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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觉得她应该上高中了,才安排她上夜补校,理由还是他不放心。
白天他依然带着她全省、甚至出国监督工程,笑着看她头戴工程帽、砖块到处搬,晚上才和七壮士哥哥们或司机伯伯轮流陪她伴读,不知力齐哥哥怎么跟学校沟通,他们几位整整伴读了三年是事实,那是何其漫长的三年呀,盛情难却的她,除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早日独立,想下到更好的回报方式了。
乍然失去挚爱的哥哥,是有种失去全世界的无依感,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一堆亲人,而且都是很好的人呢。虽然双亲远在异国,归期不定,她并不孤寂。偶尔也会想起十四岁那年,也依然感伤,但她相信日子会愈来愈好……
“我预计等时间宽裕了,还要去学开车,然后自己买辆车子来开,就不必麻烦大家了。”夏秀笑着补充。
到底谁说她是麻烦的?正要上楼,展力齐眼神倏沉,缓缓扫视展父与展夫人。
被人逼迫不得不走,跟自己翅膀长硬走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码子事!他虽然对他老子隐瞒小秀搬家的事很不满,但也知道死头子是真的疼小秀,何况她背后有他儿子撑腰,谅他也不敢委屈她。难道,他真的看走眼了……
“力齐表哥?”站在楼梯顶端的月见初音轻唤着底下的大个子。
“力齐,初音在唤你,你没听见吗?”展夫人对展力齐比比楼上。
“我自己若会开车——”夏秀侧转头,直视停步不前的展力齐,对他笑得温柔又无奈。“力齐哥哥和其他哥哥们就可以把时间留给女朋友,早点成家。”
展中延面容和煦,眉开眼笑地瞧着夏秀沉静的侧睑。由眼角余光发现对座一双近乎老谋深算的审度眸光,夏秀浅浅一笑,无畏无惧地回眸迎视。
“还是女孩子家心细,小秀的顾虑很周到呢。”像是满意极了,展中延慈爱地倾前拍拍她。“我家儿子三十二岁了,早该定下来生个胖小子,让展伯伯早点含饴弄孙。臭小子,你听到了吧!”
“老爷说的有道理。”展夫人怜惜地拉起夏秀双手轻轻拍抚,柔声笑道:“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是该各有自己的交友圈。力齐,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小秀着想,别增加她的心理压力,害这孩子老以为是她耽误你们几个孩子的婚姻大事。你说对吗?小秀。”
感觉背后的逼迫感未曾稍减一分,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夏秀只好转头迎上展力齐终于肯看她却是迹近刺探的犀利冷瞳。唇畔浅泛一抹苦涩的笑,她轻描淡写道:
“是呀,会有压力。”
真的是她吗?可能吗?小秀为何不说?展力齐状似不经心,瞥了眼展夫人热切得很温婉的笑脸,冷淡的瞳眸锐光一闪,接着扫向满眼无辜以示清白的他老子。大略得出心得后,展力齐调回寒冷的眼神,拾步上楼,态度冷硬地抛下一句:
“本少爷不是三岁小孩,我的终身大事自有安排,不必列位操烦。”
展中延决定小小修理一下狂妄任性的好儿子,对夏秀语带鼓励道:“先是搬出去住,接着自行上下课,再来,小秀打不打算辞去工作?”
“小秀打算连工作也辞了吗?”展夫人讶异。
已经上楼的展力齐,又碰碰碰地飞冲下来,他满睑狰狞,急喘喘瞪着兴风作浪的死老头,并屏息以待。
“其实我在力齐哥哥的公司只是工读生性质,无所谓辞不辞职。”那也是方便力齐哥哥就近照料她的简单工作,可有可无。
“费话少说!你到底辞不辞?”展力齐慌得忘了自己正和对方冷战。她最好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一旦他豁出去,大家就难看了……
展中延很高兴自己陪了一晚的笑脸,有机会扳回一城。笑眯眯地捋狮须道:“只是工读生性质啊,不妨独立彻底一点,别做了吧,伯伯帮你安插工作。”
“你伯伯说得对,女孩子家已经二十岁,是可以考虑换个体面的工作……”
展力齐无法吼展夫人,只好冲着老父爆喝:“死老头你闭嘴哦!”
