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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应朗,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好了。”冯蜜深吸一口气,佯装轻快地说着,指指椅子上的药箱。“你赶快上药,药箱等一下要拿回去还给护士——”
伸出去握门把的手突然落空,冯蜜整个人差点跌入门板突然开启的病房内,幸好梅应朗及时抱住她。
“你爱去哪就去哪!不要再出现了!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个畜生!
被父亲的吼声一路轰出了病房,王威一脸心事重重,低着头步出病房时,差点就撞上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人。抬脸一看见挡路的人是梅应朗,王威若有所思的脸立刻被一股千年寒霜冻结。
冯蜜全身发冷,她没看过一个人的眼神可以瞬间冷成这样,更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气氛,原来可以僵成这样。惊心地看着欲置对方于死地的两人,她不禁在心中暗叹,她跟堂兄弟们斗气的场面实在是太温馨了。
“王叔,好久不见。”冯蜜试图打破冷死人的僵局。
王威对于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狼狈样似乎不以为意,身躯站得笔直,不开口时,颇有一股玉树临风的斯文味。他冷冷瞥一下长大后出落得更加妩媚动人的冯家小千金,也瞥见梅应朗还搂着她小蛮腰的那只手。
“你跟这穷小子搭上了?尝鲜吗?”
冯蜜拉住梅应朗,顾虑门内的病人,她压低声音对王威说道:“王叔叔,我爹地说不可以跟长辈顶嘴,请您不要为难我。”
梅应朗直接推开王威,想进去看看老人家,他的左手却被人拉住。
“你去哪里啊?你是负责看门的。”王威扣住他,冷冷地指着门外的椅子。“你的位置在这里。看清楚,不要擅离职守。”咬牙怒道;“不许我探病!?你什么身分,居然不许本少爷踏入病房!把你的位置认清楚!”
“这个玩笑开得太过火了,王叔叔。”冯蜜诧异的发现王威恼恨的声音也压得极低,仿佛很担心父亲的病情似的。她硬是将王威箝制着梅应朗的手掌拉开。“梅应朗,麻烦你进去看王爷爷,我有事请教王叔。”
“啧,口口声声说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废物们留下的麻烦,我以为你很有骨气,志气很高,结果你还是受不了苦日子,恭喜你攀上——”
冯蜜看见梅应朗身躯僵硬、脸色发白,她赶紧将他推入病房并带上门。
王威眼神冷冰冰,冷冷注视坏他好事、还敢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丫头好半晌,寒声质问:“令尊没教你不要随便蹚入别人家的浑水吗?是不是不论公事私事,你都要与我作对?”
“我不懂王叔叔的意思。如果您愿意说得更详尽一点,或许我就能够回答您的问题了。”
王威目光转深,斜眼睨着她。“你跟这穷小子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所以担心他被开除而推掉一个重要会议留下来了。
“朋友?”王威嗤之以鼻地笑着,表情回复吊儿郎当的神色。“他会有你这种朋友?拿电击棒对付我是他出的好主意?”
冯蜜不高兴了。“王叔叔,请您不要再说梅应朗是高攀我,可能您觉得这种话很有趣,可是在我听来却只有刺耳的感受。请王叔叔以后不要再开类似的玩笑了。”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为什么您要伤害梅应朗?”
王威顿了一下,撇撇唇讥诮道:“我才是那个被打的人。”
“您知道我在说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您讨厌他,为什么呢?”
冷冰冰的眼神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我跟他八字犯冲,天生不对盘,所以看他特别不顺眼。”
好烂的理由!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居然比她还任性,真想打他!
