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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把马儿赶出稻田,想不到它们又跑到苔头甸去了。
马儿索性在苔头甸里翻滚,洗起澡来。
我看着它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样子,放开喉咙大叫,可没有一匹马儿听话。
倒是惊起了一群大雁,惊叫着飞起,又停在不远处。
糟糕的是我骑的枣红马看别人舒服,也忍不住在苔头甸里倒下,翻滚在水里嬉戏,整个身体包括马鞍都浸湿,不能再骑。
把马儿赶出草甸子后,我只好徒步跟在后面。
马儿来到道边,混杂在中间的头道沟马一阵长嘶,飞快地向自己的队部奔去,我们队的马也一个个跟着,我紧张地飞奔追赶。
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浪漫,浑身上下狼狈不堪,泥水一直漫到我的膝盖上,脸上是水和汗的混合体。
总算把马儿赶到了草地,它们才安静下来,贪婪地啃着地上的青草,这时已经中午。
马儿的肚子一个个吃得胀鼓鼓的,一匹雪白的小马见我躺在草地上,用它的嘴轻轻地吻我,我抱着它的头,理着它的毛,它也不走,两眼看着我,闪着反光的鬃毛纯洁得一尘不染。
第二天,终于休息。
其实更累,洗了九件衣服,那是水稻地半个月积攒下来挂满泥浆的衣服。
还洗了一件棉袄,一套被子。
男人干女人的活,真的很笨拙,整整一天,晚上洗到天黑才总算结束。
蔡景行看我忙了一天,说:“你开个口求女知青帮个忙呀,这些活早就弄好了。”
我笑笑说:“嘿嘿,我没有女人缘的,再说人家也很累的,自己能干的干嘛要找别人来帮忙?”
蔡景行说:“我觉得是你太清高,很多女知青都说你很难接触的,这是你的骄傲对你的惩罚。”
夜里,我在缝被子,屋外刮起了阵阵大风,几棵大杨树和大松树的翠绿树叶,遮盖了整个知青点,发出哗哗的响声。
干完所有的内务,我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到食堂里静静地坐着写信。
先写给在五七干校的父母,再写给在江西插队的哥哥……当我拿起前不久学校工宣队给我的一封来信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信了。
工宣队在那封信中解释了以前一直没有给知青来信是因为太忙,随后又谈了今年学校上山下乡分配方案,强调说明还是有一批学生要分配到上海近郊农场的,希望我们每人写一篇下乡心得体会,配合学校做好上山下乡工作。
当然他们也谈到了对陈国明的看法,对他还在上海吵着要把户口办回去表示了失望。
看了这封信,让人感到心凉。
因为很明显,一年多来,他们并没有关心过我们,现在他们要动员下一届学生再下乡,所以才想到了我们,真应了一句话:有事有人,无事无人。
我不喜欢只顾自己完成任务而对别人没有感情的人,我也不想动员知青去给学校写什么心得体会。
犹豫了好长时间,决定不再复信,实在太累,不想被利用,彼此相忘吧。
正文 56、前途在哪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35 本章字数:1726
自从拿下水稻地后,我成了大田劳动的带工人。
夏锄铲趟时,生产队所有劳力分成三组,组长都是上海知青,我是第一组组长。
其实带工人就是干在前头,歇在后头的活儿,操作简单,比知青排长的工作好干多了。
又一天活儿干完了,两条车轮印子像我们铺在草地上的布条,从泥土小路上飘进了北树林。
我们随着马脖上“叮铃当锒”的响声,摇晃在树林清香的松脂味里。
下工了,知青笑着唱着,年轻老板用有力的吆喝声鞭打着马儿快跑。我盘腿坐在车上,望着一晃而过的青松以及远处树间隐约闪现的黑龙江。
昨晚评议五好社员时,大队副主任对仲志红想回上海参军一事进行了批评,说她不安心农村,怕苦,等等。
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首先她想参军并没有什么错,其次是她在知青中表现不错,不管她心里想干什么,她现在的表现是可以评上五好社员的。
尽管社员最后通过把她评好五好社员,但困惑却留了下来:知青的前途到底在哪里?
