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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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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农家小院,他心虚地与小月的父母告别,和小月的哥哥握手时,他感觉自己的手像是伸进了老虎钳子里,疼得直咧嘴,柳小明却嘿嘿傻笑起来。柳小月坐在他的车上一直送到小村外,才恋恋不舍地下了车。他温声说:“小月,什么时候回天香楼告诉我一声。”柳小月含泪“嗯”了一声。他一踩油门,奥迪车沿着小溪缓缓前行,他望了一眼倒视镜,柳小月远远地挥着手,很像是伊甸园里的夏娃。

他从柳树屯回来以后,又去了几次天香楼,都说柳小月还没回来,有的足疗女还说,她可能不想干了。搞得他云里雾里的。晚上,白明海请他喝酒,酒后他非拉着白明海一起去天香楼做足疗。两个人停好车,信步走进天香楼大堂时,一个婀娜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闪过,白明海当时就愣住了,连他也惊诧地站住了。从眼前走过去的婀娜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白明海曾经的恋人池小娜。“小娜,是你吗?”白明海情不自禁地问。池小娜站住了,她转过身来目光中有些吃惊,也有冷漠:“你好,明海。”白明海欣喜地走过去,张开双臂想抱池小娜,池小娜冷冷地躲开了。“明海,”池小娜冷漠地说,“过去的池小娜已经死了,忘了我吧。”此时,他猛然想起柳小月曾经跟他说过,很想成为像老板娘一样的人,莫非池小娜就是天香楼的老板娘?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于是他试探地问:“小娜,天香楼是你开的?”池小娜嘴角一翘,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说:“不可以吗?”这时,走过一个中等身材胖乎乎的男人,满脸堆笑地问:“小娜,遇上朋友了?”池小娜立即换了一副媚气十足的表情说:“白明海,这位是我先生,他是台湾人。老公,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台湾人顿时伸出胖乎乎的手与他和白明海握手,一边握手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幸会、幸会。”胖乎乎的手上戴着四个款式不同的黄乎乎的金戒指。台湾人与两个人握完手,搂着池小娜上了楼。白明海呆呆地站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大哥,我深爱着的那个池小娜真的失踪了。”

放下笔时,我感觉不是商政在向我倾诉,而是我在向商政倾诉。我觉得我在这种倾诉中化身成了商政,而商政在自我的迷失中是注定做不成自己的,那么我也只能化身成商政心目中的他人。我不知道,这是商政的悲剧,还是我的悲剧。但是我知道,左右商政命运的一定是廖天北,因为廖天北就是商政心目中的他人。尽管廖天北是一个想做自己的人,但是商政不可能在廖天北身上寻找到自我,因为廖天北不是他的自我创造出来的,而是体制的产物,他身上带有浓厚的官本位遗毒,廖天北是一个中了毒的人,关于这一点廖天北不清楚,商政也不清楚,但是我清楚。我之所以清楚,是因为我与商政的世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正因为我是一个旁观者,才能够更透彻地看清商政的生活。商政的世界洪水泛滥,我却躲在“方舟”内,我一直认为我的书房就是我的“方舟”,诺亚正是在方舟里看清世界的。因此,我千方百计想呼唤商政快点回到“方舟”上,我不停地用笔发出信息,正如诺亚放出鸽子,然而我始终寻找不到商政的内心世界,因为他的自我迷失了,或许一开始就迷失在官场中了,正因为如此,他才开始寻找,结果是一次一次地迷失,他无法得到我的信息,也就无法找到我的“方舟”,我感到商政正在夜里苦苦跋涉,正如我在书房内笔耕不止,商政好像完全生活在夜里,他需要光,哪怕是一丝微光。我却不知道如何让我的笔发出光来,正如灯塔引导航船,我知道保护诺亚方舟的是耶和华,但是引发洪水泛滥的也是耶和华,谁是耶和华?有人说是上帝,但上帝是谁?有人说是神,但什么是神?我迷茫了,我不止一次地品味诺亚走出方舟的情景,品味神对诺亚说的话:“你和你的妻子、儿子、儿妇都可以出方舟。在你那里凡有血肉的活物,就是飞鸟、牲畜和一切爬在地上的昆虫,都要带出来,叫它在地上多多滋生,大大兴旺。”我猛然明白了,要想寻找到迷失了自我的商政,我必须求助于神,必须有勇气与神对话,但是神在哪里?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或许神就藏在我们的心里。因此,我用笔画了两面镜子,一面想照我的内心世界,一面想照商政的内心世界,却不承想两面镜子映出来的都是廖天北,我顿时明白了,只有搞清楚廖天北的命运,才会搞清楚商政的命运,抑或才能搞清楚我未来的命运,于是我通过两面镜子对廖天北的命运进行了推断。