王威看着表情精采丰富的小丫头,一脸要笑不笑的。
走廊左侧的末端,站着那个只会等别人帮她解决事情的肉弹美女和两名伤痕累累的保镳。王威朝他们弹了下手指,让他们过来,径自走向电梯的方向,边说着:“要是扛不起这笔钱,不要死要面子苦苦硬撑,开口说一声就好。两亿说小不小,说大嘛,对我们这种背景的人不是多惊人的数字。毕竟——喂喂,轻点呀,宝贝,你晚上要不要我伺候你快活呀。”
放浪的笑着,低头赏给扑进他怀里的波霸美女一记火辣辣的舌吻。
王威开步走向电梯,一路跟怀中的美女打情骂俏,不忘把话说完:“怎么说,这笔钱也是你们梅家应得的,收下吧。以物易物、明买明卖,交易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要是不懂的话,叫小蜜教教你。这丫头懂得很。”
冯蜜当然知道王威的这段话是说给站在她身后的人听的。
而且是很致命的一击。
※※※※※
外面不知何时起下起了滂沱大雨,整座城市泡在水中,天空阴灰灰的。
不愧是摆饰着稀有骨董的特诊大楼,连热可可都比寻常店家卖的香醇可口。冯蜜满意极了,又啜饮一口热可可,感觉自己随着气温骤降而微冷的身躯暖和了起来。从走廊末端的大片玻璃前转身,冯蜜走过已经点起橘红小灯的艺品长廊,走到安静得仿佛没人在的病房前。
把另外一杯热可可放在灵魂好像被掏空的机械人旁边,冯蜜喝着热可可,坐下来,打开手提电脑,叫出房助理刚刚传过来的现金流量表研究着。
王威刚刚的那一击,致命到他离开后不久,院长陪着主治医师过来关心老先生的病况;诊察过后,院长再三向她保证,老先生的心肺功能没有出现异样,他只需要再观察两天就可出院回家静养了。
直到医护人员走了,梅应朗才总算放心似的,整个人摊坐在椅子上发呆,姿势就跟现在一模一样,连两只手摆放的位置也是一模一样。而那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所以,他不是机械人是什么?
冯蜜看不见机械人的表情,因为他一直瞪着地板。
他在看什么呀?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性感交迭的美腿放了下来,满眼狐疑的她将手中的热可可放在一旁的空椅上。
梅应朗低垂着头,满怀心事地瞪着地板;忽然间,他看到一张好奇的脸倒吊着,探到他面前,那双也是倒着看人的眼眸瞅着他来不及收拾哀伤情绪的面容凝视好半晌,忽然眨了一眨。
梅应朗仍与那双倒吊着的杏眸四目交接着,并且听她这么惊呼:
“梅应朗,你的脸更肿了耶!你没上药对吧?!”
梅应朗压根没想到她居然还在。他看看手表,已经四点半了。
“我请医生来帮你看看好了。万一破相,你就娶不到老婆了。”
“不用了,伤口我自己会处理。”梅应朗婉拒她的好意,直起身后,他想找药箱,忽然看见隔壁的空椅上放了一杯冒着烟的热可可。他转头问着听到一封E…mail寄来、赶忙起身缩回手提电脑前面,忙得不可开交的人。“这杯饮料是给我的吗?”
“嗯。”冯蜜看着邮件,看着他边端起可可来喝边点头,一看清楚信件内容,她嘴中那口可可差点喷出来。“我要杀了这猪头!”看见端起可可来喝的梅应朗猛然愣住,她拿起手机杀气腾腾地按了一个键,边对梅应朗说:“我说的猪头不是你,是我——喂,四堂哥吗?参展设计师的名单我看见了,这么可耻的名单如果你敢传去巴黎,我就把你碎尸万段再鞭尸一万次!”
梅应朗口中那口热可可差点就喷了出来。
眼角瞄见梅应朗的动作,冯蜜怒不可遏地把声音压到最低,一只手圈在气冲冲的唇边,发狠地威胁:“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会给新人机会,所以我才答应帮你跟巴黎联络。我要新人!我要让台湾的新锐设计师有出头的机会,你传来的名单都是老油条,他们油到都发馊了!”
虽然她努力压低声音,但是坐在她身边的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梅应朗安静的喝着热可可,努力压抑心中的感伤。
他别过头瞧瞧走廊底端的天色,把只喝两口的可可放下来,拿起一旁的急救箱,自行找出药膏和OK绷来擦着贴着。梅应朗僵着双手缓缓上药,动作带着一股冯蜜以为她看错了的哀伤。
很浓烈很深沉的哀伤……
“梅——”
话没能出口,冯蜜看到梅应朗放下手中的药品站了起来。原来是一对老夫妇来探病了。她下意识跟着身边人的动作,一边讲着电话:
“不行,我不接受——”看见老夫妻接近,赶紧将手机放下来。
听说来自日本的老夫妇,对门口的两人频频鞠躬,以生硬的中文说着:“辛苦您们两位了,辛苦了。”老夫妇一面走进病房一面朝两人鞠躬。
门口的两人,于是也频频回以欠身。
冯蜜一直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这股不对劲是什么。
因为病人身体欠安,不好意思打扰太久的老夫