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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婆子不是什么正经大夫,只是年纪大了,又给不少妇人接过产,见得多些罢了,只盼着老人家能有办法!
柳树屯离镇子太远,屯子里又连个懂点儿草药的赤脚大夫也无,大多数时候,若是病人搬不得,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熬着,镇上一来一回要一整天,若是没相当的银钱,可没大夫愿意过来!
“文大妈,您快给大花儿看看!”刘打铁把文婆子放下来,不顾老人家“哎哟哎哟”直叫唤,猛地把人拖到炕前。
“让我、我老婆子 、喘喘、喘喘……”文婆子挣开刘打铁的手拍着胸口说道。
“文婆婆,您喝口水!”狗剩端着碗热水递了过去。
文婆子接过去“咕咚”就喝了大半碗进去,猛地喘了口气,抹了抹嘴。
“我娘今晚又出血了,文婆婆帮忙看看吧!”狗剩赶紧说道。
“又出血了?”文婆子微微皱起眉头,“你们出去,把两个娃娃也先抱出去,烧锅热水送进来。”
刘打铁慌里慌张的应了一声,一手抱着一个娃娃放到了堂屋的炕上。
“爹,大哥,怎么了?”大草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半坐起来问道。
“娘不舒服呢,请文婆婆来看看,大草醒了帮忙看着两个小弟弟啊!”狗剩交代道。
“嗯!”大草乖巧的应了一声,坐了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把双胞胎护在自己的内侧,用被子盖好。
“爹,您在这儿守着,看文婆婆还要不要喊人帮忙,我去烧水!”狗剩推着刘打铁,让他在炕边坐下说道。
刘打铁点了点头,木楞楞的坐了下来。
狗剩摇了摇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夫为天”等等这是大家小姐才有的特权,柳树屯这种地方,女人一样下地干活,个顶个的厉害,只要娘家还在,生了儿子,女人有点儿底气,人还硬气的话,不少家户都是善于斤斤计较的女人说了算,男人们就管埋头干活!
刘打铁下地自然是一把好手,只主心骨却是李大花一个女人,李大花一倒下,这汉子整个人都似乎熊包起来。
文婆子叫刘打铁端了热水进去,给李大花清理了下□。
“……就是因为今儿挪动了下,不是什么大问题,这都多久了,当时熬过来就过来了,以后注意些,现下地里事儿不多,好好养上一冬,什么事儿都没了……”
文婆子靠在炕上,一边拿眼刀子飞刘打铁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
刘打铁搓着手站在旁边,像一个被训话的学生。
“成了,劳烦你再把我老婆子送回去啥!”文婆子胡乱的抹了抹散落下来的头发冲刘打铁说道。
“麻烦你了啊,文大妈!”李大花扯着嘴角说道,先前大概是被刘打铁那样子感染了,居然还交代了几句身后事,这会儿不定怎么后悔呢。
“没啥,你好好歇着吧,少操些心!”文婆子站起来交代了一句。
刘打铁上前把老人家搀住,出了房间。
“文婆婆,家里还没办年货,也没什么好东西,平日里攒了几个鸡蛋,您带回去明天打碗汤喝!”狗剩用小篮子装着四个鸡蛋递了过去。
“哟,算了,留给你娘好好补一补……”文婆子推辞道。
狗剩又说了一遍,文婆子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怎么也是半夜辛苦了一趟!
等刘打铁和文婆子一出门,李大花就在里面叫。
“有没有拿什么给文婆子?”李大花满脸睡意的问道。
“拿了,拿了四个鸡蛋,娘,您睡吧,小弟弟们今晚就放在外面睡,我来顾着,您安心睡一晚!”狗剩凑到李大花耳边轻声说道。
李大花“唔”了一声,眼皮就直往下掉,“四个鸡蛋呢,本来没啥子的……就你爹慌慌张张的……”
狗剩摇摇头,把被子帮李大花掖了掖——也难怪李大花心疼,家里现在就剩下四只母鸡,今年还算是新母鸡,也没母鸡抱窝,一天捡两三个鸡蛋,除了隔天给李大花炖一个,谁都不舍得吃,剩下的都仔细的收好,指望鸡蛋去换油盐呢!
