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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宿舍在司令部的西面,这是一栋能容纳几百人的宿舍楼,三层,每个房间住两个人。我想,住两个人应该比住八个人好,我在组织的时候和八个人挤一个房间,但是床只有七张,一开始,我抢不到床,只能睡地上。一直生病。不过在组织里生存一定要学会争夺,当我学会抢东西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床睡觉了。
我不知道和我一个房间的是谁,因为这天晚上,他都没有回来。
1934年4月20日:在司令部,没有人主动和我讲话。
一、他们太忙。
二、能熟练使用武器的人从不和废物讲话。
连看门的刘大爷也不屑和我讲话,午饭时,我端着饭到门卫去,刘大爷正在看电视,看到我,他直接把电视关了。然后给顾南山拨了个电话,求他给我在房间里装个电视。
下午,我正在练字,房间里冲进来一群人。
妈的,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枪杀了。
结果没有,他们只是来给我装电视而已,我佩服顾南山的办事效率,他站在门口,我想起来,我们已经差不多一天没见过了。我对他说: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关了禁闭。
他冷漠地看了看我,只要能把消息从你嘴巴里撬出来,就算是真的把你关小黑屋,我也愿意。
我摇摇头,我不会的。
有人来禀报南京总部的消息,顾南山马上就走了。
我看了一下午的电视,也想了很久我现在的处境,他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把我逼到一定程度,我一定会投降。
寂寞是可怕的,但也并非不能克服。
我把东西整理好,走出门,听到他们说,顾警官回来了。我只听到这个,听不清楚,也不能凑过去问,他们不会告诉我的。顾警官是谁?我不认识。
这里有一个顾南山就够可怕了,再加一个顾警官,两个恶魔?
房间里没有浴室,只能打水上去自己冲澡,提水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连晚霞都看不到,我关上门,拉上窗帘,但是门旁边的窗户没有窗帘,我想,我的房间反正是在最里面,也没有人愿意进来,于是就放心大胆的朝身上洒水。
有人在看我,人的视线也是有温度的,所以我感觉到了。
但是门外没有任何人。
1934年4月21日:去见仓库的陶姐,经过顾南山的房间。吸引我注意的,不是开了一半的房门,而是里面的人。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我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他穿着警服,背影有点佝偻,他和顾南山站在一起,他应该说了什么,顾南山的表情开始很严肃,后来又笑,这种笑容,我很久没有看到。我想看的更多,但我已经不敢再站下去,因为他们两个,太登对,太相配。说实话,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开心。嫉妒的要死。
方若雨本来要去找陶姐核对一下这次从总部过来的货物,因为前后两张单子的数目不一致。陶姐是仓库的负责人,已经在分部做了很多年,细心耿直,一直没出过差错。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送来的两张单子,一张是验货的时候陶姐开的,还有一张是核对的时候,核对人开的,既然两张的数字不一样,那么他只能跑一次仓库。
去仓库,一定会经过顾南山的办公室。
他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顾南山,他认识的人自己一定认识,但至少,大部分,都认识。这个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哪怕他转过来的那张脸,肯定也是陌生的。
方若雨看出来,他们很熟。所以顾南山会露出那种笑容,熟悉他的人知道,他不轻易笑,比起方若雨,显然那个人更能让他开心。在自己说出组织的秘密之前,他们还是仇人。直到现在,他还在被他关禁闭,在这个牢笼里,出不去。
看到顾南山捂住眼睛的那一刻,他转个身往过道深处走,即使脸色黑的要命,他也要努力调节,他要去谈公事,却偏偏在之前要被私情打扰。
自从离开南京,他要关心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别的,都不重要,方若雨冷酷地想。
陶姐是纯正的上海女人,这是他们第二次接触,四十岁,脸上却没有皱纹,他遇见过一些女人,年纪轻轻,因为家庭、事业上的不顺利,自己放弃自己,方若雨知道自己没资格评论,但陶姐与生俱来的自信是他钦佩的。
他不必推门,因为仓库的大门工作时间是打开的,里面的小门用锁锁上了,钥匙在陶姐那里,在司令部,他的工作估计只能和陶姐有点接触,但是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她。也没有主动要求仓库开门验货。
今天,可能一切的被动都需要被打翻。
他进去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两张票,脸色又像被人抢了老婆,陶姐吓了一跳:“小方?”
