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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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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仿佛等了一万年。”她的回答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知为什么,恻隐之心如同潜伏的病毒,在周身弥漫而开来,他感觉宽敞明亮的练功房犹如一艘乘风破浪迎风扬帆的大船,而他随她正欲展开新的冒险。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又如此诱人,以至于他对她的幻象充盈着整个练功房,他开始对眼前这个明明是亚当却执意变成了夏娃的人多了几分敬畏,用渴盼的口吻问:“能说说手术时的情景吗?”她踌躇了一会儿,眼神变得更加明亮了,视线盯着他肩膀后的一块镜子,仿佛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浓缩成单一形象:何许人。她坦荡而自豪地说:“躺在手术台上,望着无影灯,我心想,我又登台了,但这次不是肢体的舞路,而是一次灵与肉的舞蹈,是一次灵魂的舞蹈。我就要变成女人了,一个纯洁的女人。全麻以后,我一直沉浸在梦中。”他被深深地感染了,由衷地为她捏了把汗,关切而好奇地问:“你都梦见了什么?”她的语气充满了向往,思绪追巡在难忘的记忆中,敞开心扉说:“一个俊美的少年裸体逃进一潭清水里游泳,那潭清水像母亲的羊水一样温暖,忽然那少年潜入水底不见了,慢慢地从水底长出了曼妙的青莲,盛开的芙蓉美得醉人。忽然……”他惊异地问:“忽然什么?”“疼,”她咬着樱唇说,“疼痛将我惊醒了,医生递给我一块小骨头,我当时心情复杂极了。”“什么骨头?”他迫不及待地问。“喉结上的的骨头,”她表情痛苦地说,“医生取这块骨头时,就像母亲分娩般地疼痛。”他似乎听到了医生用手术刀剔出喉结的声音,下意识地吞咽着唾液,喉结不停地上下移动。他叹息着说:“经过这场炼狱般的涅,你就要如出水芙蓉般重生了。”“是啊,”她也如释重负地叹息道,“我当时就想,女蜗补天时多烧了一块石头,我手里这块骨头多么像这块多余的石头啊。神造我时一定像女蜗炼石时一样疏忽了,不然明明一个女孩为什么偏偏要给她一个男人的躯壳,或许神就是要考验我,看我有没有勇气把她的错改过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身边这个由亚当变成夏蛙的人就像他的母亲,带他重回无中生有的了宫中,重新体味里面那孕育生命的神奇魔水,再次感受到那黑暗而深邃的温暖。毫无疑问,她创造了另一个自我,但对他来说却宛如虚假的海市蜃楼一般不可思议。他颇为感慨地说:“毫无疑问,你成功了。重返舞台后你跳的第一支舞是什么?”空气中弥漫着羊水的味道,让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婴儿时代。她却仍然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目光透明、沉静。听到他的问话,她才回过神来,表情睿智地说:“受长篇小说《白道》的启发,我自编了一段独舞,名字叫《走长城》,就是一个女孩用足尖在长城上舞蹈。”他惊异地问:“怎么你也读过《白道》?”她脸上彰显出一副守得云开见日出的满足感,语气娇柔地说:“我住院期间多亏这本书了,它让我明白了什么是艺术家。”他语气酸楚地问:“什么是艺术家?”她坦荡大气地说:“就是拥有灵魂的人!”

