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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高大威猛却香气扑鼻。
他认识那身影,那是他大嫂刘美丽。
借着伸手还算灵巧,他下意识抬起手来做了个防御动作的同时一闪身错到旁边,而后抬头看了一眼比自己还要高的方下巴女人。
“哟,嫂子,您吓我一跳!您说您怎么回回出门儿都跟踩着风火轮似的,这得亏我躲得快,但凡个腿脚不灵便的还不得让您一脚蹚得迎面骨上踩出个……”
欧阳晗的玩笑话没说完,因为有人打断了他的臭贫。
“二子!!”从堂屋里,冲出来一个和他一样瘦高挑儿的男人,脚上趿拉着“片儿铲”,背后趴着娃。
欧阳晗看了一眼头发蓬乱程度和他不相上下的汉子,叫了声“哥”。
“二子!把你嫂子给我拦住!!”
那汉子叫得急匆匆,欧阳晗听得心惊惊。
他意识到眼前情况的特殊,然后他决定,死也不淌这坑浑水。
十有八。九是他哥两口子又吵了架,然后大嫂决定卷铺盖回娘家,大哥瞬间悔得天昏地暗山崩地裂肝肠寸断,于是上演背娃追妻的经典戏码。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欧阳晗不是清官,家务事更是万万乱断不得!更何况,让他拦住刘美丽小姐?开什么玩笑!他还不想被一个下巴上总像是带着胡渣的女人用胸撞翻之后一脚踩死。
“哥,你又惹我嫂子生气了?”用最快速度站对了立场,欧阳晗边问边看了一眼已经夺门而去的女人宽阔的后背,又看了看紧追在那宽阔后背投下的阴影里的欧阳曦以及背上似乎还在睡的自己的大侄儿,做好了面对接下来要听到啰嗦台词的思想准备。
“哪儿啊!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说你嫂子个儿比骡子都高吧脾气倒是比猫都怪!还没怎么着呢,又急了!饭也不给我做了说是饿死我活该,得,饿死我是活该,谁叫咱嘴欠来着。可你拍屁股走人了孩子怎么办呐!难不成让孩子跟我一块儿饿死?不能吧?……得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先把你嫂子追回来要紧,火上还蒸着菜团子呢,我可不会摆弄笼屉,上回就给我大拇哥烫一燎泡溜溜儿疼了俩礼拜……你要饿了就上把口儿老张家二荤铺自谋生路去啊,我可顾不上你了。哎!美丽!美丽!孩儿他娘你倒是慢点儿走啊!!哥哥我错了还不成嘛……”
大哥话音未落,便转身迈了大步往胡同口追去,听见欧阳晗冲着他喊了一句“我今儿得给厅里办事儿两三天才能回来!”,也只是摆了摆手表示随便去之,就加紧了步伐。
看着大哥追妻的那踉踉跄跄却颇有几分熟练的姿态渐渐远去,欧阳晗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世上唯一一个他认为比他还嘴碎的人,正背着孩子追媳妇儿,继而很快就消失在了胡同口。
苦笑着哼了一声,欧阳晗拽了拽衣襟,先回屋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必须的都准备好之后,便揣好零钱,熄灭了灶火,锁了院门儿,直奔大哥所说的老张家二荤铺“自谋生路”去了。
要了盘儿酱牛肉,一碗白粥,半屉包子二两酒,吃着喝着寻思着江四爷交代给他的“正经事儿”,顺带估摸着大哥在丈母娘家认错外加蹭饭之后多久才能跟媳妇儿恩恩爱爱亲亲热热带着孩子回来,有聊的无聊的瞎想了一堆,他撂下筷子给了钱,起身离开了。
那是他在北京吃的,就算是最后一顿踏实饭。
至少短期内是最后一顿。
然后,他出了城。
再然后,在往张家口方向行驶的火车上,他遇见了一个让他瞬时间瞪大了小眼睛的女子。
他是真没见过这么俊的姑娘。
秀发如云,明肌似雪,一件藕荷色缎子旗袍穿得俏丽之极,开气儿不高不低不放荡不拘谨,里头若隐若现露着细长的腿,脚踩一双云纹丝绒鞋,手上拿着银丝荷包,手臂上很是随意搭着白玉兰披肩,披肩穗子滑过纤纤玉腕,也滑过每个被她走过身边的男人的心尖儿。女子走过欧阳晗身边时,一股绝对和他家大嫂刘美丽小姐身上浓重的花露水味儿截然不同的香气就丝丝缕缕钻入鼻孔,说不出是哪种香,似乎可以往任意一个极端去想象,说是檀木的佛香也可,说是玫瑰的艳香也可,又或者,那根本就是鸩毒的魅香,活脱脱要了人性命。