刘打铁去嘉兴城里干了活,当天晚上就把工钱都交给了李大花,李大花手里把的又紧,钱藏得刘打铁都找不到,平日只放十几个铜子儿在衣箱子里备用,早就叫刘打铁上次去镇上买糖、买了块肉用的精光,李大花产后要补身子,她自己反倒舍不得,怎么也不肯把钱拿出来……
狗剩第二天一早拿着铲子进了里间,把房门关好,当着刘打铁和李大花的面把钱罐子挖了出来。
“你个死孩子 ,老娘就少说了一句,就叫你逮着机会了是不是……”李大花无力的捶了捶床板,到底还是不敢怎么用力动,只能任狗剩把一个有两个巴掌大的乌黑乌黑的瓦罐挖了出来。
“娘,您别担心,我晓得分寸的,现在您的身子最重要,咱们家税也还没纳,难不成叫爹去蹲大牢!”狗剩无奈的说道。
“就你门清!”李大花在被子下面动了动屁股,嘀咕了一声。
“大花,文婆婆昨晚不刚说了,你只管好好休息,狗剩心里有数,又会算账,叫他管着钱也好!”刘打铁坐在炕沿上劝道。
李大花“哼”了一声,斜眼瞪了刘打铁一眼,“还不是你个不中用的……”
刘打铁只管傻笑。
狗剩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布解开,才露出倒扣在罐子上的破碗,对着窗子的光往里面看了眼,掏出一个布袋子,里面居然有一大一小两粒微微发黑的碎银子和六串铜子儿,总计合起来有快四两银子,布袋子里面又有一个包的四四方方的布块,不用拆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是田契。
“爹,你明儿一早去镇上找杀猪的把血块都买回来,人说吃什么补什么,不定那个比吃肉还管用,带副猪下水回来给弟弟妹妹们打打牙祭,把过冬的粮食都买齐了,再去找里正把人头税纳清了……”狗剩拿了三串铜板出来,给了刘打铁两串半,还有五十个放在衣箱子里,剩下的还是放回了原位。
这猪下水也算是抢手货,不少买不起肉的人家都愿意买这个,就是气味难闻些,总也还是肉,要想买还得赶早!
刘打铁仔细把铜子儿藏在衣服里面的兜里,应了一声。
把土砖挪回原位,用力踩了踩,要是不知道的话,怕是真要掘地三尺才能把那点儿家底挖出来了。
“你们都是能干人,就老娘瞎操心呢,就那点子东西,我看你们整完了,一家子去吃什么……”李大花躺下来,不服气的嘀咕着……
李大花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敢起身,天气好的时候,就抱着大双和小双坐在院子门口晒太阳,通常不一会儿门口就聚集了三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妇人,一边做些针线活儿,一边热火朝天的东家长西家短。
狗剩这时候就情愿躲到山官家去,两人凑在一起观察兔子。
上次那只拉肚子的小兔子就是因为发现得早给隔开了,饿了一天,肚子拉空了就止住了,最后居然保住了命,就是长得瘦弱些。
山官把摊在院子里的柴挨个翻身,指望再晒干些能拖到镇子上卖几个铜子儿。
今年收成不好,家家户户都指望多卖几车柴,离屯子近的山坡几乎没被砍秃!
还是大荣看着不是办法,砍树容易要再长起来可不简单,而况这里土质不好,山包上有些黄黏土,更多的确实沙土和石子,原本有点儿雨水的时候就有泥石流,没了树木,夏天下场暴雨还不整个山坡都冲垮……大荣跟里正商量了下,召集屯子里几个明事理的老人开了会,跟屯子里家家户户的当家人说了,但凡碗口粗以上的活木都不许砍,相隔三步以上的两颗树不许砍,大家互相看着,发现了报与里正,砍的那方罚一斤粮食给发现的一方,这才把砍树的势头止住了……
现下有不少人家都对里正不满,只不好说,几家被抓住拿了粮食的恨不得把里正活剐了!等来年开春就有屯子因着山坡下滑几乎没把整个屯子埋了,柳树屯才算平静下来,再没人拿这事儿说嘴。
“走了,去找大荣,你不是想看书吗?”山官把柴翻好后说道。
“嗯!”狗剩站起来,等山官把院子门关好后,快步往大荣家走去……
“狗剩来了啊!山官,是叫山官吧,快进来!”孙婆子牵着李青远笑呵呵的开了院子门。
“孙婆婆,您在家呢,怎么没出去跟大家伙儿说说话?”狗剩笑着跟孙婆子寒暄起来。
山官通常根本不开口。
“家里来了客人,不好走开哩!”孙婆子朝里面瞥了眼说道。
“有客人啊!”狗剩脚步就有些迟疑。
“进来吧,还不兴人找不成!”孙婆子嗔怪道。
“狗剩哥哥,柱头呢?”李青远嘴里含着快糖,一说话就有口水要往外流,每每相当惊险的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