·7·

阴:真真假假

三、两仪:推断

推断一

东州这座城市让人片刻不得安宁。当然最不得安宁的还是廖天北。廖天北不得安宁,我就不得安宁,谁让我是他的秘书呢?没有人能够想象,一个省会城市的市长办公室被盗会是什么情景。尽管我是市长秘书,但也是平生第一次遇到。第一个发现廖天北办公室被盗的是公务班的工作人员,她们负责打扫市长的办公室,大概早晨六点钟她们就开始工作了,这说明清晨六点钟之前,案犯已经逃之夭夭。但是公务班的工作人员并没有直接拨打110报案,而是报告给了市政府办公厅保卫处值班人员,值班人员也没有拨打110报案,而是报告给了保卫处处长,保卫处处长也没拨110报案,而是报告给了市政府办公厅主管副主任,主管副主任又报告给主任,主任又报告给了市政府秘书长,市政府秘书长也没拨110报案,而是直接报告给了王伯寿,王伯寿并未直接报告给廖天北,而是亲自拨通了市公安局局长陆羡林的宅电,指示他迅速组织警力,勘察作案现场,等陆羡林向他报告,警力已经到达现场展开勘察后,王伯寿才不慌不忙地拨通了廖天北的宅电。廖天北得知情况后,立即给我打电话,让我和司机马上去接他。我从廖天北打电话的语气中能听出来他急切的心情,廖天北办公室究竟有什么我最清楚,其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之所以有些紧张,是因为有几份印着“绝密”字样的中央文件锁在保险柜内,一旦失窃,责任重大。

我和廖天北急急忙忙赶到办公室时,警察勘察现场的工作已经完毕,身材高大笨重、眼珠像玻璃球似的陆羡林惴惴不安地迎上来汇报情况,廖天北根本没心思听,他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保险柜,发现所有的文件都在,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他又在陆羡林的建议下,查看了书柜、衣柜和办公桌,竟然什么都没丢,陆羡林根本不相信,市长办公室被小偷翻得乱七八糟,怎么可能什么也没丢呢?又建议廖天北仔细查看,廖天北又仔细检查一遍,十分认真地告诉陆羡林确实什么东西也没丢,陆羡林如释重负地带着干警收队。陆羡林一走,廖天北立即让我把门关上,神情就像是一只受惊的老鼠,好像刚刚被一只狡猾的老猫戏弄过似的,他脸色阴沉地点上一支烟,一边吸一边若有所思地说:“商政,我的办公室被盗你怎么看?”屋子里的空气像一潭死水,窗外的阳光太刺眼,让人无法集中精神,我脑子里仿佛被死水灌满了,沉得很,虽然阳光照得很强烈,但我的心头仍然凝聚了一层霜,我沉思片刻说:“我问过陆羡林小偷是怎么打开门的,他说门上没有任何被撬的痕迹,楼这么高,也不是从窗户进来的,我吃惊地问,莫非小偷有钥匙?陆羡林未置可否。”廖天北听罢,脸上的光泽犹如日落后天空中的余晖,灰蒙蒙的,他右手一拍桌子,像是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似的,用愤懑的语气说:“商政,你这么一说佐证了我的一个担心。”仿佛他拍的不是桌子,而是我的脑袋,我顿时恍然大悟,惊愕地看着他,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有内鬼?”他目光如刀地扫了我一眼,我的脸有一种被划了一刀的感觉,好像由于口子划得太深,肉翻翻着,却不见血,他并未注意到我痛苦的表情,大手一挥,气哼哼地说:“何止是内鬼,根本就是阴谋!”我感到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喉咙,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心里猜中了*分,却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瞠目结舌地问:“阴谋?莫非有人耐不住寂寞了,想赶你走?”他鼻尖抽搐了几下,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射出谴责而不屑的目光,轻蔑地说:“他这点伎俩连你都看出来了,还想瞒过我的眼睛,简直是不自量力。你知道我丢了什么吗?”我被窗外的强光闪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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