女子往右下方微微扫了一眼,轻飘飘的视线由打欧阳晗眉间滑过,滑得他五脏六腑都拧成一堆欢跳起来。他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对方在冲着他暗示性的笑,用那张五官精致绝伦的脸,用那双随随便便就能连看破红尘的人都勾得春心大动的眼,用那张娇俏红润鲜美欲滴的小嘴儿,向他传达着无声却又昭然的讯号。
兴许,欧阳晗活该死在他对于美人儿的零抵抗力上。
他真的太他娘的活该了。
因为他抬起手来,装作无意间的,勾住了姑娘的披肩穗子。
但是,他也算是聪明。
他真的有种市井间混久了的天杀的聪明。
于是,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瞬间流露出来的杀机。那种普通女子不可能有的,真的可以杀人于无形的煞气。
心里一惊,欧阳晗当即松开了欠剁的手指头。
不过,他没有就此退却,另一种复杂的,纽结了江湖气,痞气和侥幸心理的鼓动从他的贼心眼子里头钻了出来,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带着欠打的贼笑开了口。
“姑娘好面熟,是我认错了还是怎么的?瞅着您好像月牙儿斜街王家三小姐啊~~”
随着他开口的同时,对方真的停下了脚步,而后,一个平缓轻柔的语调就溶进了他的耳朵。
“先生认错人了。”朱唇微启,姑娘发了话,“我不住月牙儿斜街,也不姓王,要说……您就‘三’这个排行算是勉强蒙对了,只可惜我不敢当‘小姐’二字,更不想当。”
欧阳晗听完,撇了撇嘴,撇嘴还好说,关键是他没有停嘴。
“小姐您不当,我总不能叫您大姐吧?我瞅您……撑死了也就二十一二?有么?到不了吧,顶多十八。九?”嬉皮笑脸的家伙嬉皮笑脸的说着。
对方看着那嬉皮笑脸,微微挑了一下眉梢,抬起右手,用指尖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兴许是那种并没有马上回应什么的态度让人误以为有可乘之机,欧阳晗蠢蠢欲动起来。
“不知小姐认不认识我,我是在警察厅江先生手底下办事儿的,鄙人姓欧阳,单名一个晗字,今儿是想跟小姐认识认识,就看您赏不赏我这个脸了~~”
直到听见欧阳晗这个名字,一直都不拿正眼看他的女子才眉心一皱,打量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的人。然后在那家伙继续厚着脸皮说什么敢问芳名的时候冷冷笑了一下,以指尖似有似无掸了掸刚刚被假装勾住过的披肩穗子,多一个字都没再赏给对方,便加快了脚步,直接走开了。
欧阳晗想追上去,也真的追上去了,可就在他眼看追上的同时,那女子却突然回过头来,把手里的荷包抬手一扬,轻轻抵住了欧阳晗的胸口。
就算再流氓,欧阳晗毕竟也算是警察堆儿里混的,他的感知不会错。
那荷包里有把枪。
微型的,但是杀伤力足够的枪。
这次,他是真的识相了一回。
做了个“得罪”的手势,往后撤了一步,欧阳晗收了脸上的轻浮。
多少有点儿悻悻然回到自己座位上,他之后的一路都保持着怪异的沉默,直到下了火车,出了口外,上了西山,进了冯家寨。
他完成了江一凡交代的任务,他下了山,然后在还没来得及走出土匪的地界时,就被半路杀出来的独穆狼绑上了东山头。
他有点儿后悔。
也许从最开始就不该当警察,不该顺着江一凡的安排,不该把和土匪扯上关系当做好事儿,至少是这次,不该离开北京,不该在火车上调戏危险女人。
陌生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跟丛林里的母豹子一样危险。现在,欧阳晗觉得自己对此深有体会了。
“就说……穆当家的,难不成你指的是火车上那档子事儿?”表情好像在吞咽雪花膏一样,欧阳晗看着对面的穆绍勋。
那匪首哼了一声。
嗯,看来是这么回事儿了。
“莫非……‘那位小姐’,是这东山头的人?”仍旧像在吞咽雪花膏一样,欧阳晗又追问了一句。
那匪首还是哼了一声。
得……
惹了不该惹的人,就像光脚踩了狗屎,热乎乎,粘糊糊,然后摔了一跟头,脑袋撞上了南墙,墙上还有一不偏不倚的枣核钉。
欧阳晗感觉那颗枣核钉钉进了他的后脑海。
他的感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