展夫人愕然歇口,看向丈夫、展中延无奈地摊摊手,表示家教不严,老父深感羞愧,但爱莫能助。
“我不想辞职,除非老板开除我。”夏秀帮忙缓颊,仰头望着展力齐的怒容,悠悠保证道:“那个工作环境我已经很熟悉,相处三年多,和同事们感情都很好,我会舍不得,所以不想离开。”
这还差不多……“你上班最好别打混,别以为老板心肠好就不会开除工读生!”临去前,展力齐狠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子与笑意盈睫的小芳邻各两眼。
“时间不早,留冰树一个人在家不好。伯父伯母,我回去了。”夏秀走到楼梯口,向上面轻喊:“初音、力齐哥哥,我回去了。有空请过来坐一坐,我后天下班再做小点心过来看你们。”
小秀,你的临去秋波很漂亮!伯伯谢谢你!他不愁儿子不留下来了,呜,这下死小子赶都赶不走了,他丢失的老脸又可以扳回好几成!用力赶他!
“伯伯送你,顺便过去坐一坐。”展中延抢在又飞冲下来的儿子开口前,优雅起身,呵呵呵,又下一城,别以为老头子好欺负,少年人。“这礼拜伯伯公司忙,没能过去走动,乖小秀一定不会介意,不像某人硬把白的诬蔑成黑的,不够野蛮根本无法跟他沟通,因为频率不合。我也好久没上老房子走动了,自从房子在某人二十岁生日依照展家习俗过继给某人后,某位孤苦老父就被排拒门外,不得其门而入。那位老父亲已经十二年不晓得老房子长什么样子了。”
展力齐环起双臂,凉凉道:“你再废话没关系啊,我倒听听你有多少怨言,难道房子十二年不见会突然长得像车子?”死老头,还不快把载小秀回家的机会让出来,他已经六天没载她上下班、没有一起用餐了,快点命令他载她回去!
“夫人,让老王休息,逛了一天,你和初音也累了,早点回房歇息。”展中延怜爱地询问夏秀:“时候还早,伯伯载小秀去兜一圈,好吗?”
“我们那里今天有流动市集,很热闹,我请伯伯吃蚵仔煎,有一摊宁一哥哥他们也说很好吃。”夏秀望向咬牙切齿的展力齐。“力齐哥哥,你要不要来?”
“我不像某个孤苦糟老头只会装病,整天坐享其成,脑袋空空,我很忙!”碰碰碰,展力齐以石破天惊之势踩上楼。蚵仔煎?蚵仔煎?!蚵仔煎!它从来没请他吃过,心愈长愈偏的臭小鬼!死宁一,明天看我会不会拆了你们!
“伯伯说得没错吧?有些人你要是不够野蛮,就无法和他交谈。因为——”
“频率不合。”夏秀慧黠接口,展中延满意地哈哈大笑。
死老头!此仇不报非展力齐!姓展的,给你儿子记住!
待阅卷宗堆积如山,找不到需要的那只,焦急的人将话筒朝肩头一夹,不耐烦地一把抓起所有卷宗。坐在一角写字的秘书听见“啪嗒”一声,心生不祥地扬眸,果然瞧见急性子的小老板又将她分门别类好的文件全部倒在一块了。
“老板,您要找什么文件吗?”她暗自哀吟。小老板为人不错,但是……她希望他不要常常回来增加她的工作量。一年一次还太多了。
“什么?我没听清楚。”两道浓眉锁死,展力齐边讲电话,边抽空回歹命秘书一个摆手,让她忙自己的事。在文件山中,他松了口气地挑出注明有“床边故事集30 ̄40,治疗神经衰弱用”的一卷卡带,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向来急躁的大嗓门突然十分柔和:“陈老头,你试着用人话重复一遍。没有。我不会。绝对。保证。你再废话试试。”
碰!办公桌上的文件山被高达七级强震的一拳,震落在地。秘书强强忍住迎面扑来的晕眩感,不敢造次地在人高马大、火气也大的小老板面前晕过去。
“混帐老头!我一回来你就给我出纰漏,看错船期?这种屁话你说得出口?!什么?”展力齐双瞳喷火。“我当然记得我的保证,不必眼花臭老头提醒!我何必生气?老子已经不可能更火大,我何必生气?!”
此吼一出,职员们人人自危,办公室的凉夏气氛,立刻秋意浓浓、唧唧唧唧唧唧……工厂周围的行道树上,八月夏蝉唧唧不休。
今年起,小老板正式被大老板借调到总公司,一个月难得回来一趟,但是从七月份起,小老板不知何故,开始不寻常的一个礼拜至少要回来一、两趟,每次都来去匆匆,连经理也不知小老板所为何来。
听说总公司标到几件重大工程,这几年将会超忙。他们这里只是不到二十个人的工程公司,负责帮人装修或翻修房子,是小有利润,但不足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