赶紧给妻子打了电话,她慌慌张张地赶回家,见到血肉模糊的我顿时就吓傻了,她赶紧叫救护车送我去了医院。在医院处置完伤口后,医生建议我妻子领我去看心理医生,我当时就拒绝了,我不想我的脑袋全部被撬开,任由别人窥探。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躯体痛苦地被我的分身们接管着,特别是老板和他的儿子接管我的躯体时,两个人密谋利用地皮赚黑心钱的丑事一五一十地从我嘴里说了出来,吓得我妻子目瞪口呆,她鼻涕一把泪一把地问我到底怎么了。我只好将老板的老婆过生日勾引我的丑事说了出来,我妻子听了以后痛苦万分。刚好半夜老板的老婆又把车开到了我家楼下,我妻子怒从心起,二话没说就下了楼,“臭婆娘!”我妻子一边冲出楼道一边大吼,就像魔鬼从阿拉丁的瓶子里钻了出来,她一把将老板的老婆从车里揪出来劈头盖脸地就抓,一边抓一边扯着嗓门吼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可把我老公害惨了!”老板的老婆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蒙了,她连忙钻进车内,一踩油门,逃掉了。我妻子不依不饶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骂:“臭婆娘,你们一家子都是王八蛋!”搞得许多人家打开窗户向外窥探。风波虽然过去了,但是我的痛苦却越来越重,老板因为有严重的牛皮癣,满后背都是,一到夏天不仅奇痒无比,而且流脓流血,因此每当他的分身接管我的身体时,我就使劲抓挠后背,抓得血肉模糊,我妻子见我痛苦万分,不顾我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领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诊断后非常沉重地告诉我妻子:“你老公人格分裂了!”
应该说关于商政的所有传闻中,这一段是最离奇的。“人格”这个词,据说是从拉丁文译过来的,指的是“演戏时应剧情需要所戴的脸谱”,很像川剧的变脸。但是我不相信商政会人格分裂,因为在仕途上混久了,很可能将人格混丢了,一个没有人格的人根本谈不上人格分裂。当然像商政这种有远大政治抱负的人,还不至于混丢了人格,尽管他目前的处境非常艰难。当然,仅凭一则传闻还无法判断主人公的未来命运,但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商政不会停止追寻,他的心灵始终都在路上,只是人生犹如一座迷宫,我们很难分清镜子与面具的区别,因为“我是谁?”既是问题,也是答案。
传闻四
他被谋杀了,市刑警支队支队长接到报案大吃一惊,连忙带领干警赶到案发现场,也就是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与市委书记的办公室是里外屋,中间隔一道门,由于市委书记因经济问题已经被北京的专案组双规,因此中间隔着的一道门已经贴了封条,好在他虽然一直协助调查,但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因此每天还按点上班,只是没有什么工作可做,不过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别看表面上他优哉游哉,但是作为被双规了的东州市一把手的秘书,其压力可想而知。市刑警支队支队长和他是朋友,他解除双规后,支队长请他吃过饭,在酒桌上支队长就提示他注意安全,当时他不以为然地说:“我做人的原则是不害任何人,有什么可防的?”支队长担心地说:“还是防着点好,你知道得太多了,关系到太多人的身家性命!”他苦笑道:“这年头,防君子防不了小人,连书记都不能自保,何况我一个小秘书,听天由命吧。”支队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自己言中了。报案的是市委办公厅保卫处处长,据这位处长反映第一个看见尸体的是一个公务班的女孩,这个女孩是专门负责书记和副书记办公室清扫的,正值清晨,她一进办公室就被吓呆了,发现他趴在办公桌上,后背刺入一把匕首,办公桌和地上都是血。她扔掉手中的东西,尖叫着跑出来慌乱地喊道:“杀人啦!杀人啦!”刚好保卫处处长值班,迎头撞上了公务班的女孩,连忙跑进他的办公室了,顿时惊呆了,又连忙退出房间,保护好现场,然后直接向市刑警支队支队长报了案。
支队长带领干警查看了杀人现场后,又到保卫处查看了监控录像,发现昨天他十点钟进入办公室后,上午只有副书记秘书进入过他的办公室了,中午他去食堂吃午饭,然后大约十二点钟回到办公室,大约一点半,秘书一处处长去了他的办公室,呆了一个小时左右离开,然后他去了卫生间,卫生间就在他办公室斜对面,他在卫生间门口遇上了卫生间清洁工,此人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在卫生间门口,他和清洁工聊了几句,清洁工的表情非常谦卑,他方便完后,清洁工随他去了办公室,大约二十分钟后,清洁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离开。查看完监控录像后,支队长决定将这几个人带到刑警支队问话,并通知他的妻子也到市刑警支队。以下是这几个人的口供。
公务班女孩:昨天晚上我眼皮就跳个不停,我妈说出门过马路当心点,没想到还真碰上了倒霉事。我昨天在食堂还看见商秘书了,当时我就觉得他情绪不对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心事重重的,也难怪,谁碰上像商秘书这么倒霉的事都会很难受的,商秘书这个人一向很和气,不像有些秘书从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可真是好人没好报。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的办公室被人谋杀了。警察同志,当时可把我吓晕了,谁跟商秘书有那么大的仇,把那么长的匕首扎在他的后背上,太可怕了,桌子和地毯都被染红了,不,是黑红色,血早已不流了,有几只苍蝇围着尸体飞。什么?还发现了什么?没有没有,当时我吓坏了,觉得头发根都竖了起来,手里的东西一丢,没命地往外跑,多亏在门口碰上了保卫处处长,不然我的魂都吓飞了。
保卫处处长:我昨天上午在市委大院碰到过商政,当时他夹着皮包情绪低落地走过来。我们还聊了几句,主要是问他书记的案子进展情况,他当时很无奈,但也像憋了一肚子气,话里话外,好像是为书记打抱不平,说什么正义也有相对性,不是所有正义的人都能辨别谬误,正因为如此,他说他感到恐惧,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他的话虽然很费解,但是我敢断定他心里非常缺乏安全感。我当时对商政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不到竟然会落得被谋杀的下场。我作为保卫处处长深感内疚。应该说,商政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不瞒你们说,我昨天夜里值班时,确实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从血都干了这一点来说,案发时间应该是昨天白天,但这怎么可能呢。走廊里人来人往的,如果有人作案,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从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