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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来临后的山里风小了很多,寨子大门口这边,苏合香身上披着大氅,她和孩子所有的行礼也就只有那一个包袱而已。
她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铁山出来,笑着冲何当家点头致谢,“这段日子劳烦您了。”
何当家也不知是不是昨天夜里和连征他们又商量过什么,答应的特别痛快,能让谢满月他们把人带走。
“路上小心。”
送出了寨子,苏合香身子不好,一路坐着牛车,才刚刚走了上坡的路,铁山从草丛中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朝着谢满月这儿扔过来。
乔瑾瑜抬手一接,并不重,还瑟瑟作响,打开来一看是一些草药,铁山的视线落在苏合香身上,只停顿了片刻,最后告诫谢满月,“照顾好她,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你也没命活。”
说罢,铁山没再逗留,直接转身走下山回了寨子。
苏合香抱紧着云灵,谢满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马车继续前行,到云岩寨需要半日的功夫。
沿途在高山坡上休息,陈恒向谢满月打听起了关于桃花庵遭到洗劫的事,他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捡来的木棍在地上划来划去,轻轻指了指最开始那个圈,“按你所说,那桃花庵只有一个入口,底下村民知道的并不多,也不会随意说出去,那个山贼又是从何得知的。”
“当时听活下来的村民说,是村子里有人为了保命泄露了桃花庵的所在,不过最后那人也没能活下来。”谢满月真正有疑虑的不是山贼洗劫的事,而是山贼为什么会忽然打劫村落,“距离那件事之前几乎是没再发生这样的事,那虎寨里的人为什么会明目张胆的打劫村子,他们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又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兵管的少,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儿距离兆京城才大半天的马车,朝廷要派人剿匪也是很轻易的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据我所知,虎寨的几位当家都是血腥之人,早年犯事,在外被抓时逃狱出来到山上做了山贼,担心被官府发现,虎寨的行事其实低调的很,像这样大张旗鼓的打劫村落,的确是奇,若是有活下来的山贼倒是可以问一问。”陈恒抬头看她,“怎么,你怀疑这事另有隐情。”
“方便的话还请三当家帮忙在山里打听一下,还有没有虎寨活下来的人,当时官府剿匪,有不少人逃了。”祁将军带来的人也不是全然的一网打尽,例如当时带着苏合香躲起来的山贼就没抓到,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别的人逃跑掉。
陈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兆京城中,姓谢的人倒是不少,不过名声显赫的好像也就这么几家,看夫人的气质,想来出身是不低。”
谢满月神情一顿,陈恒笑呵呵着继而道,“你那相公气质更不凡,据我所知,姓谢的那几家,可都是官宦人家,这样的人家想来官商不结亲,你这相公,家世身份与你比起来,只高不低吧。”
陈恒这个人,若是放在军队里,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军师,观察力仔细,甚至还还知道乔瑾瑜习惯的动作里所表达出来的意思。
谢满月冲着他呵呵一笑,“陈当家说笑了,我可抵不上什么家世不凡,都是普通人罢了。”
“普通人可没有这魄力进山来,普通人也没这魄力和笑颜她们做朋友,你那相公,看着像是在军队里呆过不少人,小丫头,你还想蒙人?”陈恒拿着木棍在地上写下了几个字。
谢满月咬口不承认,她就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我没有蒙您啊,他就是不爱笑而已,又练过一些拳脚功夫,山寨里这么多人也会拳脚功夫,难道都是军队里呆过的?”