24。我的家被盗了

我老婆的同事很帮忙,第二天上午,我还算顺利地住进了心内科。由于我老婆同事和副院长有关系,因此心内科主任对我的病情很重视,我刚住进病房,他便带领几位医生和护士长到我的病房询问病情。他是个大个了,显得很瘦,头发花白,喉结凸出,一双充血的小跟睛炯炯有神,大鼻子圆鼻头,扁嘴薄嘴唇。我把我患病以来的情况简单做了介绍,他和善地说:“想不到郑先生还是一位作家,作家一般都是合格的心脏病患者,很多大作家都是在创作过程出突然心脏病发作与地长辞的,这个名单我可以拉得很长。不过从你自述的情况和我多年的临床经验来看,你的症状不像是心脏病,当然这只是主观判断,还是对心脏做个全面检查吧,希望我的判断是准确的。”他的话让我心里颇为受用,因为他虽然说我的症状不像心脏病,但他也没说我没病,而且他是我患病以来看过的医生中唯一没立即说我没病的医生。为了能让他全面掌握我的病情,我着重强调道:“我现在最大的痛苦就是恐惧。”他摆了摆手,颇为理解地说:“我以为你的恐惧感并不是心脏引起的,而是你的创作引起的。每一位作家都希望通过创作向更高生命境界上升,你的这种恐惧恰恰是上升前的恐惧。这说明你的创作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你的病痛大概就是那种恐惧引起的自我的折磨。当然,这仍然是我的主观判断,还是那句话,做个心脏的全面检查吧。”说完他向我点了点头,然后领着手下匆匆离开了病房。很显然,这位心内科主任与众不同,最起码是一位懂得生命价值的医生,我庆幸自己遇上了这样的医生,我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病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发现我左侧的病床上躺着一位七十多岁刚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的患者,睡得正香,而我右侧的病床上一位五十多岁正在等待做心脏支架手术的患者眯着眼睛正在打滴流。昨夜我几乎一宿未唾,见我的病友一个睡得正香,另一个也在小憩,一下子唤醒了我的瞌睡虫,可是我刚刚合上眼睛,我老婆就进来了,她回我们租的小屋取了些日用品,我小声告诉她心内科主任来过的情况,她欣慰地说:“老公,我们总算看到希望了。”我心疼地说:“老婆,你一宿没睡,靠在我身边眯一会儿吧。”我老婆摇着头温柔地说:“我不困。”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说:“老公,刚才我回去拿东西,突然发现咱们的窗户正对着一个大烟囱,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风水不好你才病的?”我苦笑着说:“窗户对着烟囱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干吗只病我一个人。”我老婆思忖片刻,扑哧一笑说:“可也是。老公,你睡会儿吧,我得回单位交接一下工作。”因为我住院,我老婆不得不休假,但工作尚未交接。我老婆走后,我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却渐渐醒在一个梦的世界里。因为我梦见自己拿着手枪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小李子的卧室。我是被我这一出乎我意料的举动惊醒在梦里的,此时小李子正在宽大舒适的床上酣睡,不知为什么这家伙身边竟然没躺着女人,我知道小李子是离不开女人的,几乎每天都要换一位,他曾经告诉我,同一个女人他上不了第二次,因为没有新鲜感了,我骂他有病,他嬉皮笑脸地说“有钱不可能没病。”小李子显然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地问:“谁?谁呀?”我像梦游者似的站住了,小李子显然看清了我,他半张着嘴一副意外的神情,声音嘶哑地问:“郑哥,怎么是你?”他显然还没看见我手里黑乎乎的手枪,还以为我是专程来看他的呢,掀掉身上的被子准备下地,双脚一边寻找拖鞋嘴里一边说:“我正准备去北京接你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怎么你的病好了?”我像是要送他一条毛巾似的将手里的枪指向他,气呼呼地说:“小李子,别装糊涂了,我是怎么病的,你最清楚,医生说了,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今天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我们两个人必须死一个。”小李子以为我在开玩笑,顿时被我异常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他前仰后合地说:“郑哥,你是从哪儿买的玩具枪,看上去跟真的似的。”我心想,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二郎神三只眼,我甩手冲他的脚下就是抢,“砰”的一声,子弹透过拖鞋钻进了天蓝色的地毯。小李子顿时吓呆了,张口结舌地说:“郑哥,原来是真家伙,看来你不是开玩笑,只是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竟然要杀了我?”“你好好想一想,”我厉声说,“正是因为你,我的路才走到了尽头。我今天是代表灵魂来对你进行审判的。”我话音刚落,小李子猛地扑了过束,由于他来势凶猛,我手里的枪一下了飞到了沙发底下,我们抱在一起,从卧室滚到了客厅,又从客厅滚回到卧室,我抱着他赤裸裸的肉体在地板上滚得天翻地覆,就好像精神和肉体在争斗中融为了一体,一会儿他压住了我,一会儿我压住了他,突然我们滚到了沙发边上,他眼虚疾手快地从沙发底下拿到了手枪,瞬间顶在了我的太阳穴上,恶狠狠地扣下了扳机。我顿时惊醒,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有一种被粉身碎骨的感觉,心里想起卡夫卡的一句话:“自行粉碎的东西正在粉碎,但却无法摧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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