他把两张票放在桌子上,抬头看了看,原来仓库有两个人,陶姐,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看到他进来,她也只是撇了撇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涂指甲油。这个动作暗示着不屑,无视,方若雨不介意被无视,但也不想一直被无视下去。
不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善茬,好欺负。
他对陶姐说,“陶姐,我知道您一向认真负责,在您手上经过的事,没有一样是错的,对吗?”
从他进门,陶姐心里已经明白一定是票的事情,但自己亲手检查的货物,填的票,应该没什么问题:“哎呀我晓得的呀,我哪里敢错哦,错了顾司令是要把我削掉一层皮的。”
不是陶姐夸张,而是顾南山的做事风格已经变成了所有手下心里的铁律,方若雨也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在顾南山的军队里喊报道的时候声音软了一点,顾南山当场就写了封信给他让他回家。他最讨厌废物,因为废物不能上战场,为家国出力,所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喜欢上的方若雨。
更让这个废物在自己身边待了整整三年。
“这两张票上的数字不太对,我想请您再看一下。”
他把票往前推一推。
“哎呀是不对,怎么会的啊,”陶姐紧张兮兮地看了方若雨一眼,但他却紧紧地盯着女孩,她刚想说上班时间调什么情,结果一看第二张票上的名字,一拍头,“小秦,我记得核对的人是你没错的吧?”
女孩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冒出来,“是、是啊,我写的数目明明和你的是一样的啊,我对对对过的。”
“一样?你的记忆啊是都扔到海里去的了,我跟你说过货物进仓以后顾警官又来要了点东西,怎么会一样啊?而且哦!你这个数字也不对的太离谱了晓得伐!”
女孩被教训的一愣,接过票一比对脸瞬间就白了。
方若雨的关注点却不在她身上了,“顾警官?”
陶姐擦了擦汗,“顾家棠,顾警官,哎哟,他说自己是警官,还是顾司令的好兄弟,我看着就像个坏人啊,倒是两个人姓是同一个的。”
“他拿走了什么?”
“军服。”
顾家棠,他居然把他忘记了。顾南山最好的兄弟,现在在上海警局做副局长,方若雨从来没有调查过他,他的一切,是顾南山告诉他的。
如果还记得顾南山的初恋安安,就应该记得顾家棠。
因为安安,就是被顾家棠逼走的,在顾南山打定主意要和一个女孩共同度过余生的时候,他把安安约出来,对她说,顾南山是个基佬。结果是,安安跑了,顾南山没有了老婆。
方若雨想,顾南山应该恨顾家棠,但没有,刚刚见到的那一幕,他们还聊得不错。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还能做好兄弟?
方若雨看着女孩窘迫地快把眼泪挤出来了,陶姐骂的是有点严重,不过有些事情,也不是眼泪能够解决的:“原来顾警官曾经来拿过东西,那她的魂魄一定是被勾走了所以才听不见您的话。”
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心里还是在冷笑,看她刚刚的表情不像撒谎,她真的是抄的陶姐的数字,说明有人动过了这张票。是谁,他现在暂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个小秦却很有问题,她用的,穿的,都是高档物品。每天最晚下班,甚至比陶姐还晚,别人形容她:做事都要留到最后一刻做。她家里没什么钱,原来是王名送过来的,乡下姑妈家的女儿。
王名自己不去扶持她,却让顾南山出钱养她。不过这种事,王名做的太多了,上次的小弟就是个例子。
他看了看陶姐,已经被气的不轻,走到桌前拿起了票,捏在手心里揉成一团,“既然票是错的,那不妨打开仓库再验一验货,如果除了顾警官拿掉的东西,还有人拿了东西,我也要把它记一下,不然顾司令问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