最近知青点情绪不稳,想的最多的就是:一二年、三四年以后,我们五十多人将是怎样的去向呢?
有一多半知青肯定地说,自己将会离开这里。其中除了少数知青幻想能读大学外,其余的知青在心底嘀咕最多的问题是:这一辈子还能回上海吗?
马车出了北树林,上了往古城方向去的沙石公路。
天像翻了脸一样,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的,乌云迅速地压了上来。
突然一道闪电,把我从深思中惊醒,抬头遥看南天,风雨即来,带来一阵潮湿味。
远处江水的波浪像鱼鳞般微微摆动。堤岸上一片翠绿,青青的草地散发着白天的温度。西边的太阳余辉,正渐渐地被黑云收拢。
几年来,全国上千万青年奔赴农村,其中更有68、69两届,干脆实行“一片红”,他们集体从城市消失,全部下放到了外省农村。
这仅仅是一个过程还是最终的结果?
中国除了农村其它单位都不要年轻人了?
中央和毛主席对“一片红”这些知青以后还会有什么另外的安排?
现在,70届分配方案打破了很多已经下乡知青的幻想。
它宣布结束“一片红”,开始分硬档(家中有兄姐下乡的)、软档(家中没兄姐下乡的)实行“四个面向”。这同当初“一片红”动员我们下乡的革命口号“接受再教育”、“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相比,显得很不一样。就拿我家来说吧,因为我哥和我都是插队,今天大弟弟就算作硬档,可以分在上海工厂了。
这让很多知青对下乡产生动摇,对前途产生忧虑,开始质疑“一片红”的产生,实际上是国家在安排城市青年就业时发生了困难,但革命口号却喊得跟真的一样,只不过知青不知情罢了。
有人感叹命运不好,为何不早生几年或晚生几年?
马车载着我们进入古城。一个闪电接一个闪电,没有雷声、没有雨点……
蔚蓝的天空被乌云遮着,只露出那么一小块,西落的太阳硬从那一块蓝天里喷出她的余辉。
四周的云,像粉红色的棉花一样;而西山的一段,站立在余辉之前,背后是耀眼的光芒。
说这些还有用吗?我开始变得实际,过去和未来,我们都无法选择,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现有的条件下,解决眼前的问题:
五十多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人,住在清真寺这个又破又旧的大院里,而这个清真寺已经被当地的回族多次讨要,要知青搬出去。
知青点还能在此维持多久?
在古城的十字路口,可以看见知青点食堂袅袅升起的炊烟了。
收工的知青刚下车,南边的山峰上,忽地一亮,最后的闪电一下划破云层,接着,撒下了稀疏的雨点。
太阳的光芒还在,照射在雨点上,一望无际的雨帘,从耀眼到黄,从黄到褐,从褐到灰。
雨很快就停了,湿漉的路面上、屋顶上,腾起阵阵热气,不一会也干了。
黑龙江的夏天真的来了。
正文 57、江中弄潮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35 本章字数:2048
自那天下班时滴了几点雨,老天已经一个多月不见云彩,地都干得裂开了。
我们用双肩把黑龙江里的水挑上来,倒在沙土地上,只见冒出一股气体,泥土立马就干了。
如此抗旱不是办法,但不抗旱更不是办法。
生产队的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古城西,是黑土地;一部分在古城北的黑龙江边,是沙土地。
沙土地易旱,因此,抗旱就在黑龙江边。
我喜欢去北面沿江的地里干活。
中午下班,我把衣服和工具托知青带回去,自己跳入黑龙江。
这些天排练节目,人很累,与其坐马车被颠着回家,还不如在水上“躺”着回家。
南风阵阵吹来,黑龙江水起浪,拍打着我的肩头和脸。炎热的夏天,连风也是热呼呼的,只有黑龙江水,还是那么清凉,我一头扎进水里钻了一个猛子。
记得少年时,我喜欢去黄浦江里游泳,几百米的江面,游过去再游回来。有时还站在外白渡桥的护栏上,让同伴看好另一边没有船穿过桥洞时,就从护栏上高高地“插蜡烛”跳下去。有一次,被水上监察抓到,让我站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甲板上,烫得我两脚来回不停地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