陈恒笑了,“丫头,就算你们是从官家出来的,是笑颜的客人,我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谢满月拍了拍手起身,“要真是那样就好啦,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调动军队,我干嘛还要托连姐姐帮我呢,您说对吧。”
不好套话的丫头。
陈恒心里这么评价,对他们的身份其实是早有怀疑。
谢满月走到了乔瑾瑜身旁,别人看不见的位置,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继而抬手替他整理领子,笑的十分甜,“那三当家起疑了,我们明天就出发回兆京。”
乔瑾瑜佯装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替她整理刘海,“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马上下雪了,再不走大雪也快要封山。”谢满月的笑意看起来像是在说什么甜言蜜语,害羞的模样,“先带她们回定王府,我到时候请林大哥过来看看,大公主府那儿,过了年再说,免得受了刺激合香的身子更受不了。”
知道陈恒在后面看着,谢满月可卖弄尽了甜蜜,最后不远处的袁枚看不下去了,几步走过来拍了拍乔瑾瑜的肩膀,“行了兄弟,晚上进了屋子吹了灯再慢慢恩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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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他们回到了云岩寨,谢满月许诺的,也够客气,直接给了那大当家一千两的银子,生意人,就是这么的豪爽。
谢满月又拿出五百两银子放在桌子上,看着陈恒,“三当家,这儿是找人打听消息的定金,若是消息据实可靠,再给你另外一半。”
“你就不怕我吞了你的银两不办事。”这不知哪家高门里出来的小姐,行事作风还真有狭义味儿,陈恒敲了敲这银票,“出了这山,没人带你可就进不来了,进不来这银子也追不回了。”
“不碍事,咱家有钱!”谢满月笑嘻嘻的看着他。
要是放在以前,常年有下山打劫的,这几百两银子还真没放在眼里,可进山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洗手汤羹不再做劫活儿了,这五百一千两银子,可以很好的改善寨子里这些人的生活。
陈恒乐的收下,不介意谢满月再给多一点,和大当家商议过后,明日他们离开,这边云岩寨会派几个人送他们出去。
临着要下雪,袁枚和连笑颜也得赶紧出山,初五这天一遭,一行人离开了云岩寨。
连征这一回没有再嫌弃女婿,来的这十来天里,也承认了袁枚这个女婿,多亏了谢满月支的招,多少年没有和父亲撒娇的连笑颜,一连两天这么和连征说话,一向粗汉子又疼闺女的连当家是受不了了,还摆什么姿态啊,算是认了这亲事,等开春的时候再出山来兆京参加他们正儿八经的喜宴。
送他们出山的是云岩寨的七当家,和连笑颜关系很不错,一路上气氛不错,等到当晚歇下的时候谢满月才知道,这个看起来笑眯眯的七当家,当年是要报杀父之手,手刃仇人家中五口人,最后被官府通缉后逃到了云岩寨中被寨主收留。
而那个笑面虎一样的三当家,还真是正儿八经的应试出生的人。
谢满月张大嘴巴看着她,连笑颜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吓傻了吧你,也是陈大哥建议我们往山里迁的,当年他过了应试,快要去殿试的时候,因为相依为命的亲姐姐被夫家害死,他一把火烧了那夫家,后来,殿试也不用去了,直接被官府通缉。”
“那你们呢。”谢满月总觉得像是听传奇故事,这寨子里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去,鲜为人知,不是什么好的过去,沾满鲜血的,背负命案的,可谢满月也没觉得他们多坏,比起一些人,他们真的不算坏的。
连笑颜哄着怀里的孩子,“我啊,我爹他生来就是山贼,我祖父也是山贼,上几代人就据山为王了,后来爹和几个叔叔伯伯意见不一,就带着我娘投奔到了云岩寨这儿,小时候我爹就告诉我,我是天生的山贼,骨子里就是山贼命,没得改也不可以嫌弃。”
谢满月怔了怔,想起以前老爹说过这么一段话,祁家五代单传,都是打仗的命,祁家的祖训就是:可以死在战场上,决不能活着苟且。嫁到祁家的女人是幸也是不幸,但是到了她这一代,香火没了。
收养祁靖之后,老爹又不想让他从军,大概是想改变祁家这样的命数,亦或者在她出生后,娘亲过世,老爹没有再娶,这祁家的命就已经改变了。
“我不信,我骨子里怎么可能是山贼命呢,所以啊,我小的时候总是会想方设法跑下山去,长大了更是找机会下山,一走就是十天半月,如若不然,我也不会认识他。”连笑颜低头哄着怀里的孩子,谢满月拿过一条毯子给她盖上。
山洞内的火烧得旺,暖烘烘的也不冷,谢满月到了季熠辰身旁,躲在了他怀里,让他用大氅罩住两个人,悄声道,“相公,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好不好。”
乔瑾瑜摸了摸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