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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拍他、大声叫他的名字,他就会醒,能定向清晰地回答几个问题,随后很快又陷入沉睡。可不管怎么说,总算是逐渐好转了。
景琛早回了神经外科,白班的工作不容耽误,我也只得先去工作,嘱咐护士好好照看齐悦。白班护士们少不得惊叫一番,我对她们解释齐悦得了肠炎,拉肚子拉到脱水。
明知道瞒不过去,却仍然要撒这种谎。大约是严重睡眠不足,我只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一旦稍有空闲,我就会跑去拍醒齐悦,问他几个问题,算是他折腾了我一晚上的报复。可惜他的清醒坚持不了多久,每次说不了几个字又睡得昏天暗地,我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去拍他的脸。
第一次。
“齐悦!认不认识我是谁?”
“沈北华。”
“你在哪知不知道?”
“急诊室。”
“你是个傻X你知不知道?”
“……”
第二次。
“齐悦!看得见我是谁么?”
“沈北华。”
“齐悦,你傻不傻?”
“不傻。”
“你不傻谁傻?”
“……”
第三次。
“齐悦!我是谁?”
“沈北华。”
“我帅不帅?”
“……”
这么折腾了他几次,自己也觉得无聊起来。一晚上没睡,又加上年纪不饶人,我坐在他床边,不由
得头晕目眩。想着趴一会不要紧,才在他病床上一靠,就立刻昏倒般睡得不醒人事。
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糟糕——在上班的时候居然睡着了!
只怕又要成为小姑娘们攻击我的把柄。
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抬起手来想伸个懒腰,却在半路上停了下来——像被雷击一般,我整个人都外焦里嫩,动弹不得。
齐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此刻正看着我,目光有神。
我反应了足足三秒钟。
好容易把手收回来,我坐得笔直,心里默念着“睡过去睡过去睡过去”,然而齐悦毫无困倦的迹象,仍旧看着我。
看来他是彻底醒了。
“你醒了?”大约是我脸上的尬尴太过好笑,他居然微微地笑了,只是声音仍有些嘶哑。
“哦……啊。”隐约有种被抢了台词的感觉。
“没关系,你才睡了不到半小时。午休时间还没过,这阵子也没来患者。”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连尴尬都忘了。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才刚刚被我抢救过,这会刚醒,完美护士长就重新上岗,毫无接缝痕迹?
一股怒气伴着震惊油然而生。
“齐悦!你——”
“对不起。”
我又一次目瞪口呆了。
他的道歉那么突然,于是我的一腔怒火活活地被噎了回去,弄得胸口郁结。在我憋闷的时间里,他又说了一次,这次的声音更加低沉,几不可闻。
“你傻不傻。”我恶狠狠地说道,却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齐悦你自己说,你傻不傻。”
他没回答我,只看着我又笑了一下,仍然是那种让人胸口发紧的笑容。
“对不起。”他小声说,“对不起。”
“要不要给你家里打电话?”短暂的沉默之后我问道。
“我和你说过,我自己住吧?”
他的确是说过。
“我的意思是,你家里人。你手机一直关机,通知他们一声你没事了,别让他们操心。”
“我没什么可通知的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声音平板地说道。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北华,谢谢你。”他说,仍没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我不知道。凑巧的。”
于是他不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折腾了一阵子,我只得伸手去阻止他,免
得他把静点弄掉。
他的手指暖暖的,全然不像是病后虚弱的人。在碰到他手指的那一瞬间,他微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不动了,任由我把他的手在腹部放好。
而我的手上长久地留着他手指的触觉。
“你……你给自己吃了什么药?”迟疑了很久,我终于开口问道,“有利培酮吧?曲舍林呢?那屋子里有三个药瓶,还有一个是什么?”
齐悦久久没有回答。
我焦躁起来:“都有那么严重的副反应了,你能不能——”
“没关系了。”
我皱着眉看他。
他抬起头来,毫无预兆地笑了,我实在想不通他今天为什么这样爱笑。
“你不是找到我了么?放心,没关系了。我以后不会再吃了。”
他的笑容那样舒展、温和,我看着他,仿佛心里的某个褶皱也慢慢地展平了。才想说点什么,一个小护士就推门走了进来,见他醒了,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随后一群护士涌了进来,说话声、惊叫声此起彼伏。看着齐悦被她们围得水泄不通,我只得走出门来,身上却还带着某种奇怪的余韵。
——搞了半天,我从齐悦那里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
可他说“没关系”时的表情那样宁静,仿佛劫后余生似的,让我不由得相信起他来,觉得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明明还有许多疑问。
比如他为什么不肯回家,始终住在那个阴暗的值班室里;比如他到底吃了什么,如果是利培酮的话又为了什么——单纯的抑郁症恐怕不至如此;又比如……
然而他那样笑着看我,我竟然什么都问不出口。
☆、所失
那一天依旧忙得不可开交,我一边困得神游天外,一边处理着各色患者,完全无暇顾及齐悦。所幸他的情况已经平稳,每次去看他也都有一群小护士在嘘寒问暖,看起来不太需要我操心。
傍晚时终于能够下班,齐悦的亲友团也陆续走了,我换好衣服再去看他,走到门口却迟疑了。
大约是近乡情更怯的意思——呸。
倒是他笑着招呼我进去了,落落大方地请我在床边坐下,丝毫没不好意思。
“现在觉得怎么样?”开头第一句到底还是寒暄。
“挺好的。”
“检查结果也都挺好的。”
“嗯,我知道。”
……
如此寒暄了两句,再无别的话可说。照理说我是该先暴怒一通在质问他的,可如今已经过了爆发的时候,再追究就有点微妙。
“不用再补液了吧?”沉默了一会,齐悦伸手调了调静点的速度,开口问我。
“嗯,不用了。”我抬头扫了一眼,液体快点尽了,“吃过东西了?”
“嗯,吃了点半流食,没什么问题。”
又一阵沉默。
“点完了。”齐悦看看输液器,伸手关了开关。
“还续液么?”
“你是医生,这得问你啊。”他微微一笑,颇调侃地说。
“那……把针拔了吧。今天就补这些。”
他点点头,伸出左手去拨弄右手手背的胶布,似乎是打算自己拔针。我赶紧拦住他:“我帮你叫护士。”
“不用,太麻烦了。”
看他微微皱着眉,仍然用单手去撕胶布,我一时脑抽,脱口而出道:“那我帮你。”
他动作停顿下来,倒不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我伸手拔针拔了,另一只手按在辅料上止血。手指与手背的接触原本不算什么,然而在长久的沉默里,倒催生出一种尴尬的暧昧来。
我在这诡异的氛围里如坐针毡,最终还是有些难耐,只得把手松开了。
“自己按着点。”
他答应了一声,却没动作。好在已经不出血了,我顺势把话题转开。
“今晚回家住吧?急诊室也没法休息。应该也没什么事了。”
他突然就把嘴唇咬住了——这样带点媚气的动作倒吓了我一跳。松开以后,那嘴唇泛起嫣红色,几番周折终于发出吐出话语如下:“我家拆迁,不能住了。”
……这么显
而易见的谎。
“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
他实在是不太善于撒谎,目光闪躲语调迟疑。我原本还想再套套词,看他这个样子也终于忍无可忍。
“齐悦,你到底在那值班室住了多久了?”
他像惊弓之鸟似的猛地抬起头来,连带着整个身体一抖。
“你不来上班,我去你家找过了。”我竭力把怒气隐藏起来,“你邻居告诉我,你基本不回家住。”
语毕,我盯着他等他回答。然而他除了紧咬牙关垂下眼睛,居然